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娜是跟着父母来法国的,那时管得还不那么严,她父母带着她申请旅游签证过来,落地后护照一撕,就黑了下来,专心打工。
父母进了一个专门招收中国人的黑工厂,厂子位置偏远,不让带孩子,他们就把文娜托付给一个老乡代为照顾,每个月固定给她寄点生活费。
于是,文娜就过上了有爹娘的孤儿生活。
文娜十七岁那年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她同时交往了四五个男朋友——
那时的她只是个少女,在最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被莫名丢给了陌生人代为看管,根本没人教她该怎么做。她孤独,恐惧,希望被人重视和关心,很快,她发现恋爱能解决自己的问题,恋爱可以弥补缺失的家庭情感,一个男友如果不够就多来几个。
惊慌失措的她正琢磨着去医院打掉孩子的时候,却收到黑工厂那边传来的噩耗——她的父母因为送货疲劳驾驶,车祸双双去世。
在父母的坟墓前,她忽然觉得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需要一个亲人。
于是,文森特诞生了。
文娜本想去打工养儿子,但文森特没人照看,她又没钱请保姆,于是她只能靠着救济金在家亲自照顾文森特。
她依然在不断恋爱,那些男人在金钱上给了他们母子不少帮助,但文娜不是捞女,她是真的爱过每一个前任的。
文森特16岁那年,文娜给当时的男友担保出了问题欠了债,男友跑路了。文森特得知后就辍学了,开始赚钱帮文娜还债,最开始是当留学中介在法国这边的地接,然后是帮中国留学生找房子,后来慢慢生意越来越杂,最后发展到只要赚钱的都干。
阮佳音12岁的时候,文娜和弗朗索瓦相识了,弗朗索瓦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文娜开始对弗朗索瓦并不来电,但看到阮佳音,得知绿帽子的故事后,她忽然就爱上弗朗索瓦了。
据她说,她爱上了他的柔软和包容,善良和无私。
其实这就是同情,但文娜是分不清同情和爱情的。
俩人当即就同居了,阮佳音开始很是排斥,觉得父女二人过得挺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俩人,后来终于她开始习惯并融入新家庭了,俩人又分手了。害得阮佳音还要重新适应。
说着说着,就到了阮佳音家楼下。
她家住的是新式公寓,跟国内的洋房类小区很类似,楼数不多,层数不高,进楼栋得刷卡,还有电梯,跟文森特家那种百年老楼的环境天差地别。
进到屋内,一片黑漆漆。
“你爸不在家啊?”井弦诧异道。
“今晚他上夜班。”阮佳音把包包挂好,倒了杯水开始喝。
她家很大,房子的装修跟文森特家那种古老木地板的法式老建筑比,现代很多,但没什么人气,冷冰冰的,没有家的味道。难怪阮佳音喜欢去文森特家待着,这样看也很合理。
“你饿不饿?饿了厨房有泡面,自己去弄,我困了,要睡了。”阮佳音交代道。
“不饿。”
“客房是最靠门口那间,你自己收拾。”小姑娘还真不拿井弦当外人,“对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的。”
“正好,等我爸下了夜班,我让他送你去机场。”
“不用麻烦了,我想办法自己去。”井弦客气道,他跟弗朗索瓦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还是找他帮忙,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这里到机场没公交的,别客气了,反正最后一次了。”阮佳音很坚持。
“那,麻烦你们了。”井弦妥协了,他确实没钱打车去机场了。
当天夜里,井弦躺在床上睡不着,他在思考卫东。
马上要离开了,虽然没有不舍,但也略微遗憾,毕竟只差那么一点,就能见到那个“答案”了。难道他们母子的命运终究都是一个关于卫东的“为什么”吗?他不甘心,但也别无他法。
在纠结中,井弦睡着了,这次梦里没有出现井云舒死前的脸,却出现了文森特可怕的笑。
井弦一下子被吓醒了,然后就看到文森特坐在自己的床前,用想杀人的眼光看着自己,甚至能具象化看到他周遭燃烧着的火焰。
梦中梦啊!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井弦往杯子里缩了缩,希望这个梦中梦赶紧结束。不料,他没等来梦魇被打破,却等来了被子被文森特全部掀开。
不是做梦!
“出来。”文森特说罢,迈腿走出了客房。
井弦看了看表,这才早晨5点半!天都还没亮呢!
“快点!”文森特的叫声从客厅传来。
井弦慌忙穿好衣服,想跳窗溜走,但开窗后才想起来,这是七楼。他深呼吸八次后,鼓起勇气,走出了房门。
“坐下。”坐在沙发中间位置的文森特发号施令道,那声音冷得似乎带着冰碴子。
井弦蹭着脚,心虚地坐在了离文森特最远的沙发角落。
“知道怕了?晚了!”文森特阴测测地笑道。
此时被吵醒的阮佳音打着哈欠从她的卧室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画面,装作没事人一样,倒退着回了房间,并紧锁了房门。
十分识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井弦颤巍巍问道。
“弗朗索瓦告诉我阮佳音把你带回来了。”
“他怎么知道?”
“家里有监控摄像头。”
“我怎么不知道?!”阮佳音瞬间冲出了房间,应该是在门后偷听很久了。
“你滚回去!”文森特淡淡地瞪了阮佳音一眼,阮佳音就乖乖地滚了回去。
俩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文森特像是下了一种很大的决心后,从背包里掏出一叠材料,并把最上面一张纸滑到了井弦面前那张茶几上。
“你让国内的家人照着这上面的清单准备材料,速度要快。”文森特交代道。
“啊?”井弦没明白。
“这些是我妈那边的材料,我已经整理好了,等你的材料寄来,就可以申请结婚了。”
“啊?”井弦依然没明白。
“结婚啊结婚!你俩不是商量好了吗?”文森特脸上的愠怒快要冲出来了。
“你来这里不是要揍我吗?”井弦还没反应过来。
“谁会早晨5点出门揍人?”文森特嘴角抽搐道。
“你不是不答应我们结婚吗?”井弦的脑子终于有点转过弯来了。
“我妥协了,行了吧。”文森特表述时表情虽然不是很痛苦,但有种淡淡的死意。
井弦明白了,这个儿子算是被这个妈吃得死死的,难怪他这么早出现,看样子是通宵准备材料了。
“我马上找人弄。”井弦满脸惊喜,从桌子上拿起材料清单,端详起来,一个字不认识,全是法语。
井弦怂怂地试探:“你写个中文的给我好不好?”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写汉字!你自己Google去!”文森特不耐烦地拒绝了。
“行。”井弦觉得,此时此刻,这些都是小事。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结婚对象。”文森特试着再次提议。
井弦想到上次的群魔乱舞,就疯狂摇头,毕竟是要结婚的,文娜至少脑子正常赏心悦目啊。
“那我提前警告你,你跟文娜结婚,哪怕是假结婚,都会后悔的。”文森特严肃极了,“她极其不靠谱,很麻烦。”
“假结婚而已,能有什么麻烦?”井弦觉得文森特就是忽悠自己。
“走着瞧。”文森特鼻腔后方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仔细一听,应该是幸灾乐祸。
“……”
“接下是约法三章时间。”文森特清了清嗓子。
“你说。”
“首先,乙方不能跟甲方文娜女士发生男女关系,身体和灵魂都不可以。不得跟她单独外出,不得跟她单独饮酒,不得跟她单独……”
“就是不单独相处,懂了!”井弦赶紧打断了文森特绵绵不绝的细则。
“其次,乙方住在文家期间,必须遵守文家的规章制度,违规三次,合约作废。”
“我为什么要住在你家?”
“方便我监督你!免得你在外面做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惹来麻烦。”
“合理!”
“接着,乙方不得赌博,不得欠款,不得借贷,不得参与任何违规行为。”
“放心。”
“接下来是婚前协议部分:双方婚前财产各自拥有,婚后收入也各自拥有,离婚所有财产不参与分割;婚前以及婚后债务均各自承担,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
“同意。”
“最后,是子女抚养问题……”
“不会有子女的,没这个问题。”井弦摆了摆手。
“我就是子女!”文森特用后槽牙说道。
井弦强忍着抽搐的嘴角,没让自己笑出来,憋得脸都变形了。
文森特用很长时间平复了情绪后,接着说:“子女已成年,且为此次婚姻之前所生,因而无需抚养。你要是没问题,就在这份契约婚姻的合约上签名,本合约一式两份,具有同等法律效力,双方各执一份。”
合同签完后,文森特又甩出一张欠条:“结婚费一万欧外加百分之三十中介费。”
果然,这货不可能让井弦占到自己的便宜,哪可能赔了老妈又折钱。
“我跟你妈结婚你也收中介费?”井弦惊了。
“材料和面试难道不是我要准备的?付出劳动收取服务费怎么了?”文森特振振有词。
“合理!”井弦伸出个大拇哥,在欠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后才后知后觉道,“你不是说给我打折吗?”
“这是打过折的价格,我血亏!从明天起,你开始去中心打工还债,债不清不许离境,护照交出来。”文森特冲着井弦摊开手。
“我可以去领事馆申请旅行证回国。”井弦不想交护照,觉得很没安全感。
“我可以把你的护照卖给贩卖心肝脾肺肾的,让你当当国际版的通缉犯,或者立刻用你的护照申请八个空壳公司,用来洗……”文森特的“钱”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井弦用护照堵住了嘴。
“给!算你狠。”井弦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护照彻底落到了文森特手里。
两人商妥所有细节后,文森特咬牙切齿地收拾好文件摔门走了,临走前甩了句话给井弦,让他收拾完东西后自己去文家报道,钥匙在楼下信箱里,信箱钥匙在隔壁邻居信箱里,至于隔壁邻居信箱如何打开,自己想办法。
文森特走后,阮佳音立刻冒了头:“所以说,你现在跟我爸平辈了?我是不是该叫你叔叔?”
“其实我更期待文森特叫我爸爸。”想到刚才文森特说“子女”时的表情,井弦再也憋不住了,笑了出来。
中国男人对当同龄男性的爸爸总有种奇怪的执着,音乐家也不例外。
“你觉得,文娜是怎么说服文森特的?”井弦抱着手臂,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依然满脸不可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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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赔了老妈又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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