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可怕,我怀疑你没出过膳堂。”棠梨说道,语气里透着股不可思议。
沉湘咽下嘴里的鸭肉,就着杯子喝了口水,才道:“怎么可能,膳堂夜里闭门,我还是要回屋休息的呀。”
棠梨晕了晕,随后竖起大拇指说:“牛,天门山剑修果然与众不同!”
沉湘嘿嘿一笑,擦了手说:“阿梨,你们兰泽峰的膳堂太对我胃口了,不像我们天门山的,只有包子馒头。”
棠梨右眉一挑,诧异道:“剑修过得这么苦,不应该吧?”
沉湘双肩微松,神情萎靡下来,叹息说:“你还真别不信,我那个仙门挣得多,可开销也多,这佩剑的保养上漆修护,一年近几十万的花销。”
棠梨见她上挑的眉眼微微耷拉着,原本高傲凌厉的气场也变得乖觉起来,不由得心中亲切几分。
“那你没事可以来我兰泽峰小住。”棠梨说道,远处的膳堂师傅听了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沉湘眼睛瞬间亮起来,托腮道:“阿梨,你太好了吧!”
说完,便伸出手想要蹭棠梨,女剑修个子高挑,双手也是格外修长,将棠梨按在怀里,几乎要把她纤细的身子埋没。
“过了过了!”棠梨闷声道,赶忙从她怀里出来。
她看了看沉湘御姐脸上那抹嗔怪,心里笃定万分。
这姑娘表面看上去极不好惹,性子也火爆,可是心性出奇地简单呢。
这么想着,棠梨又给沉湘夹了几块肉,说道:“怎么不吃了,要是吃腻了,我可以给你换道菜哦。”
沉湘眨巴眼,看着少女面容清丽,低头微笑间带了些哄她的情绪,不由得莫名感动起来。
“阿梨,你真好。”
棠梨听见沉湘说道,圆亮的眼眸里湿润润的,像只无助又可爱的小狗狗。
她于是说:“这句话我都听了不下三次了,你下回换个说辞呗?”
沉湘果然在脑子里搜寻起来,挑了好的说:“那……足智多谋、心慈面善、伶牙俐齿、出口成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棠梨本来听着很受用,但越听越不对劲,打断道:“死而后已是什么鬼?”
沉湘明艳的眉眼一皱,为难道:“我读书不多,觉得好听的都说了。”
棠梨原本佯装生气,随后忍不住噗嗤笑道:“我逗你的啦!”
她们俩在膳堂内说说笑笑,一时间和周围的弟子们打成一片,气氛热闹无比。
“这是在聊什么趣事呢?说给我们听听?”
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宛如四月纷飞的柳絮,猝不及防拂过棠梨的心头。
她闻声望去,只见花逐尘身披日光,紫衣被微风吹得轻微浮起,玉白的俊脸上点缀着些许笑意。
很有君子如玉,朗月清风之感。
他左边跟着的是换了身雪蓝色长袍的洛川,银玄冠束发整齐服帖,比之旁边那位多了几分儒生雅士的风骨。
“你们这是相约而至?”棠梨挑眉问道。
不怪她疑惑,这二位关系似乎淡淡的,不到能约饭的时候吧?
他们闻言相视一眼,花逐尘出声解释道:“非也,方才我正要来膳堂,途中碰见的洛川。”
棠梨恍然大悟,随后叫掌勺过来,吩咐他加几样菜后,四个人在桌上吃了起来。
长乐觉得插在年轻人饭桌里有些突兀,先行告辞了。
其他兰泽峰修士坐在不远处,快速埋头扒饭。
棠梨夹了一口面前的鸡丝豆苗,状似不经意开口问道:“洛川来我兰泽峰多日,在这儿过得可好?”
洛川闻言温吞地笑了,彬彬有礼道:“这儿风景好,修士们也都很好相处,我在这儿比灵丹阁要舒服些。”
棠梨听别人这么夸自己的门派,心情自然是喜不自胜。
一旁的沉湘用筷子夹得飞快,明艳的眼尾微眯,凉飕飕道:“呆瓜,叫你把做阁主的机会拱手他人,我看那个方绪小肚鸡肠,肯定做不好阁主!”
洛川沉默少许,又看向一直斯文温润的花逐尘,开口问道:“若是逐尘,会如何抉择呢?”
花逐尘笑得不露山水,嗓音清润有力:“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服德’,既然方绪待你至此,你大可不必如此犹疑。”
洛川见棠梨和沉湘都不由自主点了头,才不得不承认道:“我……的确是性子过于优柔寡断了,自小便是如此。”
沉湘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纠结的,喜欢的就去争,不要又想争又怕撕破脸,感觉你这个人活得特费劲,我要像你一样,早被欺负千八百回了!”
洛川被她说得面上浮现些窘态,颧骨微红,可言辞依旧温和:“是,多谢沉湘提点。”
棠梨见洛川是个顶好的脾气,便不担心沉湘会弄得场面收拾不了。
她眼帘微掀,瞥到花逐尘两指衔住竹杯口,青翠的竹色衬得他玉指白皙,修长的指骨微微弯曲,给人一种莫名矜雅的感觉。
这人怎么连手都长得这么好看?
棠梨心想,她心中漏跳一拍,忙不迭转头问沉湘:“那沉湘你呢,打算在兰泽峰呆多久?”
沉湘眉眼上扬,佯装生气道:“怎么,阿梨是想我回去了吗?”
棠梨赶忙摆手,表示自己绝无此意!
她这才转怒为笑,眼尾漾着股明媚的气质,语气松快说:“我觉得阿梨你这儿的膳堂甚好,还想再呆一阵子,作为酬劳,我可以每日在你兰泽峰上下巡视,那日看霸王刀的仙主如此跋扈,想必以后这儿得加强防守了。”
洛川闻言也立即说:“那我可得多炼些丹药作为酬劳,以答谢阿梨收留之恩。”
花逐尘想了想,有些啼笑皆非:“花某可以用剑气帮阿梨修剪山林?”
棠梨想了想那个画面,扑哧笑出声说:“太客气,太见外了,你们远来即是客,哪能给客人安排事情啊,放心住!”
他们边说说笑笑,边品尝美味佳肴,膳堂的师傅见桌上一盘刚上的珍珠鱼丸很快被沉湘空盘行动,擦擦汗麻溜又回了厨房。
这个月的工钱,他得跟上面人说一说了。
……
棠梨这边吃完午膳,便看见穆恒走过来禀报,说那些他们欠钱没还的门派听说了消息,派遣了诸多弟子前来结账,如今已然在明堂等候。
于是她辞别了众人,随着穆恒来到明堂,只见不大的屋子内,乌泱泱围堵了一群人。
他们衣着各异,分别代表了不同的门派,全都手持一卷账目,彼此交头接耳着,看到棠梨的身影时纷纷簇拥过来。
“少仙主,我总算等到你了!”
“贵仙门终于知道还钱了!”
“真是谢天谢地,可喜可贺!!”
棠梨被他们七嘴八舌说得晕头转向,不禁被声浪冲击得有些承受不住,眯着眼睛打断道。
“停——!”
明堂这才鸦雀无声,各门派的使者捏着账目,大眼瞪小眼。
棠梨缓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道:“我知道兰泽峰欠债许久,也没想过不还,这筹好了灵石便通知诸位了,你们一个一个来,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事情都理不清!”
众使者听了这话觉得颇有道理,可在谁先说上又起了争执。
“我们器修靠的是人力,该我们先来!”
“我们符修被欠了近五年,凭什么要安排在后面?”
“法修对精气神消耗最大,我们不先清账天理难容!”
“……”
眼看着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又混乱起来,棠梨不禁秀美紧蹙,有些头疼地径直穿过众人之间。
随后她沉着脸,坐在了雕花木椅上,接着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下面那群闹哄哄的修士。
众人见少女原本温婉病气的面目倏忽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种颇具压力的气势浮现出来。
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哑着嗓子倒不敢说话了。
棠梨右手食指点在木桌上,摆出少仙主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子,又冷了众人片刻,才轻声说:“按照负债的次序,时间久的先结清,可有异议?”
见她如此居高临下,众人汹汹讨债的气势莫名短上几分。
并且还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少仙主做决定便是。”
棠梨依旧面无表情,点点头,示意兰泽峰的弟子开始清账。
现场井然有序,没有人再敢造次。
棠梨佯装有些困了,支着脑袋在案几上假寐,实则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打量他们。
很好,安静如鸡。
可她这老神在在的架势还没维持多久,兰泽峰清点账目的弟子便神色异变,行色匆匆地走来,在她身边小声说道。
“少仙主,咱们好像还不上欠他们的钱。”
棠梨惊得眼睛都直了:“嗯……嗯——?”
那弟子面露难色:“本金是够了,可还有利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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