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陆明远先去悦来酒楼取年前卖水生刺龙苞法子剩下的二百两银子。陆明远来晚了几日,吴管事前几天刚启程去了京里述职,接待陆明远的是酒楼掌柜。
水生的刺龙苞嫩芽虽没赶上过年的那几天上市,却赶上了正月十五灯节。一盘嫩生生的刺龙苞芽,让他们酒楼的生意在县里同行间一骑绝尘,这半个月来赚的盆满钵满。吴管事带着水生刺龙苞的法子上京,此去,即使不能留在京里,应该也不会再被发配到他们临安郡这种穷乡僻壤了。
掌柜的见陆明远就如见了摇钱树,一脸热切,爽快地把剩下的二百两银子拿给陆明远。想留陆明远吃午饭,被陆明远拒绝了,又让店小二装了两食盒六道酒楼的招牌菜给陆明远带回去。
从酒楼出来,陆明远回客栈接林乔和白露回村。
白露怀着身孕,来的时候不知道,回去的时候,陆明远这骡车可不敢走快了。好在入了春,白日渐长,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挺高。陆明远和林乔先把白露送回家,再回河口村。
骡车爬上一处小山岗,下坡,白露家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林乔心里越发替白露难受。沈君庭这一走,白露又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怀着身孕。若这事换成他和陆明远,林乔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像白露现在这般镇定。
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难过的吧,夜里,看着空了半边的被褥,会哭的吧。
“明远……”林乔眼眶湿润,声音里也带了几分鼻音。
陆明远抓抓林乔的手,“没事儿。露哥若是和一般的小哥儿、姑娘一样的心性,哪能活到现在。你且放心,这么点子事,露哥很快就会振作起来。”
“再说,露哥现在也未必喜欢有人打扰他。你得给他留点儿时间,让他慢慢把这事消化了。”
到了家,林乔依旧有些不放心。陆明远说的对,是该给白露留点儿时间调整情绪,但白露现在不是一个人,怀着孕,身边一个人没有,磕了碰了,万一有点儿什么事,连个跑腿叫郎中的人都没有。
他做饭,陆明远还能给烧个火,挑点儿水,白露呢,要大着肚子挑水砍柴吗,这哪儿行。村里的孕妇孕夫虽然不如镇上县里那般金贵的娇养着,但也没哪家会让怀孕的媳妇夫郎做挑水砍柴这些力气活儿。
林乔辗转反侧睡不着,总得琢磨个万全的法子出来。
让竹哥儿去白露家住呢?
林乔很快否定了这想法,白露家也只一间睡觉的卧房,换到他自己身上,他肯定不喜欢让别人占了陆明远的位置。
“还在想露哥的事?”被窝里,陆明远搂着林乔,细细地感受着掌下温润的肌肤。
“嗯。”林乔答。
陆明远有些嫉妒,夫郎在他怀里,还有心思想别人的事。可白露这事,还真不是什么小事。就大周这医疗条件,只要怀了孩子,不管是生还是意外流产,都是鬼门关走一遭。
陆明远说,“要不这样,县里的房子也已经租了,不如咱们早点儿搬过去。那院子宽敞,带着竹哥儿和露哥一起过去。院试成绩出来后,三月末,直接从县里出发去府城,也能少颠簸一天。”
“哎呀!”林乔高兴了,趴在陆明远胸膛上,“这主意好,我明儿就去和白露哥商量商量。不过,这几天县里村里来回折腾,咱们没事,白露哥却不行,得让白露哥歇歇,养几天再去县里。”
“竹哥儿那也是,大伯公虽是族长,但也不好让竹哥儿一直寄住在别人家,一天两天的是个稀罕,时间久了,该让人嚼舌根了。”林乔说。
陆明远依旧搂着林乔的腰,让小夫郎在自己身上趴的舒服点儿,“可是听到有人说什么了?”
“正月里,我不是去那边教竹哥儿裁衣服吗,来往的多了一些,觉得他家二哥媳妇不是个好相与的。说话阴阳怪气,话里话外的意思,嫌咱们家救人做好事出风头,却让竹哥儿借住在她们家。”
陆明远皱皱眉,他和这些夫郎媳妇接触有限,不清楚这些人的品性,但他相信他家小乔儿看人的本事。没想到王荷花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手底下也能出这样落人话柄的媳妇。
也是,外人又不知道他们家手里有多少银子,也不知道他们家之后的打算。只知道他们家守着一个小破院子,还有他这么个“吞金”的读书人。这要等何年何月才能把借住的竹哥儿接回来啊。
陆明远想开了,手指弹琴似的在林乔后腰上敲着,“行吧,明儿我送你去露哥那儿,你们聊这事,我去上河村王秀才家拿推荐信。过两天再去李老太家找陆明承要推荐信。”
院试一共要三封推荐信,沈君庭给了他一封,再加上这两份便凑够了。
他虽然不想去李老太家,但当初买推荐信的银子都给了,总不能白搭了银子,再重新买一份吧。
就是今年考院试的人多,推荐信已经长到七两银子了,他去年给的李老太六两银子,差了一两,拿她家这推荐信怕是有的扯了。
但这可不兴多退少补的。
林乔显然也想起这茬儿了,“去她家的时候,你找大伯公,再找两个族老和你一起去。”
“去年买她家推荐信的事就是他们撺掇的,咱们现在去拿推荐信自然也得‘请’他们见证见证,不然说不过去。”
“银子自然是多一文都不给的,没道理好事儿、便宜事儿都让他们占去了。她若不给推荐信,就让她家把银子还回来,咱们也不多要,就按着官府定的利息,连本带利的还就行。”
“还有别忘了,提醒提醒大伯公,当初是怎么说的,若是李老太不给你推荐信,要把她家从族里分的地如何。”
林乔这几天因为白露和沈君庭的事攒的烦闷终于有了出气的地方。
陆明远翻身,顺势将林乔压到被子里,摸摸林乔的脸,“行啊,就按你说的办。现在能睡了?”
林乔双臂攀上陆明远的脖颈,“嗯,亲完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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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乔自然不会直接跟白露说担心他一个人,所以要提前去县里住,只说想抓紧时间教白露和竹哥儿女红和算账,等以后去了府城,直接就能开店赚钱。
白露也能猜着林乔的心意,与其在这睹物思人,让林乔和陆明远担心,不如找点儿事来做,他若是跟在林乔后面做出一番事业,不管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沈君庭,也好过现在这样原地踏步,自怨自艾。
既然有去府城的机会,就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一样在这小渔村里庸碌一生。不管有没有沈君庭,他都会把这孩子好好的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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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爱面子,更爱银子。陆明远去她家拿推荐信的时候,果然扯着这一两的差价不放。
陆明远也不说话,他想看看族长陆文和几个族老是怎么个看法态度。这事关他日后要不要提携族里的人,又提携亲近哪房哪支的。
人都说上阵要父子兵,要亲兄弟,官场和战场也没什么区别了。
除了沈君庭这个“哥夫”,亲兄弟是没有的,父子兵又遥遥无期,十年二十年的都没指望,再说,谁知道他和林乔能开出个什么样的盲盒,还是不要指望的好,卷孩子不如卷自己。
族里别人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不用他生,不用他养,关键是还能挑。
李老太非要让陆明远再拿一两银子,嚷嚷着陆明远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族里人强买强卖,欺负她又老又寡,都怪陆武(原主爷爷)死的太早,不然现在也能做族老了。
这李老太是个寡妇老太太不假,但儿子孙子成群,谁能欺负她?强买强卖更谈不上,去年当着族人面说好的,陆明远再拿六两银子给李老太可以,但陆明承要给陆明远开今年院试的推荐信,若是误了陆明远科举,便要收了她家从族里分的地。
白纸黑字,人证物证。李老太哭天抢地,陆明承便施施然从镇上回来了。他在镇上有几个同窗,常一起小聚。
他一身全缘边的月白学子服,头戴乌黑纱网学子帽,面色平静带笑,温文尔雅,朝着陆文作揖行礼。
“伯公和几位族老稍等,我这就进屋给明远写推荐信。”
他扫过一旁的陆明远,视线微顿,语重心长地对陆明远说,“二弟也是有些心急了,何必挑我不在家的时候,领人来难为奶奶呢。”
“哈?”陆明远气笑了。谁难为谁了?
“离院试还有一个月呢,何必这么着急。当初也是说了不耽误你院试,我以为二弟又经过三年的沉淀,该是胸有成竹,不急不慌的,便没急着写推荐信。”
陆明承看着陆明远,顿了下,继续道,“既然这么多人陪你来要推荐信,那我也不好推脱,今个儿就把这事结了,也好让二弟专心温习功课。”
他到底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也答应了写推荐信,几位族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陆明远却像吃了口苍蝇。
他是越发弄不明白原主这个大堂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总之,日后见了得绕道走,不然他可能忍不住要把陆明承蒙麻袋揍一顿。阴阳怪气,装腔作势,烦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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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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