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杨衷见我和方愈走得近便开始教唆我收买方班长,我赏了他一个白眼,方班长的记名本上从来没少过“季桢”两个字。
看方愈在本子上写上季桢两字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方愈这种样样做到极致的人对我这种样样垃圾的人很无奈吧。一想到能给他添麻烦我就没由来的高兴。
自习课我借上厕所的名头出来,绕道前排从方愈背后路过,视线扫到横线本上位列第一的名字勾了勾唇,我朝杨衷挑眉,干得不错。
没管杨衷疑惑的表情,我双手插兜站在门口两边望风,朝着厕所的反方向下楼。
白天无聊的课在睡梦和发呆中消逝,夜晚摸到手机用早已超标的流量激战峡谷。
昏天倒地的日子过的飞快,恰逢周日,我拖着行李箱和方愈双双进入宿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麻雀虽小,五脏不全。”我怀疑学校把我忘了,忘了接下来的两年我要把这家。
有卫生间,有床,柜子,桌子,然后没了。
但还是要说一句:辛苦学校了。
我坐在木板床上仰着头问“方愈,你周六日是要回家对吧?”
方愈显然没听见我说话,注意力全在我那两个皮箱上,里面全是衣服和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我的箱子,挺正常的,方愈却是被吸了精气一般死死盯着。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空气就这样安静着。窗外不断有风吹进,轻轻软软,夹着泥土的清新,早上下了一场雨。
等方愈回过神,我慢慢的视线窗外移到他脸上,“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上铺,”方愈眉眼露出无奈,“你没带床上用品。”
我迷茫的眨眼,“哦……我这就去买。”
“知道附近那家纺纱店好吗?”
我闲的发慌才会关注这些东西。
“走吧,我带路。”
方愈是标准的贵少爷,他父亲有钱,族传的产业。没和方愈打交道之前,这朵高岭之花、公正无私的大班长。在我眼中,不食世间俗物,如今和凡间的东西扯上联系,另有风韵。
两个一米八的大男生,一个一脸不爽地抱着大红被子,一个满脸无奈地跟在后面,活像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一路收获的注目礼和老师惊诧的目光,足以让我用脚抠出三室一厅。两个当事人还在冷战,因为方愈觉得红色太扎眼。他想劝我买浅色,我不听,红色寓意好。
4.
把一个人来回地面的方式有很多种,十四中用了我最讨厌的那种。
上课老师盯,自习课方愈盯,晚上回宿舍写作业不仅有方愈盯,还赠送一对一辅导。
用成绩改变命运这种话我才不信,没钱谈什么教育,一群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想改变他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存活规则的上等人!
我把这几天的糟心事一股恼地往杨衷身上口吐,越吐越投入,忘了这是在接水房,不知道身后站着方愈。
在杨衷第n次打断我时,我意识到了不对,回头一看,方愈。
此时距离我的死期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将和他共处一室。
傍晚的事方愈听进去了,应该,总之他不来骚扰我是件好事,我该开心。我死死攥着笔,心里又开始烦躁,讲台上方愈专注的写题……真是好学……
久违的那群小子打了场篮球,推开门我顺手开灯,看了眼上铺已经钻进被子里的方愈,我装模装样的跺跺脚底的泥,把水管开到最大,噼里啪啦地一顿响,床上,方愈没动。
我恼火地钻进他的被子,翻身挤他,狗东西还装睡,我踢他几脚,睡美人终于睁眼,侧着身子看着我缓缓吐出两个字“下去。”
我装聋,就是不动。
方愈一看就是没碰见过无赖,赶不走我就不再管了,背对着我睡觉。
不是,哥们你什么意思啊,没看见我在跟你道歉吗!语文学到肚子里了,我挤在方愈旁边,看着天花板说,“接水房里我说的气话!”
“我挺喜欢有人管我的……”
“我突然改好,总要给个原因。而我…”我眼中闪过一抹讽刺,“我这人特虚伪,所以把事情全甩在你们身上。”
方愈没理我,我也没再说。
那晚没有关灯,我也没有下床,一觉睡到天亮,睡得很香。
5.
十四中的月考来的措不及防,我根本不防。
成绩出来从上往下数第一个人名“方愈”第二、三,四……二十六,二十七不认识。第二十八名,杨衷,这小子又进步了。现在该看倒数了,看了倒一百没我……怀疑我是不是没写考号。正当我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桢,三百二十一,上升名次一百四十一名。”
我疑惑地看着方愈,他说,“恭喜。”
切,用的着?哥那样不牛逼,手拿把掐好吧。我一个箭步上前勾住方愈,“方同学,不进则退,你要当心点呀。上升名次为零,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退步了。”
方愈嗤笑,“下一次让年级主任排个第0名?”
我一脸赞许,“可以。”
进步141名,比杨衷的37名都多。今天是个好日子,宜开黑。
算了算了,方大班长好不容易不生我气了,还是洗洗睡吧。
方愈向来比我上床早,黑暗中视力弱化,听力放大,上铺一个翻声的动作我都能听到。
“方愈,你睡了吗?”
“没有。”
方愈又翻身了,他今天动作好多。我问他是不是失眠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嗯了声。
真可怜,失眠可痛苦了,明明累的死,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Long Long time ago,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家有位体谅百姓的好国王,好国王有位王子,叫好王子。好王子出生时好皇后难产,而国王很爱王后,因此伤心过度跟着王后去了。好王子的哥哥好哥哥继承了皇位,但好哥哥沉迷享乐,荒废政事。国家渐渐被搞垮了。”
“然后呢?”方愈的声音上方传来。我盯着方愈的床板没出声,方愈没得到回应,探着头往下看。
纵使现在全黑我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眼神,眼尾应是向上扬着的,我却不得不扫兴,“我还没编。”
方愈轻笑一声躺好,“别想了,我困了。”
“晚安。”
我双手交叉压在头下,没一点睡意。这故事是我从我妈那里搬过来的,没听到过后续,她说这就是结局。我信了,没往后想过。
也不知道我妈和她老公、闺女过的怎么样,养女儿肯定比养我省心得多。
6.
“桢桢,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天天念叨着要女儿不要儿子。"那人双手一拍,“结果出来个儿子,你妈妈差点把你扔了!”
7.
“季榛?”
我看着面前称为妈妈的女人愣了神,她看到我才似回了神,脸上没了欣喜,毫不在意道:“店员写错字了。”
可是这是第二次了。
可,这个字单领出来,我挺喜欢。放在句子里,和“但是”没什么区别。
都喜欢摧灭别人的希望。
8.
我和方愈的关系半进不近,比朋友差点,比同学强点,转折点出现在老焦安排他做我同桌。
不知道老焦是这么想的,他倒是不怕我带坏年级第一。
但实际和我想的完全不同,不论是为防止方愈将我们的共同秘密说出去,也为了这位小心肠的家伙的心脏着想,我演了一出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戏。
方愈嫌弃我趴在桌上睡觉不雅观,我怼了几句,下巴顶在桌子上,胡乱翻书,一行行小字从眼前划过,真没意思,我为啥什么我要上学……哦,我老爹掏钱了。
权衡之下我开始博览群书,然而就在当天下午,我那《小黑成神记》就被换了内里。明明我已经屈服了,方愈还是不满意,“你他妈到底想干嘛!”我猛的把书扔在方愈桌上。
什么祥子,什么虎妞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发了疯往我脑子里头钻,一看书名《骆驼祥子》。
“大班长,能不能别管闲事!我又没说话又没睡觉,看点小说都不行?”
安静的自习被我搅乱,我用脚勾回踢翻的椅子,闷着头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靠,气的我心脏疼,我转头面朝窗户睡,眼睛随窗台上小盆绿植的影子慢慢挪动,不知何时飘落梦乡。
晃着睡麻的一条胳膊,我招呼杨衷给我接水,还没张口,扫见桌上原封不动的《骆驼祥子》我抬手把书扔到地上。
“杨衷,过来。”
我晃晃着水杯,扬了下下巴,“我睡着后有人说我坏话没?”
“人家哪敢,”杨衷嬉皮笑脸的说,“都一打四了,谁敢蛐蛐你。”
“那个呢?”
杨衷凑近,“谁啊?”
我啧一声,“姓方的那个。”
“应该……没吧,他离你就……”杨衷用手比比两腿桌腿的距离,“要是他骂你,你肯定能听见啊。”
不靠谱的玩意,我赶走杨衷从桌兜里掏出个本子,学习,不就是想看我学习吗,我还不行?
次日一早地上的《骆驼祥子》不见踪影,没皮的语文课本上压了本《红楼梦》。
我潦草的翻了几页,还行,勉强能看。花了两天看完上册我承认之前学习要求统一买《红楼梦》的质疑声太大,这书买的真值,还有我的下册在哪?
当我拉不下面子和方愈和好时,被鬼附身说话做事变得符合我胃口的方愈默默推过来下册。
冷战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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