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焦说分班前的同学会淡淡遗忘,最后同学聚会的只有分班后的这一班人。所以高二是高中最重要的一年,你会遇见新伙伴,新挑战。
我想说老焦说的对。
—题记
1.
高二分班日刚好碰上我18岁生日,成年礼是我爸妈离婚没人要我,留了几万块钱跑了。
跑的很绝,连电话号码都换了。我爸那句,“你爹我这号码是要带进棺材板里的”成了句笑话。
没家可去,没人管我,我浪high了。
学校的课桌成了床,老师的讲课声是绝妙的催眠曲。再加上我一直是混混的形象,睡了一个星期也没一个人叫我起床。
听起来很可悲,但没办法嘛,理解,很理解。
十四中全走读制,离了校我就混进烧烤摊。几根签子能让我坐到天亮,天亮后我就躺在公园长椅上,不是我没钱住租房,是我钱太少。那两个家伙给的钱用来租房太浪费。
睡了几天木板,终于,我被老焦叫出了教室,同行者皆是我的兄弟。
有伴就没事,好歹一起挨罚。
老焦先叫了几个比较乖的简单训几句放回去,甚至杨衷这家伙也被放走,偌大的走廊只剩下我和老焦。
“从分班到现在快两个星期了,你睡了两个星期,知道不知道!"
我还没说话,方愈从后门出来要走了记名本,临走前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
啧,好学生心里想什么呢。随着方愈走进教室我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老焦身上,老焦太不懂事了,怎么能拿班长的记名本呢!不知道这节是自习课吗!
心里话一出我自己都笑了,季桢啊季桢,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被人关注的喜悦感一瞬而逝,眼看老焦想继续输出,我索性打断,看着面前发福的老焦说:“我爸妈不要我了。”
这句话杀伤力应该挺大,老焦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我亲爱的班主任你看看我,看看你的学生季桢,是不是没见过我这种傻逼情况,嗯?
当然只是想想,巨大的冲击快要把我拉成两个人,一个要我哀天怨地,一个叫我报复社会。身体可能也觉得我是校霸,要干点符合校霸身份的事,但我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
跟着老焦进了间空教室,空教室旁紧挨着数学组的办公室,闲的发慌的数学老师们聊起了学生的家庭。
听不出是谁的老师一号道:“也不知道方愈的家长怎么教育孩子的,我家孩子就学不到一点。"
同样不认识的老师二号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人家两个爸爸都是Q大的,学习能差吗?”
两个爸爸……原来方愈是领养的,领养的也比我幸福,我哪来的脸评判。
心情更烦躁了,老焦什么也没说,掏出手机在家长群找我爸的微信。我注意到他的动作,随口提醒,“他们没在群里,分班那天走的。”
老焦有一瞬的错愕,“季同学,我希望你没有对我说谎。”
怎么能说慌呢,我最诚实了。
我目光无意地扫向门口,木纹色的房门隔离了走廊的白炽灯亮,晚自习应该快结束了。“没骗人,真的,”我坦然地同老焦对视,“我成年了,他们留了给我留了几万块钱的抚养费。”
“我报警了,不过好像没什么用。”而且我一直都是这样被养大的,只是以前有张床睡觉,有四面墙和一个屋顶遮挡风雨。
老焦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连家也没了。
正常的上学,下学,回家,然后发现房子换了个主人,行李被扔在楼梯口。
我爸妈应该预谋了很久,找好了房子下家才走,还特意嘱咐人家在哪天搬进来。
我蹲在楼梯间的拐角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电话,智能手机里却只有死板的机械女音重复着:“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老焦想让我跟他回家,我去烧烤摊的意义在这一刻达成了。但,还是算了。
第一周,因为在哪个烧烤摊撞见过老焦一次。当时还没分班,老焦不认识我,我认得他。我在等他,骗取一个睡觉的床;第二周,习惯了。
老焦没再劝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带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比少年还清楚少年的脾性,他默许了我是因为自尊心,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先在外面找个房子住,他和学校说一声打算让我住在学校。
我不懂为什么不让我住酒店,他是不是没把握让学校给我安排宿舍。学校真狗,哎。我没娇情,当即收了钱,但也没打算花,时间到了要还。
放学后杨衷背着单肩包勾上我的肩,“老大,焦老头找你聊什么呢?”
我把嘴里的口香糖顶到一侧,“聊住校。”
“啊!你要住院!”杨衷抬我胳膊“你也没受伤呀!”
我一巴掌把在他后脑勺上,“住校!耳朵被老鼠咬了?”
杨衷憨笑揉了揉头,“老大,你也知道我最近耳炎又犯了,最近正输液呢。”
杨衷这几天手上一直有针眼,看着就疼。有点后悔动粗了,应该等他好之后一起打。
“老大,”杨衷示意我往后看,“方班长好像在找你。”
“过来了,过来了。”
杨衷一溜烟跑了,留我一个人。这欺师灭祖的家伙居然让我一个人应对一天恨不得记我八百次名的大班长!真是皮痒了欠揍。
我扬了扬下巴,“找我有事?”
大班长似乎挺烦,语气很不好,“班主任让我跟着你去租房,我爸会帮你看房。”
我随即皱眉,“我租房关你什么事啊?上赶着凑什么热闹。大班长,这都放学了,我干什么不管你——”
对上方愈的目光,我莫名咽下剩下的话,舌头一弯说了句,好。
2.
方愈的爸爸比方愈本人讨喜。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刷短视频也能刷出火气,碰巧我就是那种喜欢自己一个生闷气,然后觉得被全世界遗忘,打开短视频不停按不感兴趣,最后胡乱生一顿气恨不得杀死自己的人。
万幸,我喜欢上一个博主,对世界的戾气小了点。
邡忺,Q大教授,邡忺讲文物的主播。我不仅喜欢他讲文物,听他介绍文物修复,还喜欢磕CP。
“芳心已许,其人邡忺”
这句话曾在我嘴边环绕过无数次,而现在本尊在给我开车,本尊和另一个人的儿子坐在我旁边……啧,煞风景,我扭头看了眼方班长,方班长在写作业。
视线在方愈身上短暂落了一秒,我继续和邡忺聊天。不得不感叹班长了反侦探擦能力,就算是一秒也注意我的目光,十分慷慨地送了我一张数学卷子,“多的卷子,不用还。”
“我要卷子有屁——”
意识到这是方愈的地盘,我收起尖刺,不情不愿的道了句谢。盯着卷子我吞了吞口水,双手接过这张吃人的卷子。
“有笔吗?”
我摇摇头。
方愈递给我一支笔。
“草稿纸要吗?”
我又摇摇头。
我对方愈的精神保持怀疑,他有病。
方愈没再说话,空气很快静下来,耳边只有沙沙的写题声。而我蒙完了12道选择题。
因为只住一个月,我没能找到特别好的房子。总归是有了落脚点,洗了澡,上床睡觉。也许是因为熬夜熬出了生物钟,我失眠了。
玩手机玩腻了,我扫到桌上的试卷。
一年来第一次写完了一张数学试卷,其中作业帮功不可没。
次日一早,千年不收一次作业的数学老师来了次大检查,看到我密密麻麻的试卷时愣了一下,接着是毫不吝啬地夸奖。
少年的虚伪心一但埋下就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听数学课,数学成了我科目中唯一及格的选手。
当然这是后话了。
数学老师夸我时,猝不及防地我对上了方愈的视线,之后他先移开了,怪人。
老焦说学校给我腾了间宿舍,他让我这个月的房租到期再搬进去,别浪费钱。
我的行李还寄存在曾经的邻居家,也是时候拎回来了。
刘奶奶和以前一样热心,就是热心过头容易出错。比如她邀请我吃饭,刘奶奶的厨艺除了她老头子和她儿子旁人很难下嘴。但我对一个老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欢声笑语地吃完了一顿饭。
其间她有意不提我那糟心爸妈。
他们肯定会离婚的,第一次明白“离婚”这个词时,我就知道,但他们能做出这么绝的事我没想到的。
我花了一顿饭接受我爸妈不要我的事实。
成年真好…服气。
余晖透过玻璃,将人影拖的细长,阴影覆下,一只白暂有力的手握着手帕伸过来,“没必要哭,不值得。”
学校里高不可攀的清冷学神出现在与他格格不入的烂泥潭,像一个石头沉进沼泽,情绪作祟我接受了他的好意,比傻子还像傻子的趴在他肩上痛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出租房里没人,我记得你家的地址。”
我用头蹭了蹭方愈的肩,擦泪。顶着泛红的眼尾,我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他说:“我想住校,班主任让我问你的意见。”方愈带有目的的好意触发机体的保护机制,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厌恶与恶心。
“问我干什么?”
方愈似乎未察觉我的抵触,解释说,“如果我住校会和你在一个房间,上下床。焦老师怕你心里不舒服,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我又没那么娇贵,我挥挥手把他落到身后,“随便,”行李箱的滚轮碾过陶瓷地板,一声又一声清脆短促的咯咯声飘向门外。
我攥着口袋里属于方愈的手帕,指尖碰到方巾上绣的愈字先是一缩,然后胆大包天地缠在手上。
那次之后方愈经常来我家。
从楼下抬头望去,17楼的一个小窗户透出黄色的暖光。
高二七班的大班长,稳居年纪第一的方愈给我留了一盏灯,听上匪夷所思的事确确实实发生在我身上。
被认识的同龄人撞见难堪对我而言比死都难受,为了让方愈保守秘密,我被迫答应了他好好学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