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岔路

舒天簇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程蕴留在洗碗。

他做了小猫饭,高汤加牛肉,鸡肉,撕成一丝丝的,装在陶瓷小碗里,推到猫面前。

“来,吃肉肉,香喷喷的肉肉。”

猫不动。

“吃点吧,好不容易做的,就吃一口。”程蕴留戴手套,拿出一丝牛肉,敲门一样戳了戳软软的小猫嘴。

猫看了他一眼,张嘴吃了一口,然后又是一丝肉,哄着吃完了肉,一点碎末就没让猫舔了。

“你一声不吭把人家猫偷走了?”舒天簇那边叹气。

程蕴留:“没办法,它非要跟我回家。”

“这边闹了很大动静,处理起来很麻烦,我答应过林老先生,要给他身后事办妥的。”

“怕什么,人家又不止请您一人办事,准备多着呢。”程蕴留放好小瓷碗,手在毛巾上擦了擦。

“那群萨满,明显早就请好了”

“对了,您知道猫脖子上的项圈是怎么回事吗?整不开啊。”

“你别乱动它,那项圈是一种很……阴毒的法器,从国外搞来的,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死了不少人。”舒天簇说:“总之你最好不要碰。”

“啊?你确定那玩意能给猫用?”

“它有点特殊……林老先生一直想把猫留着,但是它并不愿意。其中缘由不便多说。”

“那您找我干嘛呢?”

猫走进厨房,靠着他腿坐下。

程蕴留蹲下来,捏了捏两只小耳朵。

“我可以让林家人把猫给你,而且解开它项圈。”舒天簇说:“但是,需要你帮我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一块玉,血玉。”

程蕴留狐疑问:“这种阴间玩意不应该去找你们圈子里大佬吗。”

“大佬出场费多贵呀!”

“……哦。”

——

目的地位于隔壁省的一个村庄里,导航显示四百一十二公里,开车要三个多小时,中途还特地加了一次油,停车给猫抱下来。

他推了推猫屁股,指旁边草地,催促:“去上个厕所。”

他看到猫眼斜睨他,翻了个白眼。

快地方时,将近晚上六点,天色还算亮堂。

从狭窄的路上拐进更加狭窄岔路,左边是山,右边是田,路边树枝灌木没清理,枝条子抽在车窗上“啪”的响。

开了二十来分钟,此时将近目的地仅剩五百米,程蕴留熄火停车。

因为再往里开就不好倒回去了。

舒天簇说好会有人接他,走一路也没看到人影,不过目的地还算很好找。

位于下坡拐角的小楼房,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座坟,和坟前的碑。

二楼和墙体两侧都是红砖,底部砖头长满黏腻潮湿青苔,圆滚滚的西瓜虫就藏在泥土和砖缝隙里。

或许是许久没人在这里住,两旁野草疯长,人靠近时,里面有窸窸窣窣响动,应该是蛇。

“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呀……”

天色越来越黑,程蕴留打开手电筒,看了下门,没有锁,门环仅用几根铁丝栓起来了,几下就能解开。

屋内院子铺了地砖,但看上去乱七八糟,草从砖缝长出来,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

堂屋也仅仅关着,程蕴留犹豫了一下,直接推开门,心脏差点都停了,头皮发麻感觉直冲天灵盖。

进门就是一副女人的遗像,面无表情看着他。

遗像摆在一个红色老式台柜上,前面放两根半截的白蜡烛,地面上全是灰,入门的一块地上有被烧过的痕迹,水泥地面发焦发黑。

他灯光正好打遗像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悚感。

穿堂风呼呼吹进来,两边门“啪”的吹往两边。

猫爬到他肩膀上,它身体温暖,脑袋安慰一样蹭了蹭他冰凉苍白的脸。

喉咙里撒娇一样的呼噜声给了他些许安全感。

程蕴留心有余悸摸了摸小猫头,不敢进去了,手忙脚乱关上门,揣起猫,头也不回着往回跑,一路上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虫鸣声。

车往回开,猫在副驾驶座上窝着,看他跟舒天簇窝火的掰扯:

“肯定没找错啊……池塘后面的斜坡旁边嘛!我都开到别人家里了,进门就是遗像,吓死我了……什么等我半小时,哪有人来接我啊?”

猫忽然叫了一声,程蕴留这才注意到自己从岔路出来了,但是前面出现了三条路,他忘了自己从哪里进来了。

“我怀疑你是不是进错路了。”

“怎么可能?”

手机那头,舒天簇声音骤然沉下来:“你可能不知道,这边有个岔路的怪谈,如果走进去,会发现里面东西跟现实中一模一样。”

程蕴留细思极恐:“我靠,我说怎么没看到几个人!”

“岔路跟正常路的布局都是复刻的,你别怕,先找到正确路,去老罗家歇息一晚,明天再把带玉回来。”

“老罗说已经走过去接你们了,路上看着点人,四十多岁,比我矮一点,我183.6。”

“行行行。”程蕴留觉得他真无聊,自己还187.2呢,说什么了吗?

真实的路应该是西南方向的那个路口,简直复刻过来的,连两个石墩子旁边的杂草都是一模一样。

他开进去,路况一样,没看到什么人。

程蕴留在对面那边选定的停车位已经被其他车占了,车子不得不往后倒,倒着倒着,后车摄像头出现了一双腿。

黑裤子,灰袜子,皮鞋或许是穿的久了,有点变形。

他停下车,脚也从摄像头消失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平头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旁边的车窗外。

那人穿着灰扑扑的,平头,宽脸,单眼皮,皮肤麻麻赖赖,直勾勾看向车里的人,然后手在窗上敲了敲。

是活人,但是看向自己那一瞬间带来的本能恐惧又不是作假。

可能是人家长得凶吧。

猫爬过来,窝他怀里,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精神好受了些。

程蕴留按下车窗。

“是程老板吧,我都等您老半天了。”男人脸上表情动起来时,凶恶感退去很多。

他在车外指挥程蕴留倒车:“前面过不去,就停在这边吧。哟,还带只小猫呢。”

停车,程蕴留背上包,单手抱猫往怀里一揣,跟他后面边走边闲聊。

这个岔路里的人多了不少,门口坐二三老人聊天,可能是老人节俭,没几户是开个灯的,因此路两边基本都是黑漆漆的。

“罗哥,你是不是等了可久。”程蕴留问。

“还好,我听说你走错岔路了?”

“反正走出来了呀。”程蕴留并不想在大晚上讨论这个事儿:“我刚刚找位置时候,瞧见前面还有辆车,是你的吗?”

罗立翔笑了笑,说:“我哪有钱啊,是另外两个老板的,下午才到,我家有两个空房,你们先委屈休息一晚。”

程蕴留想起价值七位数的玉,定金都有五十万,觉得这人真是在满嘴跑火车。

“不对啊,怎么还有老板?程叔不是交过定金了?你搞拍卖呢?”

罗立翔连忙说:“哪里,实不相瞒,我手上有两块,不会少您的。”

“哦。”

程蕴留手上灯光扫过去,一双亮眼出现在前面。

一只黄毛土狗,嘴筒子黑漆漆的,它似乎受伤了,头上皮都破了,一只耳朵耷拉着,一动不动挡路上。

它不动,程蕴留也不敢动,主要是打狂犬疫苗真的很疼。

他记得很多年前,他跟方辉遇到过一只追猫跑的狗,眼神凶恶,龇一口白牙,涎水滴答在乱糟糟毛上。

病狗见到两小孩,放弃猎物,猛扑上来,那时候年纪小,挺喜欢装,主动挡方辉前面,被咬的鲜血淋漓一声不吭,这么多年来方辉都喊他哥。

然而打针时鬼哭狼嚎,痛哭流涕,根本忍不住。

医生用的针,那么长,那么粗,比老家给兽用的还可怕,碘伏给他伤口抹的跟上料的烤肉一样,针头戳肉里,还要在肉里搅动,皮都鼓起来。

程蕴留打了个哆嗦。

罗立翔弯腰捡起石头,嘴上骂骂咧咧,说的是方言,他没听懂。

狗躲了一下,石头“啪”的一声砸空了,罗立翔又捡了块更大的,程蕴留连忙拦住:“吓唬吓唬得了,打死别人狗不得赔钱?”

“呸,谁家的,我家的,死东西还敢回来!”罗立翔对它招手,“来,过来。”

狗眼里全是恐惧,夹着尾巴轻轻摇动,但是又不躲,慢慢踱步过来。

程蕴留感觉到怀里猫动了一下,两只爪子扒拉住他胳膊,冲狗哈气,似乎要跳下去揍它。

程蕴留装模作样拦了一下:“行了行了猫哥,咱不跟它计较……”

狗不动了,犹犹豫豫后退几步,扭头就跑。

“小猫还挺凶啊。”罗立翔诧异看着猫,一脸不高兴的扔掉手里石头,拍了拍手上灰。

“哪有,看它这大眼睛小嘴巴,一副老实巴交样。”程蕴留揉了揉软乎乎的小猫头。

罗立翔的家跟岔路里那个装遗像的房子对得上,两边杂草没那么多,但也仅仅够人走路。

右边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坟,上面插着黄色旗子,树也参差不齐,灯照过去,枝干也是黑的,树冠遮天蔽日。

门口小灯泡发着昏黄的光,蚊虫围绕光源飞来飞去,一不小心撞上角落里结网的蜘蛛。

门两边贴着白色挽联,屋里也是,开着灯,进门就是老台柜和上面的女人遗像。

程蕴留心有余悸,不太敢看,低着头,走进堂屋。

屋里灯泡也不亮,老式竹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人,长得有点像,估计是兄弟,见到有人进来,他俩起身打招呼。

“我们是孟家的人,我叫孟连云,他叫孟连雾。”

“我姓程,是……”程蕴留想了一下:“跑腿小哥。”

两人表情有点迷茫。

求收藏,求留言

不理我我就当写日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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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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