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场面。
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只是这一次，她感觉有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双眼：“不要看。”
闵枝忽然想明白，原来这就是刚刚通屿川说的猜想。
在这个代码世界中，一切事件都是预定的，因此两层的自己可能相遇，因为他们的行为已经设定好了。
没有任何改变。
那他们有自由意志吗？还是说，现在她的这些想法也都是世界缔造者冰冷敲打出来的？也只是一串代码而已？
闵枝睁着眼，长长的睫毛刷着通屿川的手心，从他的指缝中勉强可见报错抽搐的世界。
各式各样的图案在空中盘旋、缩小又扩张，远远看去，像是一颗痛苦跳动的心脏。
纷乱的声音和光线在红色的背景中爆炸开来，然后慢慢消散，最后留下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整个世界都在哀嚎。
系统，又在重启。
闵枝闭着眼睛，狠狠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周围的声音倒是不像上次那样嘈杂了。
她深呼吸睁眼，发现这次刷新的地点是洗手间。
更衣室很拥挤，好多人在洗手间换衣服，这会儿室友郁石蕾见她没有反应，便扭头对重复说一遍：“闵闵，帮我拉一下拉链呗。”
“哦。”闵枝低头摸着拉链，好像指腹还能摸到代码的突起。
“怎么了？还在想那件事呢？”
“啊没有没有。”闵枝一把将拉链拉起，然后快步走到洗手池边，快速用冷水洗着脸，但是不一会儿，一想到这些水滴也是代码编程而来，就感觉脸上有好多小虫子在爬，刚刚还感觉清凉的脸庞这会儿烧沸一样，她举起袖子，拼命擦着脸。
“闵枝，你好了没啊？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呢！”
另一位室友赵嘉痴笑着说，她这话音一落，小小的卫生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哟闵枝，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怎么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出去骂他！”
“……”
闵枝扯扯嘴角，发现扯不起一点，她这时猛地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说一切都已经预定好的话，那么每次系统崩溃的时间是不是已经固定了？
那么可供活动的时间根本就没几分钟啊！
她抓住郁石蕾的胳膊：“蕾蕾，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郁石蕾见她一脸张皇失措的样子，也有些紧张起来，她打开手机：“18点52。”
闵枝匆匆道谢后就往外走，她记得舞会七点钟准时开始，一首舞曲的时间也不过四五分钟，那岂不是循环之间的间隔只有一刻钟？！
“哎闵闵！发生什么事了？！”
闵枝这会儿已经跑到门口了，听到这话驻足转身。
对，她目前只知道通屿川有自主意识，相比于这个陌生人，她应该试试其他认识的人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这么想着，闵枝将郁石蕾拉到一边：“蕾蕾，如果我们的世界其实是一个高度仿真的代码世界，你觉得有可能吗？我刚刚是在想，有些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噗。”郁石蕾笑道，“你别是最近压力太大搞魔怔了吧？”说着她还伸出手想要探探她的体温。
闵枝叹口气，如果她没有察觉的话，短时间也解释不清楚，还是谨慎点，先去外面看看吧。
她跑出卫生间时，看到通屿川单手叉着腰杵在门口，好像是压着怒气：“我说姐姐，你要再慢点我都打算闯进去呢。”
闵枝没被他套进去：“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
通屿川指指自己手上的智能戒指：“你倒也不用一句话一个坑，里外全是试探。”
“那你倒是做出些让我相信你的事情啊？”闵枝的声音有些发冷，“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你凶什么凶啊。”他嘴上这么说，腿上还是老老实实跟着闵枝。
闵枝特意避开舞池人群，也是避开上一层和上上层的自己。
“还有，别叫我姐，你不是比我大很多吗？
“啊？我什么时候比你大很多啦？”
闵枝揉揉嗓子，学着他的声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不信。’这可是你的原话。”
通屿川没有辩解，像是被逗笑了。
闵枝心里一阵无语，前后矛盾、表意不清、语焉不详。
这就是她的战友。
好棒棒呢！
待来到宴会厅另一边的角落，闵枝便问出刚刚纠结的问题：“你上次循环用代码破坏系统，是已经料到后果了吗？”
“不算料到，只是猜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成真的话，以后每次循环我们都会很被动，因为循环存在的时间只会压缩到短短十五分钟左右。”
通屿川点点头：“但是第一次循环，它已经发生了，也就是说，如果循环结束是我引起的话，那么我的行为也是注定了的。这里的时间不是线性而是环形的。”
闵枝感觉脑子要爆了，她理解通屿川的话，涉及到时间闭环的悖论，大白话来讲有点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这问题无解，可能鸡和蛋是一起出现的。
通屿川：“况且，循环结束也不一定是我引起的，只是我修改系统的时间和循环结束的时间点恰巧凑在一起罢了，现在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
听他说到这里，闵枝又想起最开始进入代码世界时，她想的问题，为什么制造系统的人要模拟毕业舞会的场景？这个场景有什么特殊吗？
一想到这里，她脑袋就特别疼，像是里面有个小锤子捶打着神经。
“闵闵，闵闵！”通屿川的声音像是天外来音，闵枝恍惚睁眼，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说着不着痕迹地错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她以为自己动作很自然，没想到在外人开来超级明显，通屿川一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只手收进兜。
“还有一个问题。”闵枝继续问道。
“你说。”通屿川声音温和，耐心道。
“如果我们每次清醒都会在这个宴会厅刷新地点，并且所有层级的我们都同时在这里存在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闵枝感觉自己有些词不达意，“就是，我们能有多少次重启的机会？总不可能，这里所有人都是咱俩吧？那如果这里只有几个我们，是不是说明，重启循环的机会根本不多？”
“别着急。”通屿川手抬起来似乎想要安抚性地拍拍她，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我懂你的意思。”
闵枝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实上，她总感觉自己太容易激动，太容易被情绪左右，这样容易耽误事。
“害怕、焦虑、担忧这些都是正常的，你总不能指望自己是个、是个超人啊？”脑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不知从哪来，不知是谁说的。
闵枝捶捶自己的脑袋，强迫这些声音从脑海中滚出去，第二下的时候，她的手腕被强力握住，她生气地抬眼，却看到通屿川深邃的眼眸。
遍布着红血丝，甚至眼尾还隐约染着一抹红色。
闵枝一时失语，倒是通屿川慌忙地松开她的手腕，道歉的语气还有些别扭：“对不起啊。我是想说，生气着急的话，你也别打自己。”
闵枝失笑：“为什么呢？你总不会要说，‘别打自己，我会心疼’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吧？”
“啊哈，那还不至于。”通屿川干巴巴道。
“也不一定，不知是谁刚刚在洗手间门口说是我男朋友。”闵枝开始翻旧账。
“那你指定个身份，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这样行吗？”
不知怎么，刚刚还很糟糕的心情，现在平和很多：“既然你也是云桥大学毕业的，那就算我学长？学长可能不太亲近，就算是师兄吧，你看呢？”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通屿川的语调带着一种不敢细想的深情，好像他们真的情谊深厚一样。
平和了一瞬的闵枝，大脑警报声又拉响了，这人的五官条件摆在这里，简直看狗都深情，他的前女友估计比这宴会厅的人还多，她已经二十二了，可千万别绕进去啊！
她将思绪拉回来：“刚刚说重启循环次数的事情，你是已经想到对策了吗？”
“我来之前就有几份备案。”
来之前……通屿川又泄漏了一个关键点，难道他是主动进入这个代码世界的么？
那又会是什么身份？开发者？黑客？
“两种方法，一种温和一种极端，根本都是在系统中达到隐身的效果。”
“嗯哼？”
通屿川：“温和的方法，我们可以将自己模拟化，通过模拟系统的一部分来融入其中，让系统误以为我们是它的一部分。”
闵枝点点头，确实是好主意：“那极端一点的呢？”
“极端一点的，也好理解，就是将自己病毒化。”
病毒，可以隐蔽潜伏，也可以入侵机体，有着自适应性和变异能力，还可以隐藏自己的资源消耗，避免引起怀疑。
只是，变成病毒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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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次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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