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离家出走的第十八天,深夜里,我辗转难眠。
这么些天,它吃什么呢?下雨下雪的夜里,它去哪儿躲风避雨呢?它不会真的死了吧?川流不息的车辆,四处存在的狗肉饭店,带着恶意的孩童成人……它不会真的死了吧……
如果我没买它,它或许能遇到一个善良的主人。我将它从很远的地方买来,幼小的它在狭小的笼子里蜷缩了十几个小时。还记得,刚把它放出来时,它蔫蔫儿的。路途,肯定很辛苦吧。渴了,没人喂水,只能忍着。想拉了,也无法从笼子出去。好不容易到了我这儿,我也并未好生待它。给它吃的是廉价的狗粮,或是我吃剩下的饭菜。它咬我鞋子,我打它。它拉在了家里,我打它。它蜷在我脚边,舔我脚,我也打它。即使它并没做错什么,我不开心了,也会打它。每次打它时,它就夹着尾巴趴在地上,任由我打,也不吭声。我都怀疑是不是打得太轻,于是我以同样的力度打了下自己,并非不疼。打完后,它却立马像没事一般,麻溜地爬起来,冲着我伸舌头、摇尾巴。又是一幅开心的模样。
周末,我总会睡到午后,它在客厅哼哼唧唧地吵着要出去,我也当做听不见,由它憋着。若是憋不住,拉在了家里,我就会揍它。埋怨它怎就那么傻,不知道拉去卫生间。我既忽略了,它并非人,不过是一只傻狗而已。那些我蛮横地由它憋屎憋尿的日子,它肯定不好过吧。
它不会真的死了吧……
梦里,它跟在我的身后,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我走远了,它会跑着追上来。
醒来,意识到我已弄丢了它,可真对不起它。
“妈,你下班后,能帮我去街上找找狗吗?”
“我帮你找过了。一路喊土豆,别人还当我是精神病。”
“一路喊?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你大声地喊土豆?”
“不喊,哪里找得到?它躲在犄角旮旯的,我眼睛又不是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的。”
“哈哈哈哈哈哈,确实挺像精神病的。”
“还笑!养活物,又不负责!它也是条生命啊!我还托人算了一下,说它不愿意回来了,刻意躲着我们。”
“它为什么躲着我们?”
“跟着我们,日子不好过,又不自由,不躲我们,躲谁?”
我不信我妈说的,但还是对“它躲着我们”耿耿于怀。我希望能找到它。这样,我的良心才不会受到谴责。我在各社交平台发布了寻狗启示,愿意给予重金表示感谢。
“你家狗走不见了吗?”
“是的。你看见过吗?”
“看见了,前几天,有个车装了一车狗,我看车上好多小狗,其中一只和你家狗很像。我看你不用找了,大概是被人吃了。”
如果我早些找它,它是不是就不会被捉走了?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依稀记得它在各处活动的身影。内心一阵空落,觉着冷清,孤寂。如果它还在就好了,我一定好好待它,不再吝啬。一定给它买个专属小窝,这样天冷就不会冻着了。再给它买鸡胸肉,排骨,让它吃些好的。早上,再也不睡懒觉了,一定早早儿地让它出去上厕所。再也不会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在它身上了,一定不会了……
可一切都晚了,它已经不在了。
果真,俗话说得没错,只有失去了方才知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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