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
一群人站的站着,坐的坐着,全部保持着沉默。衣衫不整的锤子背靠着门,朝每个人都望去,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潘献匀习惯性拿出自己的东西,坐下后还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才慢悠悠摊开纸张,琢磨了起来。
一把剑横在桌面上,对应过去的就是宗音娟,此刻双手交叉一言不发,倒是有点不像她了。邬今杏顺手拿起刚沏好的茶,抿了一小口后又放回身前的桌子上。
“顺一下思路吧。”江见晚出声打破安静。
“那就从头理咯。”潘献匀抬头,看向江见晚。
站在江见晚右侧后的温川谨,也正好背对着窗,闻言顺势走近,落下一大片阴影。
“别理了,你们快些回宗复命。”温川谨明明弯眼笑意满满,但话中有着警告。
宗音娟抬眸看向他:“你一个凡人就别乱出主意。”
“百花楼本就不在你们的历练里面,若是有意外发生,你们能保证全身而退吗?”温川谨反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邬今杏这下也质问起他的身份,“你不会想说百花楼还有别的暗手?”
“非要去?”温川谨看了一圈,沉吟片刻回。
锤子没忍住笑了一下:“那不然呢?这都接了,不给查个透?”
“首先,百花楼江娘,她有一身筑基修为,却不会用。所以必然是不正当手段得到的。而徐微很明显,他不可能会做这件事,他的目标始终是钦思,也就是还在百花楼的青莲。”
江见晚说到此,停顿一下,下意识看向温川谨。温川谨好像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和这位温道友也被她丢到过一个地方。原先我以为是为了所谓的修士心脏,但仔细想来不对。”
潘献匀插了一句:“怎么说?”
“若要修士心脏,他作为凡人,其实不必留活口。其次,那个洞最初并不是这样。简单来说就是,钦思和范豫、还有个徐微在前世有过纠葛,既然如此,青莲又是怎么死的呢?你们也都看到了,他们两个可都是化神。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可能会让范豫选择妖丹这个风险极大的方法。”江见晚回道。
“那看来百花楼另有人。那牡丹是谁?”宗音娟问。
“洪裴喜欢的。”锤子解答。
“这一个一个的。”宗音娟摸了一下剑柄。
邬今杏紧皱眉,再次抿茶一口,才说出自己的想法:“那按照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说着,她直直和江见晚对视,补充道:“百花楼其实并不是开放给凡人,而是针对修士。牡丹死了,但她是凡人,明明可以成为一柄利刃,又怎么将其杀害,还将凶手锁定在钦思身上。”
“洪裴或许是真喜欢她,所以追杀钦思。”锤子也开始跟上思路。
潘献匀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话:“那这样这一切的关键就在钦思身上。你们说,那位兔妖会知道点什么吗?”
“那江娘只收灵石。”温川谨补充关键一点。
思绪逐渐开明。
锤子摸着下巴,迟疑地道:“但凡人也不少,凡人上哪去换灵石?”
话刚问出去,他也摸到了答案,惊讶开口。“凡人被百花楼迷了心智,献出自己!而修士则被诱惑付出真心,取修士金丹?所谓的什么凡人心脏啊、修士心脏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宗音娟站起:“这该死的青楼,我现在就去端了!”
没走几步,就被门口边的潘献匀拦住:端不掉。若没有化神以上的坐镇,这楼早就灰飞烟灭了。”
“那怎么办?把谭师兄喊来吗?”
温川谨站在一边摸了摸木偶人的脑袋,笑道:“那你们还去吗?可不一定只有化神期,也不一定只有一个化神。要去的话,你们可是赌你们的命。”
“温道友,你想得有些远了。我们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掉,哪个不要命的前去送死?”潘献匀朝温川谨看去。
“那是我心急了。”温川谨也没辩驳,认了下来。
“江师妹你怎么说?”
江见晚道:“如邬师姐说的,那么百花楼底下一定有秘密存在。需要修士和凡人去献出自己,那唯有邪术。”
“江师妹,百花楼的香不对。”锤子灵光一现,记起和梅花交谈时的香,初时确实和普通的催情香没有别样。
不过,真要细究起来——没想完,就被宗音娟打断。
“你们三个打哑谜吗?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不在现场的?”宗音娟拿剑敲了敲桌子,表示她的不满。
这一下子点醒了江见晚和锤子,于是锤子就开始讲起了相关的事情,中间江见晚也补充点。
潘献匀也站了起来,依旧顺手理了理有些皱的衣服,看了看坐着的人,道:“那就很明确了,首先百花楼事情不简单,极有可能就是邪术。其次,那位兔妖到底知晓没有,我们也不清楚。矮林村的邪气说不准就是从这来的。最后赌一手吗?”
锤子挤开潘献匀,没好气道:“谁跟你赌命。”
温川谨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我赌!”
“你个凡人是不是天天就想着怎么死?”宗音娟瞪了一眼。
江见晚穿过潘献匀,走出门,留下了一句:“我赌活。”
宗音娟也看了一眼潘献匀,难得没呛人:“打不过又不是没帮手。”
邬今杏也起身,眼眸弯弯,含着笑意朝潘献匀道:“这次,我站宗师妹。”
潘献匀哎了两声,然后追了出去:“谁说我赌命了!你们这是污蔑!锤子!你给我等着!”
最后出来的便是温川谨,他驻足,没有选择跟上。
前面五个人,四个人打打闹闹,面上笑意盎然。还有个,虽冷着脸,却时刻注意周围,隐约在护同行人。
“真好啊。”温川谨睫毛压下眸底的恶意,他手中掐诀,一道黑气就缠上了江见晚。
温川谨做完这动作,盯着江见晚没有犹豫的身影,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捏紧,有些酸涩。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呢?温川谨自嘲。
凡人?不,他可不是。
他眸底闪过狠意,不过转瞬即逝。他将木偶人再次拿出来,放在手中,盯了这个丑样子的木偶许久,心中百般纠结。
手缓缓握紧,却又在木偶人快要到临界点时,松开。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木偶的脑袋,好像是在安抚它。温川谨眼尾带笑,目光深情。
旁人见状都不由奇怪,这人明明笑着,却总觉得哪哪都不对,路过他都惊起冷汗,匆匆从他身边穿过。
路人什么反应温川谨可不管,顺着发顶,他的手摸到了五官不甚明显的脸部。
江见晚站住了,她揪出了那道黑气,转身时黑气缠绕上她的手臂,她望向低着头的温川谨。
温川谨似有所感,他也抬头,二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他笑了,不再是眼尾有笑,薄唇也有了弧度,周身的气势也变得柔和。
江见晚目力不弱,她大概看得出温川谨是笑着的,那被黑气缠绕的手垂在身侧握拳,黑气被灭。
温川谨知道江见晚发现了,他挥了挥手,唇形变化,恰好是‘江小侠’这三个字。
“江师妹,怎么不走了?”锤子发现江见晚停了好久,回头问道。
江见晚回眸看了一眼锤子,解释道:“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会,我们百花楼会面。”
邬今杏站在前面,随着锤子声音同时转身,听到这话,她顺着江见晚刚刚视线看去,目光和温川谨撞上,她敏锐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于是上前几步,低声道:
“师妹,你可要小心些。”
“邬师姐放心。”说罢,江见晚发现温川谨早已经不在原地。
她神识放开,扫过这一片区域,很顺利地发现温川谨就在不远处的店铺前。
木匠拿着雕刻精致的小物件向温川谨介绍。
温川谨扫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小物件,拿起个瞧几眼就放下。
木匠憨厚老实的脸堆满的笑容,说:“这位公子,要是不满意,可以按你想要的做个,就是这个钱……”
“他没钱。”没起伏的语调在温川谨背后响起。
温川谨没急着转身,他拿起菩提花模样的物品,然后才转身,将其递给江见晚,道:
“江小侠,我想要这个。”
木匠的地方并不属于热闹街道,但人也不少。各处吆喝声时远时近,江见晚避让开行人,抬步走近温川谨,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她伸手。
江见晚拿过这个小雕刻品时,手却被温川谨连同雕刻品一起握住,江见晚抬眸,闪过疑惑,毫不犹豫地挣脱开,将其放回了木匠的桌上。
温川谨发觉她动作没有一丝迟疑,目光暗淡下来,却还是强撑地扯出笑。
“江小侠不去百花楼吗?”
江见晚没回答,反问:“我以为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
温川谨抿唇一笑,装傻:“是舍不得我吗?”
“自作多情也是一种病。”
“好吧,那江小侠……”温川谨凑近她的耳边,呼出的气息也无意吹起散落的发丝,“我倒是想和你赌一次。”
“什么?”
“命。”
“好。”
“你不问问谁的命吗?”温川谨微微敛眸。
澄澈的杏眼和他对视上,在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活了这么久,竟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别让我再发现第二次。”
黑气虽非魔独有,凡人怎么会有这股力量呢?
若真是魔,她为什么没有感知到一丝不对?
江见晚不再继续往下想,不管是真是假,若是再被发现,这人她必除之,她的因果她来断,哪怕两败俱伤。
“什么?江小侠,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温川谨眉梢一挑。
一道传音符就到了江见晚手上,她捏碎,潘献匀急切的声音冲入耳中。
“江师妹!快去找谭师兄!”
伴随着其他人的闷声,符也燃烧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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