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洛予~”
推开爬满紫色花藤的木门,暖风携带阵阵清甜、吹落了门檐上的茅草,自踏入这方山野小院,紫衣男子肩头的白雪瞬时化作水珠,令他不得不褪去浸湿半身的外衣。
院落背山而立,得秘术加持,四季如春、灵气充盈,又无旁人打扰,实乃修身养性的绝佳去处。
风逍穿过庭院,终于在后山瀑布掩隐之下的岩洞中发现一抹红影,随即轻拂衣袖,竟是毫不费力地将瀑布拦腰掀起,而后踏入其中。
瀑布回落激起千层水花,直直浇向闭眼打坐的红衣男子,反观风逍倒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躲开。
洛予嘴角抽搐,直到水流尽数从脸颊滑落之后才缓缓睁眼: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惨遭冷水洗礼了……
风逍却是眉开眼笑地望向这只神情不爽的落水火凤:“当真决定好了?”
“哼,难不成还要一直留在这里任你差遣?”
“我助你疗伤、为你提供修习之所,你包揽四季三餐回报我,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又紧跟洛予身后穿过瀑布:“况且,你我本为师徒,师父浅尝几口徒弟亲手做的饭菜,不过分吧?”
浅尝?几口?若说是几百年没吃饭的饿鬼也不为过……
.
风逍背靠关合的屋门站立:“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抛开你卧床修养的时间,不过短短三年,徒儿当真以为自己到了战无不胜的地步?”
“那也足够用了。”
木门陡然打开,风逍背身向后跌去,而换好衣裳的洛予却是效仿他方才的做法,闪身躲向一旁,有道是:仇怨不过夜。
风逍堪堪稳住身形,望向对方的眼中尽是无奈:“若说是给那小娃娃灌输灵力,那也确实够用了。”
“便是再多来上四五个也绰绰有余。”
只是可惜他何不以如此心劲多多沉淀几年,他日必当是问鼎天下、直登仙途的高手。
但知晓他归意已决,风逍只能趁此良机再数落他一把:“你呀,真真是将你那徒弟宝贝得不行。”
“莫说是将全部仙力留给她,甚至于为师求神拜佛把你从阎王殿抢回后的第一时刻便是传信向她报平安,啧啧啧——”
“师父,戏过了……”
见对方不为所动,风逍顿时起了胜负心:“可惜啊,如今你这个师父的位置怕是早就已经被架空喽~”
“什么意思?”
果然~
风逍强忍笑意越过他:“等见了面不就知道了?”
随即转身向外摊开手臂:“慢走,不送。”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老家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洛予却无暇深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可是还未等他踏出房门一步,身后再次传来嬉皮笑脸的语调:
“不再换身衣裳?”
“这样匆忙赶回,你的同门会不会以为你是新婚燕尔抛下新娘逃走了?”
“那也好过您老这一身妖里妖气。”
况且这身打扮也是拜他所赐。
苏醒后的一段时间内,洛予因为急于求成而不断遭受灵力反噬,吐血、晕厥都是家常便饭,好几次甚至染红了周遭溪水……
彼时风逍气不过,将他的衣裳全部换成红色,放话道这是一劳永逸的做法,以后任由他自己吐天吐地也可视若无睹、落个清净,加之他一心扑在修习之上,长此以往,也就习惯了。
“还有一事。”
洛予被迫再次收回步子,眼中的不耐与厌烦俨然已经升至顶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皱起眉头无声道:有完没完……
风逍收起调笑,转瞬间移至对方身前,抬手向他胸前落下一掌,速度之快令洛予避无可避,这掌力不轻不重,只是召出了他心口的红色印记。
“这四年,你不说,为师也不问。”“只是当初为你疗伤时,这封印白白耗了我不少力气。”
风逍见其不声不响隐去印记、移开视线,他的目光亦不声不响地跟过去:“临别在即,洛予可否替为师解惑?”
“到底是何人、何事亦或者何种极端的感情,需要你施以两道缚心咒来压制,来逃避?”
风逍试图从洛予的脸上找寻些许蛛丝马迹,可对方表现得竟像在一旁听无聊至极的故事:或许也与这两道咒印有关吧。
“罢了。”风逍转身往庭院深处走去,“你只需记得你并非时时如此好运,若不谨慎对待……”
“这缚心咒也可以在危急时刻要了你的命。”
洛予松开长袖里的拳头,此时竟是赌气道:“求之不得。”
——————
“咳咳,此行任务地点在——”
常景元被符纸灰烬呛得连连咳嗽,却还是抽空偷偷望向身前被自己刻意拉开距离的江岁礼:“天河郡。”
江岁礼站在两步开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全是因为月芽非要揽星陪同试炼,只说是任务艰险、不能负担,而她态度坚决、手段强硬,常景元的任务搭档便自然而然地换成了自己。
毕竟在凌云众人眼中,他就是易燃易爆的火药,只敢背后念叨,不敢与之同行。
只是初次搭档,江岁礼便睡过了头,情急之下竟差点瞬移到师兄脸上,还呛了他一鼻子灰……
“天河郡处于山城之中,位置偏远,辛苦师妹陪我走一趟了。”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朝夕相处四年,此刻却像两个相看后害羞不已的小媳妇,变扭得紧。
而常景元却是更加郁闷,明明是个张扬肆意的性格,却次次败给这个毫无威胁的女孩,至于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也说不清了。
“那枚纹样可找到出处了?”
江岁礼闻之猛然抬起头来,思虑片刻后也只能无助地摇摇头。
四年前,她得母亲护佑勉强保住了性命,而这场无妄之灾现今所存的唯一线索便是她在蒙面杀手身上瞥到的一块黑色令牌,走出悲痛后的第一时间,她将记忆中的纹路全部画出,以便未来有机会可以复仇、查清真相。
只是进入凌云派已经承载掌门和师父太多恩德,江岁礼便自己在藏书楼中一一比对,直到偶然被他发现。
常景元本意只为转变氛围,此刻也认真出起对策:“或许,是你的方向找错了?”
“并不一定就是某种杀手组织或邪魔歪道的徽纹,你可以试着扩大一些范围。”
“比如……仙门世家?”
江岁礼彻底愣在原地:仙门世家皆自诩清高正义,若为如此行径,又是出于何种意图?
这个想法很大胆,令人不敢细思深处,但是,也并不无道理……
.
终于准备启程前往天河郡,身后恰时响起一道情绪热烈的呼唤,柳千河全力向二人奔来:“师姐!”
待他气喘吁吁地站到自己面前时,江岁礼才缓过神来:“柳、柳师弟……”
“差点就赶不上了,呼——”
差点就赶不上了……为什么不早点出发啊!
转身回望,才发觉常景元面色铁青,双眸死死盯着二人的方向,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这些年看了不下百遍,他也是十分厌烦了吧。
“有什么事吗?”
“师姐,这是前些时日从元福寺求来的护身符,保你出行平安!”
果然……
江岁礼如鲠在喉:这样端正硬朗的长相是怎么流露出如此明媚的笑容的?
与年幼的林蘅、甚至故作姿态的重雪大不相同,柳千河笑眼中的爱意丝毫不加掩饰。
可是,这样真诚的人,怎么能浪费四年时间在她的身上……
“柳师弟,我——”
“她不需要。”
常景元一步跨上前来,板正的身体横在二人中间,在胸前背后两道目光的夹击中不急不缓地继续道:“以她的修为,根本用不着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况且……”“她的符术也未必不如它有效。”
“你说,对吗?”
冰冷的字句分毫不差地落进耳朵里,柳千河身体一怔,竟是不知不觉缩回了手臂,意识被压制许久后才猛然惊醒,之后也不羞不恼:
“只要师姐喜欢——”
“很明显,她不喜欢。”
常景元暗自抬手将已经迈出一条腿的江岁礼又拦回身后:“而这四年里,你自以为是的喜欢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
自、以、为、是,的,喜欢?
常景元的语气不曾有丝毫退让,这句话也切切实实地击中了二人,他此番势必要斩除对方的痴心妄想。
柳千河再也不能维持面上温和,锐利无比的眸光彻底转移到常景元身上:“常、师、兄?”
“你也只是同门师兄,又有什么资格替师姐做决断?”
面对他深藏不漏的第二副面孔,常景元神情一凛:
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她是我喜欢的人。”
许是怕对方耳力不足,又或者只是单纯想要重申,常景元一字一顿道:
“我——常景元,喜欢江岁礼。”
冷风无端自起,将少年高高束起的马尾吹向女孩的面庞,发丝一遍一遍划过皮肤,却引得心脏骤然收缩,江岁礼的脑袋里只余“嗡”的一声:
师、兄?
她彻底不敢从他的身后出来了。
而柳千河却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师兄不也是自以为是、狂妄自大?”
“难道就只凭这一句话吗?”
两句成语完全不足以激怒他,常景元反倒更加泰然自若:“我从未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绑架她,我只是想告诉你……”
“以后要想接近她,先过我这一关。”
又抢先在对方开口前继续道:“若是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就别再妄想一段不可能存在的关系了。”
“毕竟她说过,她不喜欢你。”
常景元抬起锋利的剑刃:“听清楚了吗?”
柳千河的气势被一剑彻底斩断,双拳松了又紧,试图找寻一处立足点去反驳他、去支撑自己,而不断涨红的面色却昭示了他的无助,随即抬眼想要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到女孩身上,可他全然看不见对方的面庞,冲劲被一点一点浇灭。
“师兄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师弟我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
“只是什么?”
柳千河姿态轻松地吐出一口气来:“只是要麻烦师兄忙里偷闲,同我比一场了。”
“好。”
他们……要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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