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溯百无聊赖,在沙发上做了几道题,叶流就把菜摆上桌了。
于溯很期待,虽然他不懂叶音子为什么带着痛苦面具出来,难道题太难了?
他尝了口,又嚼了两下,画面就静止不动了。
叶流疑问:“还行?”
于溯:“行个屁。”
叶流失望,又问叶音子:“好吃么?”
叶音子扒了几口饭,感动道:“有进步。”
叶流:“我也觉得。”
因为人不同,他很久没那么认真做了。
于溯看叶音子吃得挺欢,于心不忍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辛苦的,小溯哥哥带你去外面吃吧。”
叶音子傻眼:“真的?”
于溯:“嗯,挺乖一小孩,你哥也真舍得虐待你。”
叶音子解释:“没有,他就这水平。”
于溯半挑起眼看向叶流,揶揄:“哦?我还以为他故意的。”
叶流:“我……”
于溯又说:“我请客,不去?”
叶流扭头:“嗟来之食。”
“毛病,你小时候吃得还少?”于溯拽起他,拉他走。
“喂?”叶流匆忙放下筷子,跟上他的脚步。
手腕被拉着,直至进入电梯也没松,叶流有些不自然,他看着一楼按键亮起,感受到腕上的力度更紧了些,觉得喉咙有点干。
叶音子兴奋极了,仰起脸问:“我们吃什么呀?”
于溯:“你想吃什么都行。”
叶音子:“火锅,火锅可以么,我好久没吃了。”
“行。”
“小溯哥哥真好。”
于溯带他们去了一个很高档的火锅店,叶音子两眼放光,算是见世面了。
叶流见怪不怪,这属于于溯的正常行为,他愿意吃自己做的东西才是不正常。
不仅不正常,还,委屈了?
将心比心,叶流把菜单交到叶音子手上,鼓动说:“音子,可劲点,他买单。”
叶音子:“知道,难不成你买得起?”
“哎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叶流揪她的小辫子,对这事实有些不爽。
他等了一会儿,叶音子就点完了。于溯看了看问:“想喝酒么?”
叶流:“你心情不好?”
“没有。”于溯放下菜单,“不喝算了。”
火锅冒着热气,红油滋啦滋啦地响,于溯涮了牛肚,想要放到叶流碗里。
叶流抬眼,把碗挪开。
夹好的菜停滞在空中,于溯说:“这是公筷。”
叶流拿起叶音子的碗接了,“音子,说谢谢。”
叶音子笑说:“谢谢小溯哥哥。”
……于溯无言,缓缓收回手,“不客气。”
于溯还是点了酒,并不分享,反正分享也不会有人要。
氛围平和到不真实,叶流不禁笑了声,于溯看到了,问:“笑什么?”
叶流说:“笑自己被你牵着走,比小狗还听话。”
于溯不认同:“这只是一顿饭。”
“你为什么要提和好呢?我根本想不通。”
“这么多年了没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
叶流:“少骗人,你根本没有原谅。”
“我没有原谅,哈。”于溯气笑,发问:“叶流,那你有没有想过道一个歉呢?”
叶流怔了怔,沉默了。
“四年了,你知道么?”于溯红了眼,停顿了好一会才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态度才是不能原谅的。”
叶流回避他的目光,感觉呼不过气来,这样突然的示好论谁都会恍惚吧,他差点就信了。
幸好他没信,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
他依然不说话,十几秒后,于溯买单后走了,被气走的。
如四年前那个晚上,他更生气,走得更远,更久。
叶流望着那个背影,感觉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第二天,叶流在路上啃了包子,怕于溯没吃,又多买了两个。
来到教室时,于溯还没到,叶流把包子和豆浆放进了他的抽屉里。
于溯来了,从书包拿出一个保鲜袋说:“我妈做了小蛋糕,她让我给你带一点。”
叶流说:“我吃过了。”
于溯神情黯淡了一瞬,将袋子收回,“哦。”
抽屉里多出了一份早餐,他问:“这是谁给的?”
叶流:“不知道。”
于溯拿起,想扔进垃圾桶里,却被止住,叶流急道:“就扔了?不吃给我。”
于溯嗤了声,冷冷道:“我给的你不吃,别人送的你就吃?”
叶流结巴:“我,我是觉得太浪费了。”
于溯:“这小蛋糕你不吃我也扔,你要不要?”
叶流犹豫:“我……”
于溯作势丢出,叶流立马抢了过来,吐槽:“疯子,浪费粮食,浪费母爱,我为你感到羞耻。”
“呵。”于溯无奈笑了声,拆开袋子,“你尝,还热着呢。”
叶流尝了,是很熟悉的味道,干妈做的小蛋糕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于溯:“喜欢么?多吃几块吧。”
叶流吃得鼻酸,将袋子收起来,“不了,我拿回去给叶音子吃。”
于溯失望:“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这个的。”
叶流:“我没说不喜欢。”
于溯:“那为什么不吃?”
叶流停顿了半秒:“饱了?”
于溯冷声:“骗子。”
叶流:“……”
下午的自习课,吴建出了张卷子,让他们自己做,明天检查。
题目很难,秉着互帮互助的原则,赵依一拿着卷子走过来说:“于溯,我有道题不会,你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于溯垂眸写着字,“没空,不可以。”
叶流随口说了句:“你好凶啊。”
于溯顿时停下笔,接过女生的卷子说:“那好吧,我教你。”
声音全程都是温柔的,还很有耐心,叶流听着听着,胃里感觉吃了一颗柠檬,讲题有必要靠那么近么?
他说:“还有没有,我也可以讲。”
“我我我!”叶流话音刚落,桌上立马叠着几张卷子,横着几支笔。
“……”
叶流以前也给人讲题,来者不拒的那种。他有他独特的一种方法,能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听懂,还能有所领悟。
但讲完,叶流累瘫了。
他趴在桌上不动弹,谁叫也不应。
他听见了一声轻笑,是他同桌发出来的,这家伙又来嘲笑他了。
可恶。
叶流转过头,他仍趴着,却睁着眼睛,盯着某人,不知道是瞪是怨。
于溯对上他的视线,失神了一会儿,别开了目光。
放学,于溯去医院帮秦芝领了药,他打开家门,看到滚落一地的啤酒瓶。
顾远年正抓着秦芝的领子,把她往墙上撞。
他冲上去,“顾远年,你疯了吧!”
顾远年抓起于溯的领子,“怎么你就不是我的儿子呢?”
“……”于溯无法回答。
顾远年跪爬到秦芝身边,“芝芝,芝芝,怎么我们就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呢?我爱你啊,顾家绝后了啊!”
秦芝抽着气,哭吼:“顾远年,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生不了!”
顾远年悲痛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于溯看着这一幕,扫掉地上的玻璃片,一股愤怒无从发泄。
他将家里的酒都扔进垃圾袋里,搬去楼下想要重重扔掉时,又抽出一瓶,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一瓶不够,他又去便利店买了一瓶,酒水下肚,于溯脑袋晕得慌。
他蹲坐在石牙子旁,喃喃:“叶流,你可以给我道个歉么,给我妈道个歉,给我爸道个歉。”
叶流走出来,他看了于溯一会儿,轻声说:“不是我的错。”
于溯低着头,无比颓然:“那是谁的错,是我的错。”
“我六岁遇到你,遇到顾远年。我妈离婚又再婚,大家都以为他找了一个无比好的老公。只有我知道她一直在做试管婴儿,一年,两年,第五年,她终于怀上了。”
“她很辛苦,真的很辛苦,很长一段时间,我见她都得去医院。”
“可是,为什么……”于溯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还是能够清楚地扎进叶流的耳朵里。
叶流无法回答,四年前,他和林莉听到了顾远年和医生的对话:建议堕胎,不然两个都有危险。
顾远年拒绝了。
以林莉对秦芝的了解,她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为了让她十年的闺蜜活着,她拿来一碗粥,里面有堕胎药,让叶流送去。
他当时只想着于溯的妈妈不在了,于溯会很难过。所以在林莉多管闲事时,他偏听偏信了。
最初他从没想过认错,只觉得可惜,但是四年了,他长大了,明白了世界上很多痛苦不是能用对错分辨的。
他也清楚地知觉心中有块地方被揪住了,那股倔强被那里的疼所掩盖。他蹲在于溯的身侧,说出了迟到很久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个道歉等待太久了,于溯看向他,只觉惶然:“我觉得你是故意的,告诉我原因。”
叶流抿唇:“不,虽然那小孩还没成形,但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还是有分别的,你可别诬陷我。”
——于溯不说话了,他看着远方的夜色一点点沉下,酒精带来的晕眩愈发严重,他抓住叶流的手腕,愈攥愈紧。
叶流吃痛,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拷牢了,越挣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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