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被禁军士兵团团围住,连个缝隙都没有。
宜兰公主说:“希望诸位不要采取强硬的措施,不然我们将不能把你们视作是玉朝的子民。”
颜韶说:“公主殿下是在威胁吗?”
宜兰摇了摇头,一头金钗叮铃作响,说:“我不喜欢伤亡,更不想伤害到颜首辅的遗孤,并非威胁,而是警告。”
听罢,小方低声向颜韶说:“我带少爷走就是,先躲起来什么都好说,别真在这里丢了性命。”
陈舟也说:“少爷,您身体不行,我们走吧。”
颜韶还在皱着眉头思考,宜兰却步步紧逼,微笑的和善:“颜公子,几位侠士可想好了。”
小圆急切扯了扯颜韶的袖子,说:“此时不走,就再也没机会了!”
颜韶点了点头,小方立马把人扛在肩上,刘阔看出他们想跑,挥剑指示周边人开始放箭,宜兰本是想阻拦的,可最后咬了咬唇,还是听凭了刘阔的指挥。
她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惋惜,说真的,她还蛮嗑颜公子和粥粥姑娘的西皮的。
四面八方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那小小的天空又被新的东西占据,小方将剑旋转成了盾牌,箭矢根本攻击不到他。
颜韶从天上飞走的时候,刘阔立马喊了人去追,可几人的轻功不是普通高手能追的上的,转眼之间,追兵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小方问:“少爷,我们回北原吧。”
颜韶扭头看向身后,那里数千大军,银色甲胄一排排的,像银色的海浪。
神秘书生给了他新的一条命,却又以他为饵,将他逐步陷入僵局。
如此这般,救他就只是为了利用他吗。
那燕翠呢,他摸了摸怀中的长剑,燕翠又算什么,算他死前给他最后的礼物吗?
这次一逃,恐怕再难以回京中老宅了,他想念那里的花花草草,还有小鱼儿。
但是,现在回去,不但要面对以宜兰公主为首的皇家势力,还要面对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的神秘书生。
“京中势力实在太过复杂……”颜韶闷闷地说,似是心力憔悴,这几日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各种预料。
“我们回宗门先避避风头吧。”他说。
陈舟在旁边咳了两声,颜韶抬头看他,陈舟满脸委屈,问:“那我呢?”
小圆说:“我们可不能带一个满身疑点的人去宗门。”
“少爷……”陈舟说,“真不能吗?实在不行你们把我眼睛蒙住,我绝对不看宗门在哪里,我只是想陪着少爷。”
颜韶想起来之前并肩作战时说的话。
“如果能活着出去,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
他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离月宗并非他一人的宗门,而是数百位宗门成员的家,他们向来隐居在北原,在那最天寒地冻的地方,不被外来人知晓,如果他允许陈舟过去,就是全然把宗门的性命交给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手中。
他做不到。
颜韶问:“那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吗?陈管事。”
陈舟一楞,一双美目逐渐黯淡,他说:“抱歉,暂时说不了。”
颜韶说:“那我也没有办法带你回宗门,我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你。”
“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但既然到这一步都不愿意说,那肯定与我们不同路,又何必强行一起走下去呢?”
陈舟的脸上还有之前的血迹,看起来可怜兮兮,他说:“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还会回来吗,我们此生还能……”
他没有说完,他明白说完不过是自讨没趣,其实最开始的问话就已经很没意思了。
颜韶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或许还有可能。”
几人出了森林后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颜韶说:“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粥粥姑娘,韩雅姑娘。”
韩雅朝他行了个礼,说:“颜公子,小圆姑娘,小方侠士,以后有缘再见。”
陈舟握住了颜韶的手,他说:“让我记住这最后一刻。”
……
夜深了。
神秘书生依旧端坐在那张木桌旁,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
一人从窗外闯来,发出不小的声响,周边的侍卫都被遣散,只有神秘书生听到了这声音。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来人倒了一杯酒。
他说:“好大的气性,我不用看你,就知道你的表情十分难看,像一条被主人丢掉的狗。”
一声刀剑出鞘声,神秘书生双眼微微睁大,他脸上的银色面具被砍成了两半,鼻梁上都划上了条浅浅的血痕。
血珠子沿着鼻梁缓缓而下,滑过人漂亮的唇,从下巴上滴落。
一滴,一滴,滴在了木头桌子上。
那人走来,语气的惊讶难忍:“你居然……不会武功?”
神秘书生笑了笑,仰头喝完杯中白酒,伸出手邀请对面品尝另一杯,陈舟并没有动。
“会一点,但不多。”
陈舟说:“神秘书生在江湖上出名的年纪,没有几十年也有二十几年,如今应当是知命之年,而不会像你这般年轻。且传闻中神秘书生武功极强,绝对不是你这种内力薄弱之人。”
“你究竟是谁,真正的神秘书生又在哪里?”
神秘书生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将断裂的面具推到了一旁,整张脸都被烛光映的清晰。
“小狗的问题还真多,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神秘书生这个名字是一种传承?”
……
马车径直往北走。
马车是他们从城外一家农户花重金那里买来的,车厢内刚煮了药,散发着苦苦的味道,久久不散。
药中有镇定安神的功效,颜韶已经有点困了,他掀开车中的帘子,看夜色深沉,看远远被遗落身后的玉京。
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父亲母亲死亡的谜团,又到何时才能破解。
小圆给他垫了软软的垫子,又拿来一层薄绒被给他盖上。
越往北,温度就会越低,等到了北原城,一年四季都飘着冰雪。
这番离开没有做什么准备,因是出逃而不是游玩,家中很多东西都没有拿,不过还好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只是希望后面去他家的人能爱惜一点他的藏书,他养的花花草草和池塘里的小鱼。
路上很宽敞,马蹄声循序又规律,窗外吹着初秋的风,天上一条闪烁的星河,这是个好天气。
他脑中闪过参赛的人,一个个的,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又会如何,这雪莲又会到谁手中。
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一周后,北原城中。
北原城并不属于玉朝管辖,表面上是由城中城主管理,实际上城主也是离月宗的外门执事,完全归离月宗管辖。
这里很少有人踏足,生活在城内的人也很少离开,就像一个冰雪做的世外桃源。
在路上的集市里,小圆给颜韶买了好几件厚厚的冬衣,现在人穿的跟个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钻在车里。
守卫见是小圆,立马就放了行,不敢耽误大师姐的一点时间。
小圆语气比之前在玉京时兴奋很多,“到家了到家了!”
颜韶也笑,他特别能理解小圆如今的开心,玉京那么大,又有那么多不能把握和不能确定的事,只有来到北原,她才能全然放下心中的担忧。
离月宗隐于北原,而北原又隐于冰天雪地之中,如果没有指引,来人都会迷路在风雪中,一生都无法到达。
这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
北原城的习俗很古老,还保持着几千年前的以物换物,没有货币流通,街上也很少有摊贩。
他们大多数所制造的物品,都会直接交给离月宗外门掌管采购的人来换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城中的官员机构简单,也全以门中师兄弟姐妹相称,这里出生的小孩子,聪慧者可以通过每年一度的选拔加入离月宗。
外来的马车在小孩子眼里属于极其特别的存在,好多天都见不到一辆。
这不,小孩子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又被自家母亲拉回去。
“这是谁回来了?”
一妇女同身边的女人讲话,“车夫好像有几分眼熟,但不记得了。”
“应该是哪位出门历练的弟子回来了。”
两人探讨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个名堂来,又把天聊回了手上的针线活。
马车从北原城主道一直行进,人烟越来越稀少,风雪也越来越大,穿过那片风雪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山脚下有个老头,年岁看上去已经很大了,留着长长的胡子,毛发全白,就像飘飞的冰雪。
他穿的很薄,像玉京夏天时老头爱穿的薄衫,还露着两条瘦弱的胳膊。
几人将马车停下,小圆扶颜韶下来。
小圆小方有内力护体,也只是平常穿着,颜韶就不一样了,像个球似地滚落下来,脸蛋被吹得通红一片。
小圆拿了袋路上采买的龙须糖,提着上前说:“师叔,一点小心意。”
那老头老远就看到他们几个,但不说话,直到小圆拿出糖,才咧开一口残缺的牙齿,说:“还有点孝心,比你几个师妹强不少。”
又看向站在小圆身后的颜韶,老头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才说:“这小子,上次见时,才不到这么一点。”
他比划了个很低的线。
“怎么长得这么高,又高又长得好,不愧是我们离月宗的娃娃,就是这……这看上去内里亏欠,淤血堵塞。”
他看了眼小圆,眼神中带着几分斥责:“先天不足之症还没治好,就又填了新病,梅儿,你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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