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说点什么？我们一定奉陪！”俞知夏错愕片刻，出于对小命的珍惜，立即配上笑脸。
见状，“拾八”颇感无趣，撇了撇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专心观看不远处的“精彩表演”，时不时拍手喝彩，很是乐在其中。
这时俞知夏抬头看对峙中的四人，才发现眼前景象与他先前远远看的那一眼截然不同。
目光所及之处，被无数红黑色烟雾状的东西环绕，越靠近四人，烟雾越是凝实。它们分成三股势力，疯狂调动自身全部力量，对其他烟雾围追堵截。
哪怕只有部分被包围，眨眼的功夫便会消失殆尽，而主动出击的那一方的力量则会更为强大。
此刻，这场独属于诅咒的饕餮盛宴即将结束。
新月脸色苍白，看了眼召唤出无数藤蔓的新星，在对方回应自己的时刻，无力地摇了摇头，似乎已经不战而败了。
“新月？！”新星看出了新月的疲乏，操纵藤蔓防守的动作愈发力不从心，脑中只有对搭档的担忧。
士气在战斗中尤为重要，新月自是知晓这一点，勉强扯出笑容，想要给新星下一枚定心丸。
谁能想到事与愿违，他唇角扬起，喉头躁动，不禁一阵猛咳。滚烫的鲜血随之涌出，顺着脖颈，将胸前干净整洁的衣襟染得满是猩红。
见此大好机会，另外两股势力更加活跃，不计一切后果地吞噬每一寸属于新月的力量，给予对方凌迟般撕扯血肉的痛苦。
新星利用自身的能力为新月治疗，可源源不断注入对方体内的力量始终发挥不出它应有的效果，像是清水涌入破了洞的袋子，走个过场便什么都没了。
继续消耗下去，他们恐怕连脱身的能力都没了。
停止为新月输送力量，新星全力指挥藤蔓攻击钱菟、雾颜二鬼。
粗壮猩红的藤蔓速度极快，来势汹汹，通体竖立的锋利尖刺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撕碎那些诅咒构成的躯体。
“噗呲——”
眼前红色闪过，听得一声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血藤已直冲雾颜面门而来，却在仅差一厘米的位置猛然停住。
食欲大振的血藤不甘地往前蹭了蹭，终究没能前进分寸。僵持一秒，它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变得无比干瘪，最终软趴趴地贴在地面，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可怖模样。
顺着藤蔓一路追溯根系，就见操纵它的新星表情由惊愕转为呆滞，脱力般蓦地双膝重重一摔，整个人面朝地面倒了下去。
事发突然，自始至终保持着儒雅随和的新月眸底尽是不敢置信，全然没了曾经的冷静气质，眼中只有新星生机全无的尸体。
血泊之中，少年人安静得仿佛一具美丽的人偶，艳红掩映着苍白，强烈的色差感刺得新月眼睛生疼。
“切，「永恒生命」派的人太菜了吧。”钱菟甩了甩被鲜血浸染的胳膊，对死者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她勾唇一笑，伸出舌尖舔舐掉嘴角被溅上的血渍，低头细细观赏手中仍在跳动的心脏，“你说，他的灵魂会在哪呢？”
“不、不要！”新月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声音止不住颤抖，也顾不上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狼狈，一门心思地祈求对方住手，“他会消失的！”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却完完整整落入俞知夏的眼中。他抿唇不语，心情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便转头看了眼凌晨。
凌晨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挡住双眼，看不出情绪。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打破沉寂，“拾八”激动地站起身，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角，笑容则不减半分，甚至大声叫喊道：“太精彩了哈哈哈！”
仅是在观众席喝彩远远满足不了“拾八”，他屁颠屁颠地跑进烟雾中，肆意放出自己的诅咒之力，转眼就将新月仅存的力量吞噬。
红黑色的烟雾转为全黑，坐在一边的俞知夏众人根本看不清当中发生了什么，只能依靠听觉，把男人撕心裂肺地呐喊收入耳中。
精神、血肉、灵魂，疯狂的摧残，秉持着人偶工厂的恶趣味。“生命”的火光渐渐熄灭，消散于无形，堕入绝望的深渊，直至虚无缥缈的意志被泯灭。
“啊……我还挺喜欢他的脑袋的。”显然，偷头鬼看到了些内容，面露惋惜，手上抚摸着一颗女人的脑袋，不知是谁的。
一旁052住户烦躁地捏捏空荡荡的耳垂，视线不住地打量起偷头鬼怀里的脑袋，若有所思。
然而，偷头鬼动作一顿，咧开笑容，和052住户对视，“你很喜欢脑袋？”
实力不对等让052住户有些不知所措，暗骂自己管不住眼睛，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木讷地点了点头。
对答案非常满意的偷头鬼抿嘴微笑，不再为难对方和自己聊天，扭过头不再言语。
太阳打西边出来？俞知夏皱了皱眉，定睛一看，才猛然发觉偷头鬼抱着的脑袋换了一个，变成了052住户的头。
接着去看052住户的身体，虽然没有少头，但却是那个引发惨案的女人脑袋。接口融合得很好，可惜这具身体和脑袋都动不了，俨然成为一个等身手办。
业务这么熟练？！换头于无形啊！俞知夏喟叹不已，有了052住户说没就没的例子，他压根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又过了许多时，偷头鬼终于耐不住性子加入战局。而被他抛下的众人无一不是面露喜色，就差放烟花爆竹庆祝一番。
明浮与俞知夏简单说明情况，约定好稍后去公寓大门汇合，就拉着学生远离这处是非之地了。
回头看了眼打得正欢的几个家伙，他很想来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一考虑当中没一个好说话的，只得默默放弃。
“我没记错的话，播放器在公寓外边吧？我们出不去怎么结束副本？”俞知夏把在场的唯一一个游戏员工拉走，提出最重要的问题。
被这么一问，凌晨眼神飘忽，半天才道：“这副本也不是我负责的啊……应该有办法离开公寓的。”
在雾颜涉及人偶工厂时，凌晨就怀疑这个副本出了点问题。准确来说，是游戏方被骗了。
首先，他的老板对副本难度定位出了问题，就无法离开公寓来说，这个副本绝不是三级那么简单。更何况内部鱼龙混杂，前有「永恒生命」混入玩家，后有林城私立中学人员在附近游荡……
那神出鬼没的凌雨还时不时放出自己的气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附近的区域。定睛一看，特么的副本小boss是人偶工厂的！
其次，这处公寓曾是「永恒生命」试图自由进出异界的一处锚点，后来被人偶工厂趁虚而入。他们恶趣味的厂长还在这搞什么“狩猎”，无非就是看鬼怪们想尽办法互相残杀，借此消遣。
“你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凌晨真心觉得大家只有死路一条，公寓给他的感觉越来越活跃，被它吞噬是迟早的事。
可他不想看到俞知夏难过的表情，隐去部分内容，道：“趁着他们还没打完，抓紧时间找出入，咱们还有机会。”
因为对凌晨的信任，俞知夏给自己打了打气，笑着点点头，表示他清楚了。
“知夏，加油！”凌晨难得遇到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中意极了，即便马上就要被未知的未来推向火坑，还是坚强地笑了笑，轻轻拍打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
“加油。”俞知夏将那抹笑容尽收眼底，一时竟看呆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几天，经历的生死危机却多得出奇。
印象里，凌晨除了逗弄人，或是自己强撑着，几乎很少笑。这令俞知夏有些不安，破解公寓秘密的心思更加迫切了几分。
一般来说，越心急，效率越低，俞知夏这次思考得意外迅速。
14层。电梯能选择前往，楼梯间内却无法到达的14层！
他二话不说，径直走进电梯。
果然，数个电梯按键最顶端，赫然写着“14”。
俞知夏伸出食指，指腹摩挲着按键，描摹出它的纹路。
——一层厚重的灰尘覆盖住按键，其中夹杂少许红褐色的细沙颗粒，正如之前所想，是凝固的血液，而原本卡在按键缝隙的指甲盖不翼而飞，不知是哪个住户拿走的。
“怎么积灰这么快？”记得之前乘坐电梯，他也摸了一把按键，上面的灰尘早就给他擦没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很不对劲。俞知夏目光越过电梯门框，见凌晨往公寓大门那边走，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测试电梯。
“先试试安全的2楼。”说着，俞知夏果断按下标有数字“2”的按键。
等了两三分钟，电梯门敞开着，没有半点关上的意思。
总不可能现在有透明鬼挡着电梯门吧？
又等了几分钟，电梯门还是开着，他不由怀疑起是不是电梯出了问题，便越过“14”，把1至18依次按了一遍，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咽了口唾沫，俞知夏觉得自己发现问题所在了。他速度做好心理建设，终是按下了灰尘扑扑的“14”。
1、2……5
短短5秒时间，电梯门动了。
门外光线形成长长的线条，愈发纤细，在电梯门闭合的刹那，消失于无尽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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