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许久未见,乔茵还是一眼认出,此人正是那个一生不愁吃喝的崔家大小姐崔小珍,且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前些天招人的事她还没查清楚,可直觉与鸿运酒楼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他们竟还贼心不死,都光明正大地来踢馆子了。
可她偏生不是个怕事之人。
她慢步踱至门前,笑不露齿:“崔小姐,别来无恙,不知有何贵干?”
崔小珍讥笑两声,道:“听闻咱们这儿新开了家饭馆,本小姐作为永宁县最大酒楼的东家,自是要前来恭贺一番。”话罢便朝空桌走去,身侧的丫鬟拿出帕子在桌椅上擦拭一番后她才落座。
瞧见这一幕,食客们频频看来,似是要看热闹。
站在身旁的柳儿担忧不已,附耳悄声道:“乔姐,看样子是来找事的,用不用去报官?”
乔茵弯了弯唇角,淡然自若:“稍安勿躁,你和谢司继续招待客人,我去会会她,我倒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是。”
斜倚在门框上的谢司甩了甩抹布,抬脚像没事人一样忙活起来,而人们看半天没有激烈的动静便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就在这时,一绿衣丫鬟忽然拍了把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语气嚣张至极:“我家小姐来半天了连个茶水也没看见,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
乔茵平复心绪抬眸轻唤了声:“谢司,给这位贵客上茶。”说罢她走至崔小珍桌前,笑问:“不知崔小姐想吃些什么?”
这位崔大小姐当真是享福的命,出门找茬也不忘享受,瞧瞧这阵仗,一丫鬟举着菜单让她过目,一丫鬟在后头为她捏肩,另一丫鬟则轻摇团扇,想来皇宫里娘娘们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了吧。
看了半晌,崔小珍嗤笑道:“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是给人吃的吗?”
此话一出店里的食客们可就不乐意了,当地有名的富商王善人一拍筷子,皱眉道:“崔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崔小珍不娇笑两声不急不慢:“王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茵姐姐这儿的饭菜实属古怪,珍儿也是怕诸位吃出个好歹来啊。”
闻言,食客们皆小声议论起来,好似真在担心这菜有问题一般。
乔茵心中冷笑,直言道:“是吗?我和店里的伙计天天吃怎么没见出一点事?”
就在这时,谢司将手里的茶水往桌上一丢,懒懒地说了句“你的茶”便走了。
崔小珍何时被这样对待过,一时气愤不已:“茵姐姐,不是我说,你怎么什么人都招,瞧瞧这小二,竟比客人的脾气还大!若是换成我们鸿运酒楼,这样的奴子我非把他逐出去不可!”
听到这话,谢司脚下一顿,半边嘴角微勾,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乔茵面无波澜,笑容收敛:“崔小姐,我的伙计如何行事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你若是来吃饭的小店热烈欢迎,若非如此,便请回吧。”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变态度,崔小珍愣怔片刻,见她转身要走忙扬声喊道:“茵姐姐,看在往日多年的情分上,我今日来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们乔家鱼塘可是被人下过毒的,如今你竟把那塘里产的东西拿来做菜,若有朝一日吃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走到门口的客人一听这话立即缩回脚扭头就走,而正在吃饭的食客们纷纷放下筷子,各个面色如猪肝一般。
停顿良久,乔茵忽的拍了拍手,笑得明艳动人:“珍儿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这么会儿时间连我这饭馆所用食材出自哪里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她站定,扫视一圈店内,一字一句:“诸位且放心,此前鱼塘已清理干净,若各位在我这吃出什么事来自有衙门处置。”
柳儿攥着袖子,适时说道:“就是,鱼塘里养的活物我们自个都天天吃,也没见有什么事,客官们千万不要听信谗言,咱们又不是傻子,这入口的东西若吃出问题来赚多少银子也没命花啊!”
这一席话下来,食客们皆打消了顾虑,布庄的刘掌柜笑呵呵道:“乔老爷那般老实本分的人,他养的闺女自然不会差了,乔姑娘,我信你。”
其他客人纷纷附和,崔小珍怒火中烧,刚要开口便被乔茵给打断:“承蒙诸位信任,今日这顿饭便算我请大家吃的,此外——”
顿了下,她转身看向崔小珍,嘴角逐渐上扬:“多谢小珍妹妹提醒,我爹娘皆因鱼塘被人下毒而死,至今恶人还未落网,自即日起,凡为我提供线索者皆有厚礼所赠,直至官府将恶人抓捕归案。”
崔小珍闻言眸光一闪,撇开视线冷笑一声,挥开丫鬟的扇子起身往门口走,擦肩而过时说了句:“那便祝姐姐早日梦想成真。”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而又怒气冲冲地离开,这场闹剧便停歇下来,柳儿重重地松了口气。
“乔姐,咱们是不是得罪她了?”
乔茵轻哼一声,神色泠然:“得罪了又如何,如今我总算知道,这永宁县的饭馆为何这般少了。”
早前她就奇怪,偌大一个县为何饭馆却没多少家,而方圆几十里竟只有鸿运这一家大酒楼,想来崔家早已成了一方霸主,欺压之事定然没少做。
这时,刚送走一桌客人的谢司掂量着碎银走来,散漫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乔茵挑眉:“说得对,不过,你这银子哪来?”
谢司咧嘴一笑:“这几位客人都是有钱的主,说是不愿占乔姑娘的便宜,饭钱照付。”
原来如此,乔茵点点头,紧接着便见他要把银子揣进怀里。
“怎么?你还想当着我面私吞不成?”
闻言,谢司撇了撇嘴,将银子递给她后甩了甩抹布:“哎,客人们都走完了,到现在连二两银子还没赚到。”
正巧柳儿从门外走进来,神情凝重:“乔姐,街上的百姓们都传开了,说咱们店用的食材有问题,都不敢进来了,”
乔茵揉了揉眉心,她就说为何一早就左眼皮直跳,这当真是出师不利啊!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叫嚷声,由远及近,她心头一跳,直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刚这般想着,一群横眉怒目的大汉突然出现。
“哪位是乔家孤女?”
谢司轻笑两声,压低声音:“乔姑娘,你今日出门可是没看黄历?怎么仇人一波一波地上门。”
一旁的柳儿将小南护在身后,听到谢司的话狠狠瞪他一眼:“你到底是哪边的人?怎么还说起风凉话来了。”
谢司摸了摸鼻尖不再言语,眸中泛起笑意,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然乔茵却是哭笑不得,她只想好好做生意而已,怎料这第一天就这般不顺,难不成是犯了什么冲?
“怎么不说话!都哑巴了?”黑衣大汉吼道。
乔茵往前两步,笑道:“我就是,几位找我有什么事?”
“莫要装蒜,你家欠的债拖了这么久,今日哥几个过来就是讨债的。”
崔小珍前脚刚走讨债的后脚就上门了,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余光中,门外黑压压站了数十人,各个手拎棍棒,大有一副不还钱就砸店的阵势,吓得那些过路人都绕道而行。
乔茵微微侧头给柳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只是刚抬脚便被大汉给喝住:“都不许动,否则,爷们手里的棍子可没长眼。”
得,看来报官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乔茵攥紧拳头,手心里已出了一层细汗,脸上却笑意更盛:“几位爷走了这么远该累了,快里面坐,喝点茶润润嗓子。”
黑衣大汉嗤笑几声,道:“别耍什么花样,赶快把银子拿来!”
看来这是软硬不吃了,她定了定心神,问:“这钱自是要还的,就是不知我爹欠你多少银两?”
闻言,大汉伸出五根手指:“五百纹银!”
这个数字把柳儿吓了一跳,她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焦急万分。
五百纹银,这得挣多少年才能攒到!
乔茵不慌不忙,缓缓开口:“哦?我记得我爹生前欠的债加起来也不过七百两,怎么,光你这一家就欠了五百纹银?”
大汉挥了挥手中的棍子,气焰嚣张:“你爹原本从我这儿拿走一百两银子,可当时我们说定,一日十两利息,如今已过去四十天,连本带利统共五百两,有何不对?”
好家伙,高利贷啊!
“空口无凭,可有字据?”她问。
“哼。”大汉斜睨一眼,身侧一人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展开,“看清楚,这上面可有你爹的亲笔画押。”
乔茵迅速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瞧出几分端倪来,刚要凑近确认,那人忽的将字据收起来。
心头一动,她拿定主意,笑道:“几位可否再宽限一日,明日一早我就把银子全数奉上,另多加十两利息,如此可好?”
“不行!”大汉横眉吼道,“今日若不还钱,哥几个便把你这铺子砸了!”
屋内气氛冷到极点,大汉手一挥,身后数十人就要破门而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我看谁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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