宋沅和沈利径直走到别墅门前,沈利上前敲了敲门,是一个卷发女人来开的,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岁,长相普通,气质却十分温柔。
她穿一身卡其色家居服,留着中长发,脖子上戴了一条细细的金项链,看到面前比自己还高的两个少年,疑惑道:“你们是?”
宋沅笑起来,他最擅长毫无攻击性的笑,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和他亲近,“姐姐好,我们俩是张广旭的同学,他好久没来学校了,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就想来看看他。”
说着,和刚才一样,如法炮制地将手里的野花递上去。
“原来是旭旭的同学,快进来吧。”
宋沅的称呼令女人很受用,她带有几分忧虑的面容舒展开来,接过花,很殷勤地请他们进屋。
宋沅一踏进去,就看到一楼卧房门口边的异样。
有一个打碎的茶杯,陶瓷碎片散落了一地,褐色的水渍显然还没来得及清理。
女人看到宋沅的眼神,心下了然,歉疚解释道:“瞧我,刚才笨手笨脚的,把茶杯打碎了,这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她说着拿来拖把,几下便将茶水拖干净,又蹲下去,亲自用手去捡陶瓷碎片。
“我来帮你……”宋沅刚一出声,就被沈利按住了肩膀。
沈利冲他无声地摇摇头,随后便自己俯下身,帮女人一点一点地捡拾碎片。
他动作迅速,很快便帮女人处理得干干净净。
女人连连道谢,起身去倒掉碎片,回头向他们说:“旭旭就在这屋里面躺着,他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可能态度不是很好,两位同学别介意。”
“怎么会?我们都是来关心他的。”宋沅说得堂堂正正,很让女人放心。
看着女人去了后院,他便敲了敲张广旭的卧室门,静候其音。
“谁啊?烦不烦?”
里面张广旭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宋沅平静道:“是我,宋沅。”
屋内安静了几秒,下一秒张广旭几乎暴跳如雷:“艹,狗杂种,你他妈还敢来我家?!”
沈利皱眉,正想直接把门推开,手心却被宋沅勾了一下制止。
他只好停下,双手却忍不住攥紧成拳,要不是宋沅不让,他肯定下一秒就直接推开门去找张广旭好好“交流”一下。
宋沅隔着门,微笑说:“因为你这么久不来学校,所以我才来看看你现在是死是活呀。”
“老子好得很!不用你假惺惺,赶紧滚!”
张广旭大吼道。
“是吗?可是——”
“你有病吧?跑来我家做什么?老子不就骂了你妈一句吗?那不是你们母子应得?我告诉你们,我爸是个老废物,他非要吃那些虎狼药我不管,可你们乱开药就是畜牲不如!”
身后有人走过来,沈利敏锐察觉,正想提示宋沅,后者却拔高了声音道:
“我们家的药已经将副作用减到了最小,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令尊。”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如狼似虎地勾引我爸!我爸把持不住,自己又不行,才吃猛药!要是药不猛,他那儿能支愣起来?……”
“张广旭——!”
一声暴喝,门开了,张广旭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小说,听见动静下意识转头。
却看见自己的爹忍无可忍地站在门口,身旁还有表情尴尬又难过的后妈。
而宋沅和沈利,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
宋沅拉着沈利一路跑了好几里地,直到跑进一片田野里,才停下脚步,一边喘.气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不敢想他得有多吃瘪……”
宋沅笑得直不起腰,干脆坐在一处田埂上,望向远方的夕阳。
沈利却久久不说话。
“你怎么了?”宋沅意识到了不对劲,抬头问他。
沈利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旁,似是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道:“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
宋沅撇撇嘴:“可你放学都不跟我一起走,我哪敢打扰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怎么听都像个发牢骚的怨妇,赶紧哂笑两声,道:“不用啦,我这不是都报复回去了吗?他当初骂了我,我直接一脚把他踹飞,他都不能把我怎么样。”
“今天来他家,只是想碰碰运气,探探情况,谁知道正好来了这么一出,现在可有他好受的了。”
沈利转过脸,看着宋沅的侧颜,“但他们总归是一家人,那个男人是张广旭的亲生父亲,张广旭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听到“亲生父亲”时,宋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亲生父亲也不一定爱孩子。”
宋沅略带伤感地叹道。
意识到气氛有些凝固,宋沅抱住膝盖,脸埋在膝上,闷闷地问道:“沈利,你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沈利顿了一下,随后在地里捡了颗石子,站起来往远处一扔,石子随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地,消失在田野里。
他逆光而立,宋沅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听见他说:“不早了,回去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迎来期中考试。
半个学期的时间,宋沅已经快速适应了高中生活。
每天七点起床,八点前到校,晚上六点准时放学,高三冲刺的学生会留下来晚自习两个小时。
跟十几年后卷上天的高中相比,现在的高中生活还算惬意。
平时的小考浑水摸鱼者很多,面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大考,再加上老师在班上的各种强调——实际上他们只是为了和别班老师较劲,毕竟实际成绩才是检验教学水平的唯一标准,大家纷纷有些紧张。
更有甚者,因为考试而失眠生病,生理性地烦躁不安。
考试前几天都是自由复习,各个老师都找到几个“尖子生”一一谈话,大意是让他们放宽心,只要不马虎、不粗心即可。
但除了化学老师,没有人找宋沅谈话。
毫无疑问,他们都不看好他。
毕竟宋沅在班里很安静,不活跃,不爱回答问题,几次小考也不怎么突出。
宋沅并不奢求自己一上来就成绩多好,学霸总是慢慢养成的,在几次管理松散的小考中,宋沅只是安安分分地答题,有时对只考察背诵和纯计算的题都放弃。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高考。
现在的考试成绩如何,他一概不在意。
高考是长跑而非冲刺,宋沅要做的就是稳住心态。
唯一令他意外的,便是化学老师将他看得很重。
她是个年轻的女人,名叫杨慧明,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别人都觉得她严厉刻板,不好相处。
偏偏对宋沅却有点特殊,轮到她辅导化学自习时,她只叫了宋沅一个人过来。
“宋沅,这些压轴题你明明可以再完善一下得满分,为什么不呢?”
黑框眼镜的镜片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宋沅。
宋沅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原来还可以完善吗?”
其实他只是懒得写那些冗杂的文字表述。
杨慧明看了宋沅一会儿,仿佛已洞悉宋沅的想法。
好半晌,她轻声说:“期中考试,我希望你尽力。”
*
上午考了语文,宋沅用一半的时间就写完了,他在作文方面实在欠点天赋,只好随手胡编乱造了几百字誊上去,只要女魔头语文老师别找他事就好。
考试一散,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去吃饭,赵潮生和他在一个考场,便和他一起进了食堂。
端好铁盘,宋沅排队打饭。
身后赵潮生问道:“那个古诗词默写到底是什么啊?我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
宋沅淡定回答:“哦,那个啊,我没写。”
“你又没写?!”赵潮生惊掉了下巴,“你忘了女魔头说什么了吗?这是必拿的分,谁丢一分就要罚写二十遍!”
宋沅正想说些什么,却轮到他打饭了。
他点了一分鱼香肉丝和一份酸辣炒白菜,等候阿姨盛菜的时机,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利。
少年有种“曲高和寡”的独特气质,即使淹没在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看见,他一如既往地不言不语,别人都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考试的内容,只有他独自坐着,背挺得很直。
有不少端着盘子的女生路过,都要脸红地偷看他几眼。
中午吃饭时间短,为避免拥挤,各班放学时间不一,并且一月一轮换,宋沅很难和沈利凑到一起去吃饭。
幸亏是期中考试,大家都同时提前离开考场,宋沅才能在食堂看到他。
心中一喜,宋沅正想端着盘子去找他,却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快速迈着小碎步坐到沈利的对面。
食堂很嘈杂,宋沅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沈利似乎早已习惯了,抬眼看了一下女生,又继续低头吃饭。
女生则笑得愈发开心,一直跟沈利交谈。
“怎么了,宋沅?咱们坐那边去。”
赵潮生喊了一声,宋沅这才回神,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走吧。”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心乱如麻。
如果沈利交了女朋友,或者只是朋友……
总归他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沈利记得他,将来沈利成了富二代后还能沾点光。
……只是这样,不是吗?
宋沅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白菜,眉头越皱越深。
“宋沅,你这到底是咋了?不至于因为默写没写,就郁闷成这样吧。”
“谁说的!”宋沅又吃了口白菜,可越嚼越不对劲,“炒菜的师傅打死卖醋的了吗?怎么这白菜那么酸!”
“哪有?我吃着一点也不酸啊。”赵潮生也点了白菜,闻言细细品尝起来。
酸的不是白菜。
宋沅越吃,越食不知味。
眼睛总控制不住地往沈利那边瞟。
沈利和女生共同起身站起,将饭盘端起来。
宋沅赶紧低下头猛吃饭,生怕沈利发现他似的。
可再抬头时,食堂已经不见沈利的踪影,那个女生也随之消失了。
宋沅气笑了。
……可他为什么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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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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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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