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没那么好心让苏小梨一直这么巴适躺床上,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在河里漂流时灌多了水,没过多久她便感觉到内急,颤颤巍巍着要挣扎着下床。
但她受伤未愈,双臂支撑不住身体,最后狠狠从床上跌下来,“哎呦,我的腰!”
听到动静云螭很快进来,见到苏小梨的惨状有些不解她为何乱动。
形势比人强,苏小梨烫着张老脸,心如死灰地蹦出四个字:“我要小解。”
云螭思索了片刻,似乎也才想起在未辟谷前,哪怕是修士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云螭力气不小,将苏小梨一把老骨头重新抱回床上后,很快从外边找来个体格健壮的村妇,帮苏小梨解决了人生大事,顺便给她清洁全身换好衣裳。
“当初我刚带你回来时,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被人撞见狼狈,苏小梨的少女心有些受损,便想拉着看上去一直很体面的少年共沉沦。
要知道苏小梨接手照顾云螭期间只给他送饭换药,解手这类上不得台面的事她是想都没想到过的。
少年似乎没料到苏小梨有着坏心眼,思索了片刻才道:“最开始浑身乏力,是陈山帮我料理这些的,后来就靠自己了。”
苏小梨点点头“哦”了声,感叹年轻就是好。少年眼角微侧注意到她似乎已经相信没再纠结放下心来,从外间端来适合伤患食用的食物。
修士虽说几天不吃东西也轻易饿不死,但苏小梨肚子确实饿了许久,胃口不错吃了不少。
只是云螭托村民煮制的饭食既然是要利于病患服用,自然连汤带水,苏小梨老迈身躯完全憋不住,云螭夜间又叫来隔壁那村妇进来帮忙。
直到第三次打扰人家,哪怕都是女子苏小梨脸上也挂不住:“实在抱歉啊,这么晚还要一直麻烦你。”
胡大妮可不是打白工,早就收足了酬金的,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意劝慰道:“不碍事的,我家婆婆还比您年轻几岁,前年栽进田里卧床至今,我服侍她将近三年了,她起夜的次数比您还多呢,您老这身子骨已经够硬朗啦,孙儿又如此孝顺能干,日后可有享福的时候!”
苏小梨闻言,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点点头道:“可不是,我那大孙子人品是没得说的,对我确实是好……”
苏小梨和她意外地聊得来,最后为了防止苏小梨下半夜要起夜无人,胡大妮索性和她睡到了一处。
第一次和这个世界的人同床共枕,白天睡够了的苏小梨谈性正浓,那胡大妮难得摆脱沉重家计,口齿又好,三言两语便把这小柳村里里外外的八卦见闻都抖了出来。
“要说咱们这里最近遇到的怪事,就要数隔壁那大柳村,哎呦喂,别提有多惨了,他们村壮丁多从前同咱们村争水多厉害哪,这几天还活着的那几个,可不都指着我们小柳村的人手指头缝漏点粮食过活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婆婆您可问对人了,我娘家小妹就是嫁到大柳村去的,前些日子她来投奔我家,我都问了个清楚。整个小柳村一夜之间都被天雷劈没了,不管是活人还是鸡狗牲畜,全都劈成了黑灰!只几个外出不在家的村民侥幸逃过一劫。
也不知他们村是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或是得罪了哪方神灵,害得我妹子还是个新嫁娘呢,夫家就全死没了,还被嫌弃不祥,若不是您那孙儿许我办事赚些钱两,我那一家子早就逼我把妹妹撵出去了。”
“可是前不久的雷雨……”
“您当时也听见雷声了?嚯,那动静可真是大啊,我活到这么大就没见过那样的,我家小儿夜里被吓得一宿没睡,怎么哄都没用,村子里的畜生们都炸了毛缩在圈里怎么拉都不敢出去。
听村里老人说,这当是有哪位仙人渡劫飞升,原本以为是件喜事呢。可谁想到隔日大柳村就传来这样的消息,可见那仙人飞升不成,成了晦事。”
一定是仙人吗?苏小梨想起那日自己误入天雷底下,那不到一米的长条迎面扑来的情形,只可惜那东西太快,她不曾看得分明,只依稀记得青绿长条中有一抹金光乍现,随后那长条事物便缠到她腰间去了。
只是从她醒来,检查自己腰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也不知那东西是活着走了还是死了。
第二日苏小梨感觉那七品愈灵丹效力发挥起来,她上半身终于有了力气,趁着清晨日头不晒,胡大妮将她搬到院子一颗大树下对着门口坐着。
云螭这回只带回来食材,自个正动作生疏地给苏小梨熬粥。就在他挑理着待会儿下粥的小菜时,一个披头散发嘻嘻哈哈的年轻女子从门外窜了进来。
“媳妇给婆婆理菜!”
“嘻嘻,媳妇能干着哩!”
那女子嘴上虽说着能干,但手上却毫无章法,将好菜和脏菜全抓成一团,云螭见状不假思索将她狠狠推开。
那妇人被推到地上身上受不住疼,哇哇嚎哭了起来。
与苏小梨相熟的胡大妮听到动静第一个赶来,见此情形还要什么不懂的,立马温言软语向两人道歉,然后再把地上的女人扶起抱在怀里哄着。
“姐,我疼呜呜我手疼!”
胡大妮:“好好,小妮不哭,姐回头给你擦药,还给你煮鸡蛋吃。”
“鸡蛋?好,小妮喜欢吃鸡蛋,姐姐和小妮一起吃鸡蛋!”
等把人哄好让家里的小孩儿将姨姨带回去,胡大妮手脚麻利地将菜叶重新归置好,最后再次给两人道歉。
苏小梨没生气,问道:“这便是你那妹妹?”
“是,她夫家死绝,心里难受,这几天脑子已经开始不清醒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要如何过下去。”胡大妮说罢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原本还想着她年轻,哪怕不祥,贴几床被褥也能将她再嫁出去,可现在她这样,谁还愿意要她。”
胡大妮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在她的世界里女人生下来就是要嫁人的,嫁个好人日子才算是有了着落。自己能接济妹妹一时,却管不了她一辈子。
等胡大妮离开后,苏小梨被她的眼泪刺得心里难受,昨夜那样健谈豪爽的大嫂,今日见了妹妹闯祸受伤心疼得流眼泪。
“云螭,你说我们能不能帮帮她们。”
没想到云螭却比苏小梨想得不同,对于方才那对姐妹的言语,他置若罔闻只低头看顾着锅里翻滚的白粥,仿佛学习做饭是比姐妹悲情更有意思的事情。
“这天下不平事甚多,你帮的过来么。”
苏小梨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多管闲事了,这一刻她感觉云螭远比自己更适合做修士,一心向道不问俗世。
他的心肠太硬,方才那女子头脑不清醒是多明白的事,他也丝毫不顾念体谅,扬手就将人推到,哪里像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接着苏小梨给他说了女子悲惨经历,云螭听了还是无动于衷,只在苏小梨最初说到天雷时手停了几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我人微言轻自然管不了天下所有不平事,只是我与胡大妮投缘,晚间你帮我把她姐妹俩请来,我想办法试试。”
“嗯。”
少年懒得多说一个字,但好歹是应了苏小梨一下。
云螭小小年纪成了孤儿,在外漂泊无依,往日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苏小梨安慰着自己,不死心多问了句:“那若是我日后变成那副样子,你当如何?”
“你?”云螭抬头看了眼她,对于这个设想他好像不太满意,“我不会让你变成这样的。”起码在他离开之前。
“万一呢,你会不管我吗?”
“不会。”云螭在这里小小撒了个谎。
不过其实也算不上撒谎,等日子到了他自会离开不再管她,不过若她真痴傻了,且万一路上遇见,左不过一刀就了结的事。
她既然要自己管,管管也无妨。
苏小梨自是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吃过早饭她便被力气不小的云螭抱回了屋内,随后她掏出那只粗制的桃木箜篌,调试着弦音。
等胡大妮来时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苏婆婆,您是说有办法帮我医治好我妹妹?”
“我也不完全确定有没有用,她这也算得上是惊魂之症,我恰好会弹曲招魂,姑且试试。”
苏小梨真正会的当然只有那首安魂曲,但那是对鬼魂类有奇效,对于活人生魂她把握不大。
果然第一遍完整奏出的安魂曲胡小妮听了依旧痴痴笑着没什么动静,苏小梨咬咬牙,凭着直觉将曲子中几处调和阴阳的地方改了,这次胡小妮神情渐渐平和安静下来,胡大妮在旁看了捂住嘴哭得厉害但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打扰。
最后苏小梨将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又对自己千恩万谢的姐妹俩亲自目送出去,回头乐呵呵问云螭,想看看有无感化他一点的可能:“方才你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何感想?有没有觉得感动欢喜?”
奇怪,蝼蚁死活,与他何干。
但面对苏小梨期待的目光,少年最终还是撇头敷衍道:“还好。”
行吧,好歹这次他没再说些冷刀子刺耳的话,苏小梨也知各人各脾性,这种事强求不来,只要他日后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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