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那场惊心动魄的会议之后，我们办公室的气氛进入了一种新的诡异平衡。
韩处变得更加“工作狂”了。他几乎把自己焊死在了办公椅上，除了上厕所和开会，绝不出门。送进去的文件批复得飞快，字迹凌厉，透着一股“别惹我，烦着呢”的气场。连带着我们整个办公室的效率都被迫提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领导情绪的出气筒——虽然韩处从不人身攻击，但那冰冷的眼神和简洁到刻薄的批注，比骂人还让人难受。
我猜，他是在用疯狂工作来消化章处长那记直球般的“眼神杀”，以及被迫在全校同仁面前“被公开处刑”的羞恼。
而章玖凌处长那边，则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
周二上午，我们处和后勤基建处有一个合作项目的常规进度通报需要互传文件。以往这种小事，都是科员之间对接。但这次，章处他们那边负责对接的小王，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座机上，语气带着点为难：
“邱姐，那个……我们章处说，这个项目有几个细节需要跟韩处当面确认一下，文件他签好字了，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取一下？”
当面确认？我心头警铃大作！这借口找得，也太明显了吧！一个常规进度通报，有什么细节需要两个正处长当面确认？
我捂着话筒，小心翼翼地内线请示韩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传来韩处毫无波澜的声音：“按流程走，电子版先发过来。如果需要当面沟通，让王科长跟你约时间。”
完美回避！“王科长”是他们处的副科长，直接把章处的“邀约”挡了回去。
我如实转达。小王在电话那头“哦哦”了两声，似乎也松了口气：“好的好的，那我先把电子版发您。”
第一回合，韩处防守成功。
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下午，章处亲自出马了！
大概三点多，办公室门被敲响，随后被推开。章玖凌处长拿着一个文件夹，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小邱，忙着呢？韩处长在吗？”
全办公室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然后又齐刷刷地假装低头忙自己的。但我知道，大家的耳朵肯定都竖得跟我一样高。
我赶紧站起来：“章处好！韩处在办公室，我帮您……”
我话还没说完，韩处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韩舒铭站在门口，脸色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章处长，有事？” 他显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哦，没什么大事。”章玖凌晃了步，非常自然地走到韩处办公室门口，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就是上午那个项目的进度表，我看了一下，觉得有几个数据可能需要再核对一下，免得后续出岔子。正好路过，就直接拿过来了。”
这个理由，比“当面确认细节”高明多了！打着“对工作负责、避免出错”的旗号，让人无法拒绝。
韩处看着那个文件夹，又看看章处脸上那无比真诚、纯粹为工作着想的表情，迟疑了一秒，还是侧身让开了门：“进来说吧。”
“砰。”办公室门轻轻关上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感觉整个大办公室的空气都流通了不少！同事们互相交换着“你懂的”眼神，但没人敢议论。
我坐在工位上，心痒难耐。门板隔音效果不错，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章处的声音似乎一直带着笑意，而韩处的声音则始终平稳低沉。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是真的在讨论数据？还是章处在借机“破冰”？韩处会不会又冷着脸？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办公室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表情……都很正常。
章处脸上还是带着笑，对韩处说：“行，那就按这个思路，我让他们那边再细化一下。麻烦你了，舒铭。”
他叫了“舒铭”！不是“韩处长”！虽然语气很自然，但在我听来，简直是石破天惊！而且，韩处居然没有反驳？！
韩处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应该的，章处长慢走。”
章玖凌心情颇佳地冲我们办公室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潇洒离去。
韩处站在门口，看着章处走远，才转身回办公室。在关门的一刹那，我眼尖地看到，他抬手，极快地松了松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我精准捕捉！他紧张了！或者说，他需要透口气！刚才那十五分钟，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第二回合，章处成功打入“敌方”内部，虽然时间短暂，但达成了“当面交流”和“直呼其名”的成就！韩处表面防守成功，实则内心波动！
这你来我往，比看谍战片还刺激！
然而，糖点并未结束。第二天，周三早上，我照例提前到办公室打扫卫生。当我准备给韩处的杯子泡茶时，发现他那个标志性的、被章处吐槽过“太涩”的黑色保温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质感极好、设计简约的白色保温杯，旁边还放着一盒昂贵的挂耳咖啡，还是韩处偏好的深烘口味。
我愣住了。韩处几乎只喝茶，而且极其念旧，那个黑色保温杯用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换过。
这时，韩处来了。他看到我对着新杯子发呆，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旧杯子坏了。咖啡……别人送的，试试。”
别人送的？哪个“别人”会这么贴心，知道他杯子“涩”了，直接送个新的，还附赠了他可能（在巨大压力下）会想尝试的咖啡？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章！玖！凌！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能做出的举动！这体贴入微的关心，这“我注意到你所有细节”的深情……章处，你真是步步为营，润物细无声啊！
我看着韩处用那个新杯子泡了杯咖啡，虽然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我仿佛看到，有一道小小的裂缝，正在他冰封的外壳上悄然蔓延。
文件交锋是假，咖啡传情才是真。我的CP，果然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这暗搓搓的糖，比公开场合的对视，更让人心跳加速！
我已经开始期待，这杯带着“某人”心意的咖啡，会不会让韩处的态度，发生一些微妙的化学变化了？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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