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光阴细碎,阮映雪在日复一日的照料中,渐渐品出些滋味来:养一个流淌着上古神祇血脉的崽,就像守着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仙品灵植——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给你什么“惊喜”。

安安满月那日,并没有什么霞光万道、百鸟朝凤的异象。小家伙只是在那张由凡间普通松木打造的小床上翻了个身,然后“噗通”一声,连人带襁褓滚到了地上。

阮映雪当时正在灶间熬米汤,听见动静冲进来时,只见安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非但没哭,反而睁着那双紫晶般的眸子,好奇地伸手去够从窗棂漏下的一缕阳光。那落地的姿态,颇有几分“五体投地”的虔诚,又带着点“此榻甚硬,本神裔不喜”的嫌弃。

她心惊肉跳地冲过去将儿子捞起,上下检查,生怕摔坏了这尊“小祖宗”。谁知小家伙在她怀里扭了扭,发出“咿呀”一声,中气十足,毫发无伤。反倒是她抱着他的手,被那骤然增加的重量坠得微微一沉。

“儿啊,”阮映雪掂量着怀里沉甸甸、软乎乎的一团,喃喃自语,“你这分量……莫非是偷偷吸收了为娘的灵力,还顺带长了密度?”

安安回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无齿的笑容,以及……“噗”的一个奶嗝。

这仅仅是个开始。

随着日子推移,安安展现出了与他那安静乖巧外表极不相符的“硬核”成长轨迹。

首先是力气。不过两个月光景,他已能轻松蹬开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阮映雪不得不翻出库存里最结实的布料,连夜赶制了几件“加强版”婴儿服。有一次,她不过是转身去倒杯水的功夫,回来就看见安安徒手掰断了小床边栏的一根木条,正拿在手里好奇地把玩,见她进来,还献宝似的朝她挥舞,嘴里“啊啊”叫着。

阮映雪看着那断口整齐的木条,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夸奖:“……我儿……臂力惊人。”

心下却是一片哀嚎:这哪里是养娃,分明是养了只人形小凶兽!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她这简陋的小院,怕是不够他拆的。

其次是生长速度。寻常婴孩三四个月方能勉强抬头,安安不到百日,已能利落地翻身、抬头,甚至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向着不远处那只对他摇尾巴的大黄狗匍匐前进。那日阮映雪在院中晾晒衣物,一回头,就见自家儿子以一种极其标准的战术爬行姿态,悄无声息地挪动到了大黄狗身边,小手精准地抓住了那狗尾巴。

大黄狗吓得“嗷呜”一声窜出老远,惊魂未定地回头望着这个气息让它本能敬畏的小不点。安安则坐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阮映雪赶紧上前将他抱起安抚,心中却是警铃大作。这成长速度,未免太快了些!照这般下去,怕是不到一岁就能跑能跳,届时她该如何向这青石镇的邻里解释?

最让她忧心忡忡的,还是安安身上那偶尔不受控制流露出的、属于上古神祇血脉的细微特征。

有时他情绪激动,比如被阮映雪用自制的、绣着胖锦鲤的拨浪鼓逗得咯咯直笑时,周身那层极淡的星辉便会明显一些,在日光下看不真切,但在昏暗的室内,却隐约可见点点微光萦绕,如同披了一层细碎的星屑。

还有一次,镇上王婶家那只总爱飞到她家院墙上打鸣的大公鸡,不知怎的惹恼了正在槐树下玩布老虎的安安。小家伙当时也没哭闹,只是皱着小眉头,气鼓鼓地瞪了那公鸡一眼。那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公鸡,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震慑住了一般,瞬间噤声,羽毛炸起,“咕咕”惨叫着连飞带跑地跌下墙头,此后足足半月没敢再靠近阮家小院。

阮映雪旁观了全程,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解气(那公鸡确实扰人清梦),另一方面,却又深觉不安。这种无形中的威压,绝非寻常仙家孩童能有。若被有心人瞧见,后果不堪设想。

“崽啊,”她抱着安安,指着院外湛蓝的天空,语重心长地开始日常“安全教育”,“咱们要低调,知道吗?就像那天上的云,看着软绵绵的,其实藏着……呃,藏着很多水汽!对,要像云学习,含蓄,内敛,不能随便瞪公鸡,知道不?”

安安挥舞着小手,去抓她垂下来的发丝,紫晶般的眸子里满是懵懂,显然对他娘亲这番“云式处世哲学”理解不能。

阮映雪叹了口气,知道光靠说教无用。她必须采取更实际的措施。

首要任务,是加固小院的防护。她如今灵力不济,无法布下什么高深的仙家阵法,只能退而求其次,结合那本散仙笔记中的偏门记载,以及自己在档案司看过的某些结界原理,开始捣鼓一个“低配版隐匿防护阵”。

材料自然是凡间之物。她去镇上的杂货铺买了些品质尚佳的朱砂,又去河边精心挑选了数十颗圆润光滑、色泽统一的鹅卵石。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将鹅卵石一一埋在小院四周,再以掺了她指尖血的朱砂,在院门、窗棂以及槐树干上,绘制下扭曲繁复的符文。

整个过程耗时三日,期间还要避开邻里的视线,以及应付精力旺盛、总想爬过来“帮忙”(实为捣乱)的安安。完工那刻,阮映雪几乎累得虚脱。她催动体内仅存的一丝仙力,注入阵眼——那棵老槐树的根部。

一阵微不可查的涟漪以槐树为中心荡漾开来,旋即隐没。院落内外,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同,但阮映雪能感觉到,一种微弱却持续的屏蔽之力已然形成。这阵法无法阻挡物理闯入,也无法防御强攻,但能最大程度地混淆内外气息,模糊光线折射,使得院中的细微异状不易被外界察觉,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低阶修行者的神识探查。

“希望能有点用吧……”她靠在槐树上,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在树下草席上,正努力试图将脚趾塞进嘴里的儿子,心中默默祈祷。

除了外部防护,内部“疏导”也至关重要。她不能再让安安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外泄。那本散仙笔记中,除了“溯源显形术”,还记载了一些引导初生灵体(或神体)平稳气息的古老歌谣与抚触手法,据说源自某个早已湮灭的古老神族育婴传统。

于是,青石镇月牙河湾的这处小院里,时常会出现这样一幕:夜幕低垂,星河初现,年轻的母亲抱着玉雪可爱的婴孩,坐在槐树下,轻轻哼唱着旋律古怪、音节古老缱绻的歌谣。那歌谣不似人间任何曲调,空灵而宁静,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她的手,极轻极柔地抚过孩子的后背、四肢,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引导着那潜藏在小小身体里的浩瀚力量,归于平寂。

说来也怪,每当这时,原本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探索欲的安安,便会变得格外安静。他蜷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紫晶般的眼眸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听着那古老悠远的吟唱,不一会儿,便会眼皮打架,沉沉睡去,周身那层不自觉流露的星辉,也渐渐内敛,直至完全消失。

看着怀中儿子恬静的睡颜,阮映雪紧绷的心弦才会稍稍放松。这古老的安抚之法,似乎真的对神裔血脉有效。

然而,养崽的花销,并不会因为母亲的辛劳而减少。仙玉是最后的底牌,轻易动不得。炼制“五行蕴灵散”的药材虽不名贵,但日积月累,也是一笔开销。加之安安长得快,衣物鞋袜几乎月月需要添置或改制。阮映雪带来的银钱,已如流水般花去。

她必须想办法开源。

这一日,将安安哄睡后,阮映雪翻出了自己的绣篮。里面的丝线颜色还算齐全,是她从仙界带下来的少数“无用”之物之一,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她静下心来,回想着在档案司修复古籍时见过的那些精美纹样——流云、仙草、瑞兽……虽不能绣出蕴含仙力的符纹,但凭借着她远超常人的耐心和稳定(得益于修复玉简的功底),以及仙家对线条、色彩的敏锐感知,绣出的花样,自然比凡间绣娘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灵气与韵味。

她先是绣了几方帕子,图案或疏朗或繁密,皆栩栩如生。又仿照记忆中现代社会的某些可爱图样,给安安绣了个胖乎乎、圆滚滚的熊猫抱枕——虽然此界并无熊猫,但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立刻俘获了(尚且不懂审美但本能喜欢柔软可爱事物)的安安,抱着不肯撒手。

阮映雪将绣品拿到镇上唯一的绣坊“锦瑟阁”寄卖。起初那掌柜的并未在意,只当是寻常活计。不料没过两日,那几方绣帕便被一位路过青石镇的富家小姐看中,爱不释手,直夸绣工精湛,意境清雅,出了高价买走。

锦瑟阁的掌柜这才上了心,亲自来到河湾小院,态度客气地表示,希望阮娘子能长期供货,价格好商量。阮映雪心中暗喜,面上却只矜持地应下,言明自己需照顾幼子,产量有限,且花样需由她自行决定。掌柜的连连答应。

如此,总算有了一项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虽然赚的是凡间银钱,于补充灵力无直接助益,但至少能保障母子二人在此界的日常用度,让她能稍微喘口气。

夜深人静时,阮映雪常常会抱着熟睡的安安,坐在窗前,望着凡间的月色出神。

仙界三百年的社畜生涯,麻木而压抑。如今在这凡尘一隅,带着一个来历惊天动地的儿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提心吊胆,身体是疲惫的,心却奇异地感到一种充实的温暖。

小家伙一天一个样,成长的速度让她这做娘的都感到惊讶。那日益显现的神裔特质,如同藏在布袋里的锥子,迟早要露出锋芒。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她低头,亲了亲儿子带着奶香的、柔软的发顶。

“安安,快快长大,又怕你长得太快。”她轻声呢喃,语气复杂,“娘亲也不知道,还能这样护着你多久……但无论如何,娘亲会尽力。”

窗外,月牙如钩,清辉遍地。小院在简陋的阵法守护下,静谧安宁。

属于阮映雪和她的神裔崽崽的凡间日子,就在这忙碌、担忧、温暖与些许隐秘的期待中,如水般流淌而过。未来的风暴尚在远方,此刻的安宁,虽不富足,却值得用心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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