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一个美人掐一朵花插在鬓发上,今天天气真好,她喜欢。
花插在发上,余香绕过发丝,隔墙的死气她一点也没察觉到。
“不许动,不许。”
少年回头,眼神坚定又凄凉的锁着她,很快化作一阵风离去。
卷来旁边的一朵花落在她头上。
鄱浪看着他离去,握紧手中的剑,转身踢开不知哪家的门。
大多数世家人都撤离了,有一家公子放走了院里所有人,一个人留在了那座空荡的大宅里。
他坐在地上,抱着她穿过的衣服,好像抱着她。
他摸怀里她的脸,活着你不愿意,那下辈子,你试着,试着看看我。
不要离开我。
下辈子如果我能,能走出上京,不被禁锢着,我们。
一根妖藤洞穿他胸口,他只顾看怀里她笑着的脸。
血流下,浸湿衣服,土地,玫瑰迅速生长,血一样的红。
他抱着他的玫瑰。
玫瑰扎根在他的血肉上,缠着他的骨骼向上。
有一枝格外高,顶上只有一朵玫瑰花,它格外受宠,光捧着它。
妖鬼泛滥,晏成青的尸体却被妖鬼避过,完好保留着。像是为谁留着。
黑衣人两指伸直,捏着符纸,手指屈伸,一甩。
轰炸符快速脱手,落在空中,地上的黑雾炸起,地上出现长条腐蚀过的土地,像是黑暗中的裂隙。
尖叫声,嘶吼声。
沈声把疾行符贴在腿上,黑色的衣服划过裂隙。
追溯的灵光穿过他身体又消失,已经是浸了多次血一样,透着血光。像是用血染出的血玉。
他本就瘦,连日催动符纸后更加瘦削,骨骼突出,血管清晰。
皮包骨,他像是一具可以行走的骷髅。
他太累了,意识滑在前面,□□在勉力追着。感觉下一秒就会头朝下跌倒。
他晃晃头,几乎是瞬间他看到她走在前面,头发晃着,依旧用那根发带扎紧头发。
她眼不耐烦擦过他脸。
“快点走啊,不是饿了。”
他笑出来,骨骼戳上皮,扯得脸疼。
我这就来了。
等等我,不,我马上就到。
知道你不怕,但是。
他睁眼,面前是一只怪物。
头属于飞鸟,身体冒着骨刺,皮肤磨得透明,透出内里的内脏。
好恶心。
它撕咬他右臂。
一根骨刺离他脖子上的皮肤只有一指节之隔,就差一点了。
真是昏头了。
他倒是要感谢这份疼,他有点清醒了,他提左臂锤它鸟头,脚蹬它身体。
黑色的布料被扯下,一条条挂在它的骨刺上。
他身上的伤口增多,像雨一点点打湿衣服,骨刺扎入身体像刀刮骨头,血一点点溢出。
他放弃锤它。
咬吧,咬吧。
他左手指甲扣掌心,逼着自己的手向下摸那把短刃。
那是晏成青送的。
他的右臂骨骼咔咔响,骨头碎了,皮肤被尖牙刺入,它又在扯他胳膊。
他用刀插入胳膊,倒是也不疼。
血撒下,落在下面,绵延的黑色虚实不清的云雾里,消失不见。
他撕下衣摆捂住破裂处,他的右臂就送它了。
他快速远离那只怪鸟,送它一张爆裂符擦擦嘴。
刚才距离太近,攻击性符纸会伤到他。
他终于来到砚山。当时说不来,最后还是来了。
嗓子里一股血的腥味,喉咙像卡着碎玻璃片,嘴又干又哑。
脸上是干了的褐色血渍,头发粘连在一起。
他没有太多的伤药,致命伤也只能省着用普通的金创药。其余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任由他们腐烂,发脓。
骨折的右腿,瘸着的左腿,空荡的右袖,软软坠着、被洞穿过的左手。
胸口暴露在外的、被尖爪划过、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有一块完好的皮。
众修士埋骨地,妖鬼格外多。
他终于来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就倒下了。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她,时间还不够,酿酒的时间不够,酒没达到那个浓度。
他不爱她。
但他想见她,反正怎么死也是死。
不论她在哪,他想见她,他就来了。
这样潇洒的人啊。
他羡慕着、嫉妒过、仰望过的人。
他们几个月能完成的任务,是他耗费八年以伤害身体为代价勉强做到的。
怎么会一点心思都没有。
她拥有他难以得到的东西,他也知道她花了很多心劲和努力。
他想看看更高的境界是怎样的。
一小缕黑烟飘过。
火种看着古籍上的禁术,吞噬一界生灵,方修成煞功。
很难做,但是他成功了。
他成了神,看见那些身后跟着一群仆人的神,他想想千奇百怪的妖鬼,拒绝了。
上界没有管下界的死活。
第二天,火种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晃着身子,头上落着一朵花,
腰带上插着一枝枯萎的玫瑰花,身后跟着一个酒瓶和一个小酒壶。
另一个走一会就停下抚胸,他身边翻飞着符纸,腰带上挂着很多装饰,仔细看是缩小的扫帚。
前一个伸脚放在后者前,那个病弱的还未碰着就倒下。
明明已经脱离人身,没有之前的病弱了,但他还是一副弱弱的样子。
前者单膝蹲下,伸手拉起他。
他跌在对方怀里。
他们有时会携手攻击火种,火种随便施手,他们便被掀飞。
火种撇嘴,他们还是这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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