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一口气说完的,短暂的如释重负后,叶云决心跳如鼓。
谢媪笑着对薛浣说,“快把你那玉坠子给叶校尉看看呐!”
薛浣垂下头,“这……不太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谢媪凑到她面前伸出手,“叫叶校尉看看,也好给你找找家里人呐!”
薛浣身子一扭,“真的不方便!”
“是我冒昧了。”叶云决僵硬地扯扯嘴角,“小娘子珍爱之物,确是不好随意示人的。”
谢媪拿手点了点薛浣,“你个倔丫头!”
“你们慢慢吃,我回火房拾掇。”薛浣转身跑了。
剩下的饭,叶云决吃的毫无滋味。
他的心情全写在脸上,谢翁谢媪看得清楚,只觉原本大好的局面愣是叫那丫头给作没了。
这亲事,要黄。
尴尬地吃完饭,叶云决告辞。
谢媪拉住谢翁,称二人老眼昏花看不清夜路,叫薛浣来送他。
天色已经暗了,今晚没有月光,院子里黑漆漆的。
薛浣打着灯笼过来,整个人笼在暖洋洋的橘光里,蓦然照亮了叶云决的双眼。
一路无话,行至大门口,叶云决请她留步。
薛浣将灯笼杆递给他,脸庞温暖又柔和,“夜路不好走,多加小心。”
“好……多谢。”
叶云决把自己那双不安分的眼从她身上扒开,慌乱地走出几步,一回头,见她还静静倚在门前,便说,“快回去吧,天黑了,女儿家的不安全。”
她声音带笑,“这是在家门口啊。”
“那也不……”叶云决语音一顿,手指捏搓着灯笼杆,“小娘子,你……以后,若是遇到难处,尽可来找我。”
“好。”
“那我……告辞了。”
叶云决走得很慢,不时偏过头,去看那抹亭亭的身影,直到它消失,方才大步前行。
左手探入衣怀,摸出那条染着血渍的手帕。
等洗干净了,再给人家送来吧。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想起乱石林那丢人现眼的事。
乱石林……
白日和夜里,总归是不同的。
此时离休寝尚早,左右已经出来了,不妨过去探探。
叶云决加快了步伐,刚出村口不远,听到前方传来辚辚辘辘的车轮声。
乡间小道窄,他朝一边避让。迎面驶来一辆小型马车,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幕,似曾相识。
叶云决转身伫立在原地,凝望那渐行渐远的马车。
对,是那晚!他从怀远赶回灵州,在官道上看到过一辆类似的马车。
不过眨眼功夫,它便如鬼魅一般,无影无踪了……
月黑风高,一灯如豆。
乱石林中,叶云决俯身,用手比量着泥地上崭新的车辙。
没错,无论是纹路,还是宽度,都方才那辆马车的车辙一模一样。
怀远被屠当晚,它出现在怀远附近的官道上;乱石林命案当晚,又来了乱石林。
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乱石林中,果然有鬼!
丛林越走越深,直到车辙消失不见。
是停在这里了吗?
叶云决抬高灯笼,四处查看,脚下倏地一空,他及时调整重心,旋身闪到一旁。
灯灭了,眼前一片漆黑,听觉却愈发敏锐起来。
万籁俱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掉了下去。
等眼睛适应了周边的黑暗,他看到平地上露出一个深坑,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还是要取光照明。
没带火折子,叶云决便摸了块石头,准备抽出佩剑打火,却隐隐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远远的一点蓝绿幽光,如鬼火一般,在黑暗中浮动着。
叶云决把灯笼藏进草丛,几下攀上树,半个身体没在枝叶里,无声俯视着树下的情景。
一个人影逐渐靠近,他不知是用的什么照明,那光又冷又暗的。
那人黑衣蒙面,在深坑前蹲了一会儿,又来到树下,取出一捆绳子,一端缠绕在树干上,另一端绑着身体,下了坑。
良久,他探出头,胳膊撑在土坑边沿,艰难地爬出来。
脚刚沾地,一阵旋风卷起,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捆成粽子,手中的亮光也被夺去。
“夜明珠?”叶云决托着发光的宝物,去照他的脸,另一只手扯去他的面巾。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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