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厌烦

如果一个人不够成熟的话,便很容易受他人的言论影响,由此无道理地生出讨厌的情绪来。

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成熟的人。在别人都说土豆丑、土豆臭、土豆是个残疾狗时,我也渐渐受了莫名的影响,开始嫌弃它来。我嫌弃它是个瘸子,每次上厕所时,因为站不稳总是尿在自己身上。由此,它除了一身狗味之外,还多了份浓厚的尿骚味儿。我嫌弃它不懂得自己去卫生间上厕所,每次我睡过头时,它都会拉在家里,让我多了份本不该有的劳动。我嫌弃它不如网上那些聪明的小狗,会给主人拿鞋子,会知道丢垃圾。它不仅愚笨,还是个邋遢小狗,喜欢撕纸,将纸屑整得满屋子都是。它还喜欢咬我鞋子,总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咬,把我的白鞋子咬成了黑鞋子,把我的黑鞋子咬成了破鞋子。它还是个实打实的人来疯,每次家里来人,它总是会往别人身上蹦,说也说不听,怎么呵斥都是徒劳。我越来越不喜欢它,觉着它哪哪儿都令我生厌。别人家的小狗都十分可爱,唯独它,毛发潦草,臭气熏天。对了,它还吃屎。有一次带它去田野撒欢,它嗅着一泡屎,大口猛炫,我去拉它,它还以为我要和它抢,吃得越发猛了,满嘴是屎。真就想直接把它丢田野里,不要了。

我对它日渐厌烦,觉着它就是个累赘。

“妈,我要外出培训一段时间,我把狗送你这儿来,你帮我养几天吧?”

我妈支支吾吾半天,她也是嫌麻烦的。没法子,也只好答应。我培训回来后,并没有去接狗。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地板上没了碎纸屑,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鞋架上。周末,我想睡多久就可以睡多久。家里的空气也变得清新,厨房也没了飞舞的狗毛。没有狗的日子,很平静,很舒服。有种总算抛掉了累赘的轻松之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妈也对它厌烦起来了。她要上班,还要帮我照顾狗,实在是不乐意。我又各种借口推脱,她只好将狗又送到我外婆家去,托我外婆帮我养着。半个月后,我接到外婆的电话,她说狗跑掉了,挣脱了绳子,远远地跑走了,追也追不上。我松了口气,跑走了好。它自己跑走的,生死都是它自己的选择。正好,我也少了份负担。

四五天后的一个傍晚,它跟着放学的表妹回来了。

回来了,也好。毕竟是条小生命,我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它死的。

几天后,外婆又打来电话,说它又挣脱绳子跑了。我又松了口气,跑就跑吧,无所谓了。大概率又会回来的。

六七天后,也没收到外婆来信,它还没有回来。

“妈,那狗这次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让你早些接走,你又不接走。你外婆嫌它脏,把它栓在了桌腿上,一点儿活动空间都没有,它日子不好过,能不跑吗!”

“啊?一直拴着的吗?”

“一直拴着的,我上个周末回去一看,那样子比你养时还要怂,还要丑。一身滂臭。为了你那狗,你外婆还讨了好些骂。”

“骂?谁骂她?”

“你姨,你外公,你舅,都骂她。”

“骂她做什么?”

“你外婆打电话和他们诉苦,他们骂她自讨苦吃。”

“诉苦?我问外婆了,她答应给我养的。我还再三和她确认过了,她非常肯定地答应我了,说乐意帮我养。”

“逢年过节,她接过你钱,怎么好意思拒绝你?你让她养,她除了答应,还有什么法子。”

“那不乐意就直说嘛!心口不一,还埋怨起我来了?自己答应的!”

我搞不懂,明明自己答应的,转过头却和众人诉起苦来,却成了我的不是了。若是她直接表明立场,不乐意给我养,我也不会这般生气。嘴上答应我,背地里又中伤我。我糊里糊涂成了个罪人。

“你外婆养的时候,对狗充满了嫌弃。狗也是生灵,自己也能感觉到。都没人喜欢它,它还不如自己走了算了。”

我不想和母亲多说什么,窝了一肚子气。早知道,当初万不该养狗。

十几天后,狗还没回来。

半个月后,狗依旧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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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星月呦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