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危险。”谢遇良爬起来,两人头发衣裳全是尘土,呛得直咳嗽。
这里就是盛放睿亲王的冰窖,不久前就见过这具尸身,此刻谢遇良还是忍不住拧着眉,见沈安凑上去,赶紧叫住:“等会儿。”
他从怀里找了找,掏出块方帕递过去。
沈安把帕子蒙在脸上,腥臭味被隔绝在面纱之外。
“好了。”沈安说。
谢遇良扬眉“嗯”了声,任由他去了,自己则是在密室里闲逛。房间的八个角落分别摆放着烛台,照得暗室亮堂十足,竟没有阴影。
一只假鸟簌簌飞过来,他伸手接住,假鸟抖了抖翅膀:“……yue,咳咳,主子!”
这声音是鹰爪的。
这假鸟是传音百灵,正是谢遇良先前折的那只。由黄纸制成,需要使用者施入灵力,指定接收人,待接收者确认印记,百灵就可为二人传音。
“到哪了?”谢遇良问。
“即刻就到!”鹰爪在房檐上连飞带跑疾速移动。
“不着急。”谢遇良都能听见鹰爪那边呼啸的风声。
随手打开几个匣子,仵作验尸所用的羊肠手套深布银针都在里面,他刚想让沈安戴上,一扭头就见沈安满手淋漓鲜血,伸进尸体空荡荡的肚子里仔细摸索。
谢遇良:“……”
确实不用着急,就算鹰爪来了,也得等沈安验完尸。
过了会儿,沈安声音很低地说:“他是被吃掉的。”
谢遇良:“生吃?”
传音百灵那边的鹰爪:这是重点吗????!
沈安半蹲着,笃定道:“对,凶手在泄愤。”
谢遇良抱臂站在一旁:“大师,依您看,这凶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
沈安偏头,脸朝向声音的来源,虚虚望着谢遇良的位置。
谢遇良被他望得发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这时沈安站了起来,慢慢走过来,绕着谢遇良转了两圈。谢遇良:“干嘛啊。”
沈安不理他,又走回去,把手擦干净。
百灵传来鹰爪的声音:“公子,在底下吗?”
同时某处石墙发出“咚咚”的声音。
谢遇良应了声:“是这儿,前头那衙内从西南、正北、东北,正南四个方位取下圆珠,机关门就打开了。我照着试了下,方法不对,你琢磨琢磨。”
话音刚落,暗门开了,出现一段通往上面的石阶。
谢遇良:“?”
鹰爪的声音分别从上面和百灵的方向传来:“公子,轮盘这块地板下面是重力传感器,有几个人拿几个珠子,您想得太复杂了……”
谢遇良默默从台阶走上去,狗屁的密室,就算哪天告诉他睿亲王的尸身被盗走他也不觉得稀奇!全衙门上下没一个人觉得这机关太草率了吗?!
三人回到客栈,鹰爪说破庙情况一切安好,那小孩喜欢粘着黑鸦,能吃能喝活蹦乱跳。
就算乞丐也是高规格的乞丐了。
“好极了。”谢遇良边说边观察沈安的表情:“你不担心了吧?”
沈安的手曲指放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
谢遇良有点紧张,连带着鹰爪也莫名紧张起来,紧张了会儿,沈安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诶?鹰爪兴致勃勃地看向谢遇良。
这可是主子的八卦哟~
谢遇良挑眉:“鹰爪,出去。”
鹰爪:“…………”
“我怎么对你好了。”谢遇良乐滋滋地支在桌子上,心想这沈安还算有点良心,不枉他拼死拼活陪着查案。
“仔细想想,”沈安说:“好像也没那么好。”
谢遇良险些吐血,伸着指头细数:“什么叫没那么好?!百年前你震碎我的妖丹,再见面我没有追究,是不是放你一马?你身受重伤,是不是我给你喂药包扎?你要查睿亲王,是不是我带你跑上跑下?那么多机关暗箭你有受一点伤吗?沈安,你没有心!”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安的嘴角上扬,他顿时泄了气:“你小子耍我玩呢。”
沈安摇摇头:“没有。”
谢遇良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不信。”
片刻后。
沈安问:“那么,为什么手下留情,为什么悉心疗伤,为什么带一个瞎子去验尸。”
“什么啊?是你求我我才带你去的。”谢遇良喝了口茶,吐槽道:“你问题好多,该我问了。”
沈安愣了愣,没想到问话变成你来我往了。
“你觉得我对你好吗?”谢遇良清了清嗓:“不要仔细想想。”
沈安笑了一下,郑重点头。
“那就可以了呀。”谢遇良小声说:“你觉得我对你好,那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对他好仅仅是为了让他知道有人对他好。
就算他修为散尽,深陷泥潭,也会有人对他说这种话吗?
果真如此?
沈安抿唇,到底没问出来,只道:“那我就直说了,睿亲王曾经帮过我,我必须找出凶手为他报仇。杀他的是狐妖,就算抓了我,还有逍遥派的人,他们都恨极了我,不可能因为我放弃抓妖,如果你为了你的妖族同伴而来,可以死心了。”
闻言,谢遇良摔了杯子,直接站起来:“你觉得我对你好,是为了让你在抓妖时网开一面?!”
沈安没说话。
谢遇良在房间里踱步,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道:“在密室,你是不是怀疑我是凶手?”
“你们的身量确实相像,但是那晚你跟我在一起,凶手不会是你。”
“不会?”谢遇良哈了一声:“那就是怀疑过了……你居然怀疑我?”
“临江城后山就是逍遥派,平日妖兽精怪很少进城,这些天我只见过你一只妖。”
只有这只寻仇的妖大摇大摆进了城。
这只妖进城的第二天,两条街外就死了人。
对,就这一只,还是只被你这家伙震碎妖丹的妖!
谢遇良眼睛快要冒出火,觉得自己简直蠢死了,不,是那只狐妖,怎么偏偏就挑这么个时间杀人?
屋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沈安顿了顿:“吴兄,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再麻烦你,承了你的恩情,日后定会百倍奉还。”
他说着,就要离开。
谢遇良哪能让他走,横起一掌,狠狠劈过去,沈安迅速侧身躲过:“吴兄?”
两人交手,谢遇良摆拳砸向沈安的面门,沈安抬手格挡,躲过一击,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拳头就落了下来,虽说沈安没了修为,应对起来并不吃力,他知道谢遇良盛怒,只一味地躲闪,并不还手。
“吴兄,你冷静点!”
谢遇良借机扣住他的肩膀,膝盖猛然撞向他的腹部。
沈安不设防,口里溢出一声闷哼。
这样下去不行,沈安就着这个姿势,脚步一错,迅速低身扫出右腿,这记扫堂腿会把谢遇良踹倒,也许能让他冷静。出乎意料的是,谢遇良往前一扑,伸手抱住沈安,两人直直摔下去。
不是预想中坚硬的地板,身下的布料柔软舒服,他们已经打到床边了?
惯性将两人抛出去,谢遇良紧紧抱着他,在床上滚了两圈,顺势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蛇类动物冰冷的触感抵在脖颈,细小尖锐的锯齿状蛇牙倏然刺入皮肉。
“啊!”沈安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你不能走。”谢遇良眨眨眼,含糊道。
“你……你先松口!”沈安抓住他的头发,想把人拉开。
百年前那条蛇是毒蛇还是无毒蛇?
“你走了,我会做梦。”谢遇良继续说:“非常可怕的梦。”
魇,世上有这种奇怪的魇吗,只有他才可以与之克制?不过这就可以解释吴良许多异常的表现,也许是对被他震碎蛇妖内丹过于恐惧而衍生的梦魇。沈安声音都有点颤抖:“我知道了,我不走。”
趴了会儿,谢遇良收了牙口,坐起来。
沈安捂着脖子,也坐起来。
两人安静地坐在床上,谢遇良发愣瞪着沈安,好半晌,沈安才“嘶”了声,问:“你有毒吗?”
这一声,谢遇良就有点挺不住了,笑了起来:“没有。”
他指了指口腔:“我收了大牙,其他的都没毒,就是很尖,咬人会疼。”
沈安也笑起来:“真的很疼。”
两人笑了一阵,沈安问:“还生气吗?”
谢遇良摇摇头,想起来沈安看不见他的动作,才出声:“不生气了。”
既然没毒,就不用担心了。沈安想了想:“你刚才说的非常可怕的梦,是怎么回事?”
“就是梦啊。”谢遇良不愿多说,爬下床,在药堆里翻翻找找。
“和我在一起就不会做梦了?”沈安听着他的动静,坐在床上继续问。
谢遇良找到瓶止血的药粉,扯了块纱布,上床给沈安处理伤口。沉吟片刻:“好像是,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昨晚我睡后有什么异常吗?”
沈安答:没有,一切正常。
仔细琢磨了会儿,沈安就笑:“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昨晚我还以为……”
谢遇良不说话了。
两人仿佛时隔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也不吵架了,也不打架了,傍晚规规矩矩躺在一张床上时,沈安还问了句:“今天也需要亲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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