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那弟子递来的其他门派拿来的欠据,发现果然有利息这码事。
这些债目时日长久,许多都是利滚利,故而有好些已经隐隐有超过本金的迹象了。
棠梨头疼地摁了摁眉心,语气沉重问道:“约莫还欠多少?”
弟子稍微做了个统计,回她说:“加在一起,大抵还差个一百多万。”
饶是棠梨问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听到这么个数,不免还是有些眼睛发晕。
她轻轻靠着雕花木椅,白皙莹润的柔荑抵在额际,重重吸了一口气后。
好一会才说:“这样,先把各门派的本金还上,利息我再去想法子。”
她话音刚落,下面顿时吵嚷一片,棠梨重重拍了下桌子,桌面的卷轴跟着一震,质地坚实的红木桌面登时出现条裂缝。
众人屏声敛息,少女声调微冷,语气平缓道:“诸位仙使放心,我有心将大家聚在一起,必定会如约偿还,你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见她语气笃定,气势沉稳又大气,无形中竟让众人不得不下意识去信服。
有彼此认识的仙使,暗中传音说:“这兰泽峰新任仙主年纪虽轻,还是个女流之辈,可行事练达老成,来日只怕不可估量,我们不如给她个面子做人情。”
于是众人目光闪烁着精明,很识大体地道:“既然少仙主如此说,那我们再等些时日也无妨。”
棠梨欣慰一笑,温着嗓子道:“既如此,多谢诸位了。”
一时间原本一波三折的明堂内,竟然其乐融融起来。
棠梨让人将各家应得的本金分下去,随后以有事为由辞别了众人,自己来到兰泽峰的练武坪处找穆恒。
此刻他正试着将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剑,从自己的嘴里戳进去,随着剑柄下移,剑刃逐渐隐没在他喉咙里。
棠梨在旁边看得触目惊心。
说实话,她是真服体修,这都能不死?
可不知为何,那柄利剑穆恒吞了一半,剑刃卡在中央处,愣是下不去了。
旁边的同伴见此说:“最近疏于修炼了,你以前都能将这剑整个吞下去的,在努把力,吞剑可是进阶高阶体修的必经之路。”
穆恒点头,但又试了试,依旧不行。
棠梨觉得这么修炼有点自残了,赶忙出声阻止道:“若是觉得困难,暂且歇一歇吧,别太为难自己。”
众人这才发现了她,立即起身行礼道:“少仙主!”
穆恒听闻棠梨来了,小心翼翼地将那柄没入体内一半的利刃抽出,他的下颌因持久张开,有些脱力了,活动了许久才重新说话。
“少仙主怎么来练武坪了?”
他的声音相当沙哑,有种咽喉受伤后的颗粒感,混合着时断时续的呼吸声,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棠梨眉心不着痕迹蹙了一下,又很快舒缓下去,敛着笑意道:“我找穆恒。”
穆恒闻言怔忪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说:“是。”
棠梨和他顺着练武坪的草地走着,避开来往密集,不断行礼的弟子,行至一处柳树下。
午后的日光明媚,树叶与光影交织,在棠梨雪白的脸上落下一片灿烂斑驳。
她眼睛微眯,抬眼看着不远处,那个模样阳刚内敛的青年。
“今晚上,我还要再去一趟黑市。”棠梨嗓音压低,缓缓道。
“这是为何?”穆恒问道,神色微显诧异。
棠梨将中午发生的前因后果,简略地同他说了一遍。
穆恒听完后沉默少许,浓眉皱了一皱,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声音低微下来道:“少仙主是说,想去擂台试试?”
棠梨点头,稳着语调道:“没错,上次我们在鸿富拍卖行时,我有留意到,只有珍品才能一次获利上百,而上古妖兽可遇而不可求,因此去打擂台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快速变现的方法。”
穆恒闻言后沉默许久,棠梨眉心微蹙,以为他在想说辞阻止自己,毕竟名门正派的少仙主跑去黑市这种三教九流之地,靠和散修打擂台比武赚取灵石,实在听起来有些胡闹和掉价。
于是她言辞闪烁道:“你上次出入黑市的令牌还在吗?”
穆恒很快明白她什么意思,神色略显慌乱,急促道:“少仙主莫要误会,弟子并非想要阻拦你,只是弟子觉得擂台鱼龙混杂,散修们大多手段下作,弟子担心你会被暗算。”
棠梨紧蹙的眉心这才松散开来,她抬手拍拍穆恒的肩头,笑着安抚道:“那便好,你要是不放心我,大可以跟上次一样和我一起去,多个人帮我盯着散修,我也多一重保障。”
穆恒点点头,郑重其事道:“是,少仙主,那弟子依旧末时在老地方等你。”
棠梨笑着转身欲走,穆恒见到她月白的留仙裙缥缈如烟,却一直挂着个满是补丁的破烂袋,不禁忍不住叫住她。
“少仙主为何总是将那布袋携在身侧?”
棠梨抚了抚那补丁,笑得不咸不淡道:“女子出门,要带的东西甚多,什么胭脂水粉呀,钗环首饰呀,最主要的是没事要补个妆,袋子大些才好装完全。”
穆恒是男子,不懂女孩子的精致,故而只似懂非懂地点了头,目送她离开。
……
这回来黑市,棠梨哪里都没逗留,更没有闲逛,一股脑往擂台处冲。
来此处的散修大多身经百战,已经锻炼得皮糙肉厚,身体如铜墙铁壁一般扎实。
故而棠梨这个瘦弱纤细的女子混迹在里面,显得格外突兀。
“哟呵,这是来送人头来了?”
“我去,今天什么日子,居然有女人敢来?别是来找自家男人的吧?”
“得了,谁来黑市擂台找自家男人,来也是来这找姘头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散修对着棠梨指指点点,yin邪的目光从面具的眼眶处,毫不掩饰地Luo露出来,仿佛她□□地站在擂台边缘。
穆恒瞬间怒气填胸,攥紧双拳,却因人单势薄,不得不隐忍不发。
棠梨的气质则变得冷如寒冰,这些散修言辞之恶心,简直听得人几欲作呕!
如果不是初来乍到,不好轻举妄动,她真想一拳一个,送他们归西!
那些散修惯会审时度势,见棠梨许久没有动静,不由得纷纷靠上前,想要动起手来。
一个油腻壮硕蒙面男子,接着路过想往棠梨身上靠,却不料她身姿轻盈,极为恰当地避了一下,叫那男子直接摔倒在地,惹得在场的散修哄笑不已。
棠梨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黝黑的瞳孔像凝固的玄冰,只差把人冻死在原地。
油腻男在那样的目光下愣了许久,随后内心突然升起丝微惧,但因看戏的散修们嘲笑声过于激烈,惹得那丝细不可查的微惧莫名消散,成了一根点燃他恼羞怒火的引子。
于是他从地上一屁股坐起,目露凶光,睚眦欲裂道:“好你个小剑人,敢暗算我!”
棠梨面色冷沉,语气更冷沉道:“分明是你心怀鬼胎!”
散修们见来了热闹,纷纷簇拥在一起,撺掇说:“不是吧,你这么大块头,两个女人都怕?”
油腻男本就经不得激将,如此一来面子尽失,怒火烧得他眼睛通红。
于是他想也没想,大步走开便想掮住棠梨。
散修们见场面激烈起来,叫嚷的嘘声更大了。
棠梨心想,受不了了,先搞死这狗人!
可正当她准备重拳出击,教油腻男做人时,这人突然虎躯一震,紧接着发出一声巨大的痛苦叫声。
棠梨和散修们全都没发应过来,那油腻男便腿一软,跟着向下摔倒。
棠梨看见熟悉的银色面具,和男子紫灰相间的纱衣,他红唇含笑,凤眸里微光潋滟,明明是极其和气的表情,却无端叫人生出万分恐惧。
雄壮的身体跌倒在地,油腻男捂着右腰,疼得惊慌失措,那里被无端被捅了个大洞,正往外汩汩流血,看起来相当可怕。
棠梨心头莫名一震,她看着花逐尘身形未动,银面下的尖下巴精致撩人,像精雕细琢的一件玉雕,只站在人群中便有鹤立鸡群之感。
“逐尘?”棠梨怔忪许久,才浅慢开口,嗓音微微上扬,像小狐狸见着了蜂蜜,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愉悦。
花逐尘无视倒在地上的油腻男,一脚从他身上跨过去,走到棠梨身边时,还蹙眉拍了拍衣袂边缘。
他声音清润,带着些许询问说:“阿梨怎么又深更半夜来此地了,还是擂台这种龙蛇混杂之处?”
花逐尘虽戴了面具,遮了上半张脸,姿态也依旧淡然优雅,可棠梨还是能感觉出,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似有不悦。
“我…来这儿看看……呵呵,看看。”棠梨讷讷道,气势都莫名矮了几分。
花逐尘沉默几许,而后嗓音不变,语气平缓说:“哦?”
不知为何,棠梨突然感觉有点慌,这男子明明温柔儒雅,可她就是不敢扯谎随意搪塞。
总感觉一切矫饰伪装,在他面前全都显得不堪一击。
棠梨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逐尘来此作甚?”
花逐尘目光淡淡,语气也淡淡道:“来这儿看看。”
棠梨:“……”
他这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嘛?
这时,周围的散修见热闹被中断,不由得出言不逊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花逐尘隔着人群冷冷看他一眼,那人只感觉浑身遍体都是寒意,仿佛顷刻间坠入无间地狱。
散修僵着身子退下,众人也莫名慌乱地散去。
穆恒识趣地往后倒退些距离,原本拥挤的擂台边,只剩下棠梨和花逐尘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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