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郜介胄站在殿中,面对雁萧关的咄咄逼人,他哑然道:“殿下,事实就是如此。”

雁萧关怒气勃然,他铁青着脸,看着他的眼神冷的刮骨。

宣毕渊冷笑着看他:“郜大人乃是秉公办事,殿下万莫为难郜大人。”

雁萧关不为所动,愤然转身看向上面御座的弘庆帝,可方一碰上弘庆帝的眼神,他便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一个事实突然清晰的摆在他眼前,郜介胄是弘庆帝的心腹,他所做之事不可能没有弘庆帝的授意。

郜介胄所作所为,弘庆帝当真一无所知吗?

雁萧关竭力冷静,弘庆帝波澜不惊的眼神明晃晃是在让他接受现实,他冷嗤一声,笑他几日前的天真。

所有人都看着他,半晌,他怒极反笑:“郜大人是当我是聋子还是瞎子?账簿和军令都是我亲手查出来的,供词亦是我亲耳听见,督促书吏一字不落写出来的,怎么到了郜大人手中就全变了呢?”

他身上滔天的怒气几乎是倾泻着奔向郜介胄,郜介胄躲闪着他阴戾的眼神,扑通一声跪下,将头扣在地上:“望陛下明查,臣不敢妄言。”

弘庆帝一掌拍下,龙椅被震地发出轰一声巨响,满朝静寂。

他不怒自威道:“雁萧关,难道你还要当朝威逼朝廷重臣改口不成。”

雁萧关双眼通红,看着弘庆帝的眼神几欲滴血,嗓音干涩:“陛下,那可是近七万将士的性命和陆家满门冤魂啊。”

弘庆帝看着他悲痛愤怒的模样,晃了一下神,久远的记忆蓦然浮现,记忆中高大伟岸的兄长似乎与雁萧关的身形重合在一起:“任凭忠将蒙冤,数万士兵惨死,陛下就不怕日后贼人有样学样,终至动摇国本吗?”

弘庆帝猛然瞪大眼,声音响彻太极殿:“混账东西,朕平日里是太宠你了,才让你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郜介胄既然已将旧案查清,证据确凿,你莫继续胡言乱语,你给朕……退下。”

雁萧关定定站在殿中,像是第一次真正认清龙椅上坐着的皇帝,心渐渐沉了下去。

弘庆帝躲闪着他失望的眼神,仓促断了太子巫蛊与太子谋利案后,便退朝大步离去。

百官一一从雁萧关身边走过,碍于他周身冷凝的气势,眼都不敢往他那边看。

宣毕渊一步步走至他身边,含笑对着他身边的雁萧呈行了一礼,歉疚道:“此番宣愿恩这个逆子受元信安蛊惑险些害了太子殿下,他被革职实在是活该。“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悲切:“不过臣年老体衰,实在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拉下脸同陛下求情留了他一命,还请太子体谅。”

雁萧呈只觉毛骨悚然,他两人皆心知肚明欲要冤杀他的主谋是谁,可才不过几日,宣毕渊居然就能当着雁萧关的面对他示好,真不愧是两朝老臣。

宣毕渊还在道:“……让他流放到东越,吃吃苦头也能好好反省。”

碍于脸面,雁萧呈点了点头。

宣毕渊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转身笑看眼沉如水的雁萧关,他笑道:“殿下还是太年轻了,才会被贼人胡言诓骗,轻信贼人,以致闹出如此大的笑话。”

他叹息着摇摇头,大模大样地离开了太极殿。

雁萧呈伸手拍了拍雁萧关的肩:“五弟,你也别太在意,若你真在乎陆老将军当年的案子,我会同你一起慢慢查,天理昭昭,终有一日能将当年种种查个一清二楚。”

雁萧关清楚雁萧呈是在安慰他,他费了十年好不容易才将旧案翻出,就差临门一脚就能为陆家翻案,此次若是不成,在敌人已有准备的情况下,再要为陆家翻案绝无可能。

更何况,他原本以为会为陆家做主的弘庆帝居然站到了宣家那边,这几乎是当头一棒,将他十年的努力打的功亏一篑。

雁萧关猝然转身,恍若未闻雁萧呈对他的呼唤,走到殿外。

殿外黑沉,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宫城上方,风雨欲来。

勤政殿是弘庆帝平日处理寻常政事的地方,雁萧关才走近,值守的禁军就将他拦在了殿外。

元德过来传话,他陪着笑:“殿下今日且先回去吧,陛下在同朝臣们议事,今日怕是腾不出功夫见殿下。”

雁萧关知道这是弘庆帝不想见他的意思,他不愿放弃:“请公公再帮我通报一声。”

元德满眼为难,看雁萧关打定主意不离开,到底没有拒绝。

殿内内侍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元德轻手轻脚走至御案旁,轻声禀报:“陛下,五殿下在殿外求见。”

弘庆帝将手中折子扔在桌案上,眸色闪烁。

同雁萧关了解他一般,他也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性子好时尚能好声好气,一旦混起来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站起身,负手走至窗边,看着阶梯下站的笔直的雁萧关。

两侧阶梯绵延,石廊宫殿宏伟耸立,尽显皇家威严,任谁站立其间,都该宛如一只蚂蚁般微不足道,隔着这么远,雁萧关身上冲天的磅礴气势却如此瞩目。

雁萧关察觉到他的视线,眼中愤怒铺天盖地涌来,两人视线相触,谁也没有退让。

缓缓收紧手掌,弘庆帝叹了口气:“去叫他进来吧。”

元德欢天喜地:“是。”

勤政殿中气氛沉寂,雁萧关跪下行礼:“陛下万安。”

“起身吧。”弘庆帝眸色复杂地看着雁萧关。

他二人皆知雁萧关此行的目的。

雁萧关没有起身,额头触地:“陛下当真要就此揭过陆家旧案吗?”

弘庆帝沉声道:“事实如此,非朕执意不愿,而是不能。”

两人之间因弘庆帝勉强软和的语气而稍微松弛的气氛顷刻间紧绷起来,雁萧关直起身,眸色沉沉:“陛下,臣过去是不是想错了?”

弘庆帝一怔,条件反射发出疑问:“什么?”

雁萧关面无表情,口中说的话却如利剑刺向弘庆帝:“当年之事陛下是不是也是幕后推手之一?”

弘庆帝瞪大眼,震惊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雁萧关既然已经说了,便没有退缩的打算:“功高震主,鸟尽弓藏自古有之,臣本以为陛下是个明君,绝不会做出这等昏聩之事,现在看来,是臣先前将陛下想的太好了。”

殿中内侍瞬间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弘庆帝身体一震,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碰到御案一角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抬起手指着雁萧关,满脸涨红:“你,你就是这般想朕的?”

他颤抖的手指指着雁萧关的眉间,雁萧关眼也不眨,针锋相对:“既然不是,又该如何解释陛下要将陆家旧案压下去,还要放过当年的罪魁祸首?”

“还是,”雁萧关没有错过他神情变化,试探道:“宣家宣毕渊握住了陛下什么把柄,威胁陛下不成?”

弘庆帝瞳孔骤缩。

雁萧关缓缓眯起眼:“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陛下?”

弘庆帝收回手,盖在龙袍下的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撑着的桌案被他带的晃动不已。

元德从震惊中回神,连忙过来扶住他:“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又转而恳求道:“五殿下,您别说了,要是陛下气出个好歹,到时可如何是好?”

雁萧关分毫不退,殿中的气氛剑拔弩张。

喵~

就在这时,一只全身虎斑纹的狸奴从窗边跳了进来,众人纷纷看去,雁萧关蹙了蹙眉,他没注意到弘庆帝看着狸奴时瞬间目眦欲裂的神情。

弘庆帝跌坐在御座上,昨日送进宫的不止是狸奴,那狸奴脖子上还挂着一枚他至死也忘不掉的半枚玉坠。他惊怒不已,喊道:“将它打出去。”

内侍们纷纷起身,狸奴左蹿右跳扑到了雁萧关身上。

雁萧关一把抱住它,轻轻将它递到了一位内侍手中,再回过神时,他便看到了弘庆帝苍白的面色,他有些担心:“陛下可还好?”

弘庆帝接过元德捧过来的热茶,一口饮尽后冷静下来:“怎么?朕不是你口中的昏君吗?还担心朕?朕看你方才模样,像是朕是你仇人才是。”

雁萧关语气稍软:“臣不敢。”

他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只是陆家旧案绝不能糊涂结案。”

弘庆帝偏过脸,眼眸深处冷酷至极:“此事无需多说,你若还要纠缠,便别怪朕罚你。”

雁萧关眸色一沉。

弘庆帝挥挥手,不欲再说:“你回去吧,回去冷静冷静,此事已尘埃落定,朕不可能因为你冤杀朝臣。”

他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之后再不理会雁萧关,径自拿过奏折处理政事。

雁萧关在御案前跪了两个时辰,弘庆帝批奏折的动作越来越急促,好几次气急败坏拿眼角余光看雁萧关。

元德焦急不已,眼前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可弘庆帝冬日处理政事时偏偏是不烧地龙的,就怕太暖和犯困,勤政殿里寒凉彻骨,若是他不管,雁萧关跪出了毛病,他可怎么担待得起。

无法,只能去搬救兵,趁着换茶的功夫,元德同门口的内侍低声说了几句,随后才回到弘庆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一刻钟,一道身影步伐急促地走了进来。

看见跪在地上的雁萧关,黛妙与花容失色,恨恨瞪了弘庆帝一眼,连忙走过去软声劝:“五郎起来吧。”

她看着雁萧关的双膝,心疼不已,这冰冷冷的石板鞋底稍微薄一些脚都能冻僵,这样跪着得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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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半残系统搞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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