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钟怀洌整整两天没和林昭沅说一句话,事情以林昭沅给钟怀洌灌了一碗提神的药,钟怀洌破口骂了他一通结束。
事后钟怀洌没好气的训了在场的阿融和阿峥,让他们也不拦着点。
岭南天气燥热的慌,林昭沅还不让钟怀洌多睡,他索性上了马车,去看看他爹说的岭南孤军。
地图上标出来的驻扎地,离镇上有些远,他们上午出门,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终于在钟怀洌快忍不住吐出来时,到达了小河村后山的野地。
钟怀洌下了马车,在钟泗的搀扶下,走进了“村长”的家。
小河村依山傍水,世代为农,但这里离南越国只隔不到百里,几十年前,南越进犯时,差不多屠了整个村,好在钟老侯爷及时赶到,掩护村民撤回钦州府,驻扎于此,同南越军队打了三年,成功将南越收为大景附属国。
村中老弱妇孺死了个大半,青壮年直接加入了这支不被人看好的孤军,拼死护佑家园。
后来老侯爷年迈,年轻的昭烈侯也曾跟随圣上征战沙场,不过朝廷比起岭南边境,更加重视北境的边防,这支没有编制的孤军便这么被留了下来,成了侯府势力。
朝中大臣甚少有人知道此事,老一辈的名臣逐渐凋零,皇帝年迈昏庸,大景这几年天灾**不断,朝野动荡,边境小国也不安分。岭南还好,北境就比较严重了,全靠镇北侯带领五十万北境军守着边关,京都才不至于岌岌可危。
岭南孤军的驻扎地,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整个小河村的壮年都是士兵,而“小河村长”,就是侯爷的旧部,钟怀洌的堂哥,钟帆隐。
钟帆隐不过比钟怀洌大十岁,却是岭南孤军的主帅,可见他手段了得。
但钟怀洌刚踏进小屋,便推翻了自己对十几年未见的堂兄的一切幻想。
钟帆隐像模像样的戴了一幅半框琉璃叆叇,一身黑色长衫,还戴了护腕,披散着头发,配了抹额,眉眼间和钟怀洌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双狐狸眼,瞧着比钟怀洌更媚。
他若是不开口说话,钟怀洌估计会岔眼将他看成女子,旁人有时也会将钟怀洌看成女子。
钟怀洌此刻只想将他堂兄扯到那些个调笑他的人面前,大声说:“你们瞧,这有个比我还像小姑娘的。”
不过此刻他面色苍白,有些干呕,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坐在椅子上小口喝茶,压下晕车引起的恶心。
钟帆隐挑挑眉,还如钟怀洌记忆中那般不正经:“呦?堂弟,你有了?”
空气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旁的阿融和阿峥大气不敢喘,小心的观察钟怀洌的神色,阿融还暗戳戳瞪了钟帆隐一眼。
钟帆隐感到又些莫名:“不是吧?你这反应,莫非真有了?”
钟怀洌狠狠剜他一眼:“堂哥说笑了,我是男子。”
钟帆隐一双狐狸眼弯起来,笑的狡黠:“我当然知道你是男子。”
“只是堂弟这般唇红齿白,秾丽无双的男子,可不多见啊。”
钟怀洌:“……”
你要不要照一下镜子。
钟怀洌不欲与他废话,又灌下几口茶,便站起来道:“同我说说军队的情况吧。”
钟帆隐走向院子那头的书房,示意钟怀洌跟着:“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过段时间招兵呢。”
钟怀洌有些疑惑:“招哪里的兵?”
钟帆隐扳起指头:“隔壁桐儒村,桐儒村后面的大牛村,还有山那边的小平村……”
他顿了顿:“尤其是小平村,那村子情况有些复杂,若不赶紧招进军队,怕是要举村搬迁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迁?”
不怪钟怀洌疑惑,庄稼人一生最看重的估计就是落叶归根了。他们靠着这片土地生长,可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生命,一般的庄稼人一生都在他们的土地上扎根,对土地有特殊情感,怎会轻易搬迁。
钟帆隐叹了口气,不愿多说:“我先跟你说说岭南孤军的情况。”他扯出一张纸,提笔写写画画。
“我们军队目前有三等杂兵三万五千一百人,住在后山的内村,负责整个小河村的耕作。白天种田,晚上操练。”
“除此之外,还有侦察兵五百人,铁骑精锐两万人,水军一万五千人……”
钟怀洌震惊了:“……等等。”
钟帆隐被打断,疑惑道:“嗯?”
钟怀洌深吸一口气:“你说,军队总共多少人?”
钟帆隐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共七万五千八百人。”
钟怀洌更震惊了:“为何我爹同我说的是五万人?”
着两万五千八百人,是从哪里出来的?
钟帆隐摆摆手,轻描淡写:“我三年前上任后招的啊,陆陆续续招了不少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外乡逃难过来的青年人。”
他反问道:“我堂伯手里的情报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了吧?他不怎么管岭南这边,连粮草都是我自己弄来的。”
钟怀洌尴尬道:“七万多人,也还不够与京城十万羽林军一敌……”
钟帆隐嗤笑:“岭南孤军虽没上过战场,但对付京城那群尸位素餐的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钟怀洌却有些忧心,因为他知道,京城还有一支桓王的暗卫军,足足五万人。若是和羽林军联手,他们毫无胜算,更何况还有尚且不知阵营的北境大军。
原书中,直到故事结束,北境军都死死坚守在边境上,只被称为皇帝的二皇子派去和敌国打了两回仗,都是胜仗。
钟怀洌想着,反正也瞒不住,干脆把桓王私兵的事告诉了钟帆隐。
钟帆隐听完,神色一凛:“桓王竟直接将军队养在京城?他不是扶持太子吗?我怎么觉得他是想直接当皇帝呢?”
钟怀洌没说话,只是皱着眉思索着。
钟帆隐反应过来了,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钟怀洌,缓缓开口:“这还是我那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堂弟吗?桓王不轨,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怀洌语气带笑,像是在开玩笑:“做梦梦到的,爱信不信。”
太阳快要落山,村里耕作的百姓回到家中,放下农具,拿起了用布条包裹的兵器,纷纷到后山集合。
钟怀洌接过阿峥披到他身上的大氅,随口问道:“阿融呢?怎么不见他?”
阿峥压低声音:“说他困了,问钟浯要了间卧房,睡觉去了。”
钟怀洌嗔骂:“这个懒鬼,回去非要他罚跪一夜不可。”
阿峥点点头,塞给他一个手炉,退到一旁,低垂着头,轻轻摩挲了一下刚才触碰过钟怀洌的手指,耳根有些红。
钟怀洌同钟帆隐一道往后山走去,没注意到阿峥的动作。
“军中还有五千人,是我精心培养的暗卫,只不过他们比较特别。”
“什么?”
“暗卫不驻军营,他们全都是各地的难民,经过训练后前往大景各地,替我收集情报。”
钟怀洌点头,这倒是个好法子。
天色彻底黑了,后村亮起火光,士兵们列好方阵,开始操练。
钟怀洌和钟帆隐坐在看台上,他斜了钟帆隐一眼,奇怪道:“你不是主帅吗?你为何不去指挥?”
钟帆隐脸色有些古怪:“我不负责这个,负责的是他。”
钟怀洌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一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英俊将军,此刻正手持红缨枪,指挥着兵卒列队。
似是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那人往这边看过来。
钟怀洌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人点点头,抬脚就往看台走来。
钟帆隐猛的站起身来,转身欲走。钟怀洌疑惑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说话间,那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主公安好,在下季萍生。”
钟怀洌噗呲笑了:“别唤我主公,我又不是想篡位当皇帝。”
怎料那季萍生是个死脑筋,跪下行礼:“持玉令者,便为我岭南军主公,属下愿誓死效忠主公。”
看台下的士兵们见领军行跪拜大礼,也跟着跪拜,口中喊道:“属下亦愿誓死效忠主公!”
钟怀洌只得点头:“行行,都起来吧。”
众将士起身,越发卖力地操练。
季萍生侧头看去,已不见钟帆隐,便起身向钟怀洌揖礼:“主公,属下先行告退,若您有事,可以吹响此哨,属下会赶来为您效力。”
季萍生递来一枚青铜小哨,便转身去追钟帆隐了。钟怀洌瞧着他的背影,露出探究的眼神。
钟怀洌坐着吹了会风,见已经到了戌正,便走下站台,拍了拍阿峥的肩膀:“你替我同将士们说,让他们好好操练,我先回去了。”
阿峥看他面色有些苍白,点点头,迅速跑了下去。
钟怀洌站在原地咳了两声,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感到胸腔隐隐疼痛。他心想房中的药应该煎好了,便慢慢往前村走去。
路过后山一片竹林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喝:“滚!”
钟怀洌停住脚步,扬起柳眉:呦,这不是他那大狐狸堂兄的声音吗?
又听另一个压低的声音:“阿隐,你听我说……”
钟怀洌眉挑的更高了:呦,这是季小将军呀。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一阵风吹来,钟怀洌打了个哆嗦,怕被林中两人发觉,加快脚步离开了后山。
-
钟怀洌推开房门,被房中的药味熏的呛咳起来,身型晃动,被后头跟来的阿峥扶了一把。
钟怀洌皱着眉看他:“松开,别弄得我像弱柳扶风的痨病鬼似的。”
阿峥依言松开,心想难道不是?
钟怀洌看出她心中所想,毫不留情的狠踹他小腿一脚,可惜,没把人踹跪下。
钟怀洌暗自白阿峥一眼,吩咐道:“去给我端药来。”
阿峥垂眼称是。
钟怀洌跟没骨头似的躺到榻上,轻轻“嘶”一声,这床可真硬。
但他今日消耗的精力太多,还未等阿峥将药端来,便沉沉睡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