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
酒红色的高脚凳上,李意端着一杯葡萄酒听对面的人讲话,嘴边始终挂着笑意。
“有趣,真有趣。”
听完对面的话,他忍俊不禁,酒都差点洒出来,接着食指轻轻敲打桌面,
“不后悔吗?”
“不后悔。”
桌面漆黑到发亮,倒映出对面的脸庞,是温情。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能够理解你这种做法,不过……嗯尊重你的选择,到底还是个疯子啊。”
李意往背后一靠,把双手交握放到翘着腿的膝盖上,最后一句感叹饶有趣味。
“疯子,就该用疯子处理事情的方法。”温情笑了笑。
“时间。”
“明天上午,5:20。”
“嘿哟,还挺会挑时间。行,明天你早点起,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
李意放下酒杯,看着温情离去,关上门之后,他立刻叫管家把人带上来。
被带上来的人一脸肮脏,沾污的衬衫衣破了几个洞,蓬头垢面地跪在李意身前,表情可怜不甘,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他知道,就算他不跪,也会有人按着他跪。
“小晨晨,知道错了吗。”
李意伸脚用鞋尖抬起他的下颚,强行视线交错。
“**的王八蛋……你这是虐待!”
贺晨拼了命从干涩喉咙里挤出一句脏话,看李意的眼神变得凶狠。
“这是你当初自己选的。”
李意摊了摊手,毫不在乎。
“妈的!你——”
贺晨还想骂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噎住了,是啊,是他自作自受,落得这样的下场活该。
他恨不得捅死自己,早知道李意是这样的人……
他要是早点看清就好了。
就因为一次出门和朋友喝酒,回来的时候李意二话不说找三个人揍了他一顿。
至于吗?而且那时贺晨已经长达半年没出过门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李意就不能像温情对待扶陌一样,为什么舍得对他动手。
“不要怪我,更何况我手下留情了,你至少没有流血受伤。”
李意做事有他的原则,做对了就该赏,做错了就该罚。
像贺晨这种,单独出门、并且和人喝酒就很容易出轨。
为了避免这种危险情况再次发生,打一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肌肉上有了疼痛,记性才长得多。
贺晨埋头笑了,他确实没有流血受伤,留的是满身青淤啊。
“你是真的爱我吗?”
贺晨红着眼眶轻声询问,他掀起眼帘小心观察李意,然而并未观察出一点表情变化。
“爱。也不爱。”
李意不带犹豫,回答得像个疯子,
“我爱你乖乖听话的时候,只要你乖乖的,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贺晨心里如遭雷击,跪着的双腿没稳住向侧方倒去,像个断线木偶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大颗饱满的泪珠打落下来。
在李意的视角里,看不见贺晨的脸,只能听见轻微的啜泣声。
他扯动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团卑微的人影:
“我可以勉强做一回好人,带你去见见你妈。”
贺晨没抬头去看他,只是听到他妈时掩面抽泣了起来。
李意就当他默认了,挥挥手示意管家备车,等车备好了,贺晨仍然麻木地坐着,还得需要两个人拉着他上车。
路途不遥远,区区两三分钟就到了贺氏公司。
一家高层大楼竖立在其他百货商场之间,一眼望去,出租两个字的大牌挂在推拉门前。
从下至上扫去,整栋楼跟个空壳一般,没有一点生机。
要不是贺母以前的电话号码贴在墙上,肯定认不出来这里以前是贺氏公司。
小轿车停在路旁的一刻,黑衣女人刚好从车边经过。
她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风衣外套、墨镜、手套,一样不落,走姿昂首挺胸,鞋跟踩得响亮,难以遮掩独有的气质,不过不知为何径直走向了那栋空虚的大楼。
小轿车的门被打开,李意紧了紧外衣领从里面下来,紧随其后的是贺晨单薄的身姿。
跟着进了大楼,贺晨稍稍把头抬起,左顾右盼的时候蓦然定住。
一个打扮隐蔽的女人也像是在四周寻找什么,手里捏着手机对照地址。
两个视线相撞后,纷纷僵住。
“妈……?”
贺晨率先张口,动了脚纠结要不要过去。
女人顿了好几秒钟,慢手慢脚地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红肿的眸子,眼尾细纹浓密。
从面色来看就像是病入膏肓了,煞白得可怕。
“半个钟头。”
李意点了根烟对贺晨笑说,转头离开了,站在门边等着。
贺母怔怔地看了贺晨好一会,突然激动地冲近抱住他,头埋在他肩里哭泣:
“这么多年……你去哪了?啊?那个叫李意的不是好人,对吧。”
贺晨哭得说不出话,拥抱了一段时间后,轻推开贺母,压下脑袋不愿面对她,用擦泪这个动作拖延时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李意干的。你跟那个李意什么关系,他对你动手了吗把你打成这样?”
贺母心疼地抚摸着贺晨的脸,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得到回应。
她抖着手用力掐住贺晨的肩膀,声音忽低忽尖,
“啊?你说——你说话啊!是不是他干的!!”
贺晨不敢和她对视,讲话声下意识偏小了:
“是,我两年前就跟了他,然后……”
贺母听不下去了,啪一下扇了他两耳光,瞪着怨毒眼神,
“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不躲不闪,甘愿挨了他妈两掌。
贺母又哭又笑,当场骂道:
“命贱啊命贱,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畜牲来了!”
“就因为你认识了那个李意,公司和我都跟着遭殃!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喜欢男的?”
“早点做防备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啊啊啊啊……呜呜。”
她哭天怨地的蹲下去,两只手掌紧捂着脸。
“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贺晨想拉她起来,但迎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自知做什么也弥补不了她,默默垂头愧疚。
哭声持续了半晌,贺母擦拭着眼泪缓缓站起,稳住情绪说:
“晨晨,妈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说话的过程中,她紧紧握住贺晨的手,字字诛心,刺入他心间,
“我……癌症晚期,撑不过两个星期了。”
“——什么?”
贺晨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换成他紧握贺母的手,“什么时候的事?”
贺母惨然一笑:
“就在你消失后的不久,公司没了,我也没了活下去的动力,身体就渐渐垮了。”
贺晨满心懊悔,泪水止不住地流。
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李意走了进来,看到贺晨满脸泪痕,冷哼一声,
“时间到了。”
贺晨愤怒地看向他:“你就不能再给点时间吗?”
李意不为所动,“规则就是规则。”
贺母挡在贺晨面前,对着李意厉声道:“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儿子?”
李意挑了挑眉,“除非他永远只属于我,再也不见任何人。”
贺晨刚要反驳,贺母却先一步说道:“好,我答应你。”
贺晨震惊地看着母亲,贺母回头望着他,眼里满是决绝,“晨晨,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便转身蹒跚着离开。
回去的路上,贺晨沉默不语,李意看了他一眼,“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吧。”
贺晨紧攥拳头,然而三秒过后,拳头却缓缓松开了,他似乎已然认命。
毕竟如今的他,已非昔日的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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