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院试

从村里往县里搬,带了不少细软、粮食和骡子的粮草,陆明远一辆车拉不下,雇了村里赵叔家的骡车帮着跑一趟,还能拉些柴禾。

到了县里,连片草叶都得买,家里现成的东西能多带一些过去就多带一些。粮食、粮草、柴禾都是些消耗品,一两个月就能用完,也不怕带多了往府城搬的时候拿不下。

早晨从村里出发,半下午便到了县里租的院子。

陆明远和林乔住正房,分堂屋、书房、卧室,白露和竹哥儿住东厢房,中间一堂屋,两侧各一个卧室。西厢房收拾了间卧室给赵叔过夜。

林乔几个人在家收拾卫生,陆明远去街上添置了些日用,回去的时候找了家餐馆,定了一桌饭菜打包带回去,又提了一壶酒招待赵叔。

租的房子算不得乔迁之喜,但白露和竹哥儿今天开始和他们一起住,还是值得庆贺庆贺。

桌上有赵叔在,几人也没说以后去府城做生意的事,只说村里、县里的一些趣事。

酒过三巡,赵叔拍着陆明远的肩膀,“明远啊,叔祝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再多的词儿,叔也不会说了。这次,你可得顺顺利利地把秀才考了。要不然,都对不起你自己。”

“是是是,借叔的吉言。叔都把我送县里了,可不就得好好考吗。”陆明远笑着应了。

县里人也有不少在院子里养鸡养狗的,清早,天一放亮,便能听着鸡鸣狗吠,还有街上拉水车“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偶尔还有商贩的吆喝声。这新的一天便开始了。

一早,送走赵叔,林乔便去了东厢房,留陆明远一个人在书房看书。

昨天还觉得这院子不错的陆明远,顿时郁闷了。

房子小的时候,林乔没地儿呆,就坐在他旁边做针线活儿,夫郎陪读,红袖添香。屋子一大,家里人一多,林乔就不要他了。

林乔打个喷嚏,朝着主屋书房那边瞧了瞧,不用想就知道陆明远心里嘀咕他呢。

“春天风大,别是昨个儿忙的出汗了,被风扫了。”白露问。

林乔吸吸鼻子,“不碍事,一会儿咱们去县里的各个布庄走走。买些绢布、扇框、边角料,我教你们绣扇子。三月初三花朝节,文心湖那边要祭花神,县里的哥儿、姑娘们大都会去看热闹,咱们正好在那边摆个摊子,卖卖扇子、香囊什么的。”

“就我那针线?”白露问。

林乔眉眼微扬,带着几分神秘,“放心吧,我这绣法极简单,长手就能绣,学了就会。”

白露高兴了,“那咱们赶紧去,我赶车,让明远在家看书。”

“白露哥你……”林乔迟疑。

“没事儿,我这身体,一般汉子都比不了,怀了孩子,又不是得了大病,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没那么矫情娇惯。村里哪个夫郎媳妇不是生产前一天还在干活儿的?去年我们村东头的李家二嫂子,收庄稼的时候,在地里突然就要生了,等回了家,还没进产房呢,那孩子就生了。”白露说。

“人家不是头胎吧。”林乔问。

白露不好意思,摸摸头,“那倒是,第四个,还是第五个来着。”

林乔轻笑,“那不就得了,你这可是第一胎。什么经验都没有,还是得小心着。”

“这些东西每个布庄的价格都差不多,咱们也不去远了,就在附近两条街找找,东西也不多,我和竹哥儿拿就行了。”林乔又道。

花朝节,祭花神,主题就是花花草草,陆明远教的立体刺绣刚刚好。

白露和竹哥儿都是新手,他这次打算走简约平价的路线,每个扇面只绣一个品种的花草,扇坠也挑最简单的打。三文的扇框,编两文的扇坠,配两文的扇面。花朝节祭十二花神,他这扇子便取个巧儿,每把十二文。

再编些颜色清新秀丽,适合春天的手绳、发带单独卖,定价在三到六文之间。

薄利多销,但有闲情逸致去看花朝节的哥儿、姑娘们基本都买得起。

材料一买回来,林乔便开始教白露和竹哥儿编绳和立体刺绣,从四股辫、八股辫,做蒲公英绒球开始学。

活儿简单,林乔教得细,白露和竹哥儿也不是笨的,到了三月初三这一日,三人竟是攒了两箩筐的扇子、绳编,还有不少边角料做的香囊、荷包、蝴蝶结、玫瑰花。

陆明远一大早赶骡车把林乔三个送到文心湖,匆匆离开,等下午过了申时再来接几人。

花朝节这一天,县里大半的哥儿姐儿,小媳妇小夫郎都会到文心湖这边凑热闹,看花神、祭花神。汉子们为了避嫌,一般都会避让。

有白露跟着,陆明远倒不担心有人敢找林乔的麻烦。更何况他家小乔儿也只是看着温温和和的,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如此,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陆明远还是有些坐不住,干脆做了饭,赶着骡车去文心湖的街边等着。

等了不到两刻钟,便见三人背着箩筐,扛着展示架从文心湖出来,有说有笑。一看便知生意不错。

“都卖完了。”林乔笑着对陆明远说。

“这么厉害?”陆明远惊讶。他们去年来文心湖卖扇子还剩了几把呢。

“今天人多啊。人多了,生意就好做。”林乔说。

他们买这些材料用了不到五百文,今儿赚了两千七百多文,不算人工,净赚二千二百多文,够这个月的零花了。

看着挺多,但平均到每人每天上,不到四十文,是比村里汉子去镇上上工挣得多,但林乔还是觉得少。这么个挣法,想日后在京城买房,几乎是不可能的。还得想别的法子。

三月初六,院试。

林乔把前一日做的各种甜的、咸的糕点、肉脯、茶鸡蛋,早起现烙的葱油饼、糖饼、豆沙馅饼,给陆明远装了满满三个食盒。

直到进了贡院,陆明远都觉得自己不是出来考试的,而是来春游踏青的。

古代科举没有先进的检查仪器,进场检查的时候和搜身也差不多了,饼子、馒头都得挨个掰开,身上衣服也得脱个大半。脱衣服这事和他家老祖宗还有点儿关系。据说是为了防止再发生当年陆敛那样哥儿假扮男子参加科举的事。

这思路就是奇怪。陆敛这丞相做的不好吗?出了这样的例子,为什么不是放宽哥儿、女子参加科举,却想方设法的杜绝哥儿、女子效仿陆敛,假扮男子参加科举。

出这主意的人,不是蠢,就是坏。但,多半是两者都有了。

阳春三月,不冷不热,天气还算好。卷子上策论的题目陆明远就更喜欢了。

沈君庭一共给他押了三道,就包括卷子上这个。差不多的文章,沈君庭帮他改了四五篇。

是前朝陆敛提的土地改制,目的是确保土地归农民所有,不会被贵族兼并。显然,这项制度并没有实施,不然前朝不会那么快的走下坡路。

这是陆敛在朝任职时上的最后一份折子。

当年小皇帝紧急召群臣入宫,为的就是商议陆敛这份折子,不想,突降大雨,冲刷掉陆敛眉间遮掩孕痣的脂粉。

这场大雨冲刷掉的不只陆敛眉间的脂粉,陆敛的仕途,更有前朝的国运。

陆敛哥儿的身份暴露,这项提议自然搁置。

陆敛辞官,半年后产一子,又四年,三十七,抑郁而终。

陆敛一死,小皇帝一夜白头,脾气暴虐无常,彻底发了疯。

先去陆家索要幼子不成,碍于陆敛,又不能抄了陆家,和陆放打了一架,夜里就派人挖了陆敛的坟,偷走棺椁。

第二日早朝,被陆放写了著名的长篇大骈文《暴君录》大骂,小皇帝嘴上骂不过,直接在永宁殿上和陆放大打出手。却不敢轻易罢了陆放的官,毕竟陆敛当初就是为了救陆放才科举的。

小皇帝攒了一肚子气,开始拿当年攻击过陆敛,和阻止他立陆敛为君后的大臣下手,贬斥、下狱、杀头、流放、抄家,一时间,朝廷上人人自危,上朝的时候,几乎空了半个大殿。

小皇帝看着空旷旷的永宁殿大笑,若是五年前他便如此疯癫,不管不顾,陆敛不会丢了官职,失了抱负,抑郁而终,他也不会打一辈子光棍。

两年后,小皇帝得了急症,不治而亡,时三十六,驾崩。

小皇帝终身未立后,无嫡子,膝下两儿一女,大皇子十三,二皇子十二。

两个皇子年龄相当,大皇子占长,但母妃身份低微,二皇子母妃娘家官职稍微高一点儿。群臣为该立哪个皇子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提议抱回陆敛的儿子,毕竟小皇帝生前是想要立陆敛为君后的。可一到了陆府才发现,陆府早人去楼空了。

最终二皇子继位,主少国疑,皇权旁落,外戚干政,不到十年,二皇子驾崩,群臣又拥立了年仅一岁的小皇子为新帝。

三年后,外敌入侵,前朝覆灭,整个中原,分崩离析,陷入长达几十年的战乱,直至大周建立。

多年战乱,大周百废待兴,一切向好,但历史轮回,再过十几二十几年,同样会遇到前朝当年的问题。

当今圣上从太祖手里继位后,兢兢业业,如今四十多岁,正处盛年,这几年已与内阁议论过几次土地改制的问题。

沈君庭猜测,圣上是想趁着年轻力壮的时候把土地兼并的问题提前解决,若是拖到十几二十几年后,很可能就处在当今圣上年老身弱,或是新帝根基不稳的时候,那时……

他估摸着,这几年的科举,院试乡试,乃至会试殿试,都离不开土地兼并的问题。

沈君庭分析透了,这就让陆明远捡着了。

过年的时候果然没白拜祭,他家老祖宗还是挺照顾他的。

整篇文章下来,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条理清晰,竟是一处涂改的地方也没有,也不用重新誊写了。别人三天未答完的卷子,他第二天下午就完成了。只是依旧不能出考场。蜷在案边的小床上补觉,引得来往的监考官频频侧目。

陆明远摸摸袖口绣着的小螃蟹,摸摸腰上绳编的小螃蟹挂饰,也不知道没他在身边暖床,他家小夫郎能不能睡着觉。

这贡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还好他皮糙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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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夫郎绑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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