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晕倒

醒来后,时知简感觉晕乎乎的。

他不是在教室上课吗,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又是谁送自己来的?

脑子里两个小人的聒噪争吵使他头痛欲裂,时知简撑住脑袋,撑着床板慢慢坐了起来,努力回想晕倒前的事。

校医见他醒了,拖了张椅子坐到旁边。

药包垫在时知简腕子底下,抬手搭了上去,片刻后,校医又叫他伸出舌头,看后,若有所思的收回手。

起身,关上门。

校医说:“问几个问题,考虑清楚在回答。”

时知简点头,“好。”

第一个问题:这段时间睡眠怎么样,有没有入睡困难的现象?

第二个问题:如果睡不着,你是吃安眠药还是等睡意来?

第三个问题:家里有精神方面不太好的人吗?

问题问完了。

三个问题,时知简只回答了两个。

“初步推断,你体内有两种及以上缓解精神方面的药物,也有一定的服用年数。”

“厉害。”

时知简毫不吝啬地称赞,“戚姐,您学历这么高怎么不去医院?医院的工资应该比学校高。”

戚姐唰唰写好病例单,撕下,递到时知简手边:“学校待遇比较好嘛,有福利有双休,不用两班倒。”

戚姐说:“好了,你也醒了,我这边就不留你了。”

抓起放在凳子的外套披上,离开前他问戚姐谁送他来的,戚姐说不认识,那人送你到校医室就走了。他说知道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第二天,时知简晕倒的事传进了导员耳朵。

大致了解来龙去脉后,导员把他们喊来办公室,他问时知简:“今天好点了吗?昨天回家有没有好好休息?”

时知简说没事,“我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导员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不管怎么说学生的人身安全大于一切。

再者,时知简身份特殊,又加上他心理方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真要出了事学校也不好交代。

“季初你说,当时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他还是想不通一个PPT能搞出那么多事。

“他觉得……”

“时知简说我们抄袭,还说我们短时间做不出这样的效果。”

一班副班抢先道,“热门话题都做烂讲烂了,我们就想换个冷门点的讲,谁知道他反应会这么激烈……还有老师,我怀疑时知简在针对季初,他私下找季初麻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时知简指着自己,一时没崩住笑了出来。

“我找他麻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找他麻烦了,你有证据吗。”

“你不也拿不出说我们抄袭的证据,而且大家都是学心理学的,内容有撞很正常吧。”

导员觉得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赶忙制止快吵起来的两人,“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扶额,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先回去,我跟他们两个聊几句。”

叹气,看着两人他问:“你们俩是不是有矛盾?”

这点时知简季初倒有默契,异口同声说没有,称之前是有过不愉快,但现在已经解决了。

行政楼一楼。

时知简买了常温的丝绒拿铁,拉开拉环,咕嘟咕嘟灌了半瓶。

旁边的季初似乎有些惊讶,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易拉罐上,“你还喝咖啡啊。”

时知简反问:“不能喝?”

“没,就是有点惊讶。”季初诚实地回答,“你这种情况,应该避免喝咖啡、茶这类饮品,喝了会影响睡眠。”

喝完、扔进垃圾桶,拉上兜帽一声不吭离开。

上午最后一堂课。

导员扫视玩手机的大家,提高音量嘱咐常规事项,接着公布了?大学生心理微电影?最终入围名单——时知简和牧泽。

有由衷祝贺的,有意味深长的,有事不关己的……

李霖举起胳膊喊:“老师。我们对时知简的入围存疑,他的作品看着不像原创,更像东拼西凑出来的‘半成品’。”

李霖继续道:“毕竟他家这么有钱,想做什么做不到,微电影对他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你他……”时知简还没骂完就被导员及时制止,“李霖!这种话不能乱说的,除非你有很直接的证据证明,不然就是随意造谣他人。”

“啊,没这么严重吧老师。我们又没一口咬定他拼凑,只是存疑而已。”

“我也觉得内容太过逼真了,把躁郁期会有的样子尽数展现,就好像他真得过双向一样。”

“你们太那个了……时知简拍什么拍怎么样跟你们又没关系,搁着在底下逼逼叨叨个啥?自己不参加还眼红抹黑别人,你爸妈没教过你们做人基本原则?”

时知简非常想怼回去,可他就怕一骂刹不住,越骂越激动。

试着压了压怒火,闭眼、然后睁开,“我没有掺假,没有借鉴,没有找外援,全部都是我一个人拍摄制作的。”

半靠椅子,两手插兜他说:“那几天我状态不对,看心理医生的同时顺便把素材给拍了。很多场景都是一镜到底,暂停重拍会有瑕疵,还有就是我学的心理学不是数媒,psycho运用尚且稚嫩。”

说完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

预感不妙的魏淮北心中默念:

三,二,一——

三秒一到,“咻”地起身飞奔出去!

沿着走廊找了一圈,魏淮北在南边的楼道找到了时知简。

魏淮北站在休息平台,轻轻喊道:“时哥?你怎么样,有没有特别想哭或者特别想骂人?”

时知简实话实说:“不想哭也不想骂人,我只想一个人静静。”抱住双膝,身体蜷缩,“你让我自己待会儿,晚点再来找你。你先去吃饭吧。”

魏淮北不放心他一个人,“好吧……不舒服跟我说,可以把我当成倾诉对象。”

“嗯。会的。”他强打精神回应。

等人走远撑住扶手站起,刚迈出一步,却因双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条件反射抓住旁边的栏杆,膝盖重重磕到台阶,时知简痛得倒抽冷气,揉腿时瞥到了楼梯口的季初。

……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时知简装作没看见,拍拍裤子上的灰就要走人——

“时知简。”季初叫住他。

“说。”时知简回。

不轻不响声音从头顶落下:“下次U盘别插电脑,用完直接拔下来。”

季初单肩挎包,绕开坐着的人往下走,伸手时知简抓住季初的衣服,“等等!你……你刚刚什么意思?”

季初淡声道:“没别的意思。”瞥了眼大衣下摆的手,“以我个人来看,这两天最好让魏淮北陪着你。这样的话,即使进入躁郁期,有个人帮衬,肯定好过突然的措手不及。”

收回手时知简微蹩眉,状态不好他认,精神面貌差他也认,但季初是怎么确定他是双向而不是别的什么……难不成是上次的药?也不可能啊,这些药又不是双向专属,类似情况的应该都试用。

还是说,家里有谁学精神医学,正好跟学心理学的相互对照?

不对不对。

心理学和精神医学完全是两个大类,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

时知简想不通,于是问季初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又不熟,这样搞得你好像很在意关心我似的。

“……同学之间关心一下很正常吧。”

“你以前也帮过我,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啊哈?

他俩什么时候有交集了?

时知简完全没印象,大脑对季初处于“查无此人”。

迷茫的表情出卖了他,季初神色微暗,但很快恢复正常:“没事。你不记得正常,毕竟我们当时没有深入接触,匆匆打过照面就分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他感觉季初要比前两次高冷,起码那时脸没现在这么臭。

季初冷冷道:“可以放手了没。”

时知简松开手:“哦哦,不好意思。”

下午气温骤降,强劲的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时知简打了个喷嚏,问:“我以前有没有和你提过季初?”

剥话梅糖的魏淮北接话,“季初啊?好像有吧,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摸出棉袄里的巧克力威化,正想吃却被一只手夺过,魏淮北拿着威化:“不可以,你不能吃巧克力。”

魏淮北说:“上个月25号,凌晨一点多给我打电话说你睡不着,想砸东西,但不想听你爸说教,这些这么快就忘了?”

时知简沉默地看着他,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片刻之后才开口。

“你好好想想,我大概是什么时候跟你提的季初。”裹紧棉袄,拉上帽子蹲了下去,“中午在楼道碰到他了,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不记得正常’、‘没有深入接触’……可是我真记不起有跟他接触过,会不会是他想认识我现编的?”

这回轮到魏淮北无语了。

咔嚓咔嚓咬碎糖,魏淮北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时知简,一把勾住他脖子:“哈哈哈,笑死我了……时哥你真有意思……”

时知简眯起眼,眼里流转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他轻笑着:“怎么了,你笑什么呀?”

清咳两声,魏淮北见好就收。

“咳咳……没事儿哈哈。”

“比起这些,你的情绪波动更值得关注。”

“哦?为啥?”

魏淮北一笑,又认真又调侃地回道:“因为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魏淮北:“时哥,你知道吗,你成年那晚给我整哭了。”

时知简:“……嗯。”

魏淮北抬头,扬起笑,说了藏在心底好久的话,“不管怎样,不要回头,过好当下才是头等大事。”

少年攥在手里的手机亮起。

锁屏背景是一句手写体:

——即使不被理解不被认可,但你要知道,总有一瞬间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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