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陈许一手机上响起陆年的来电，他黑暗中脸庞被照亮，看了几秒，然后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陆年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声音，除此之外，还隐隐含有几分怒意：“陈许一，你人呢？”
陈许一抬头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身旁：“我在你车这里。”
刚说完，电话被秒挂，前后不超过五分钟，陆年就出现了，大步走过来，把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劈头盖脸地问：“你不在里面好好待着，瞎跑出来干什么？”
陈许一有点心烦：“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觉得闷。”
“你不喜欢跟我说不就行了。”陆年皱眉，近乎偏执地重复：“谁允许你一声不吭地就走，我怎么知道你在哪，不能告诉我一声吗？”
“陆年，我不会跑。”
陈许一出言打断他：“而且我在这等你，是因为你如果出来肯定会来这，我没去别的地方。”
听到陈许一的解释，陆年默了默，过了一会儿，他打开车门：“走吧。”
陈许一摇头：“你忙你的，我在这等你。”
“上车。”陆年说。
陈许一以为陆年还在防备，他坐上车，讲事实道：“你担心什么，以你的本事，只要我想出省，你马上就会知道，我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
他本意是想让陆年别那么疑心他，可话音落下，陆年准备发动引擎的动作停住，收回了手。
车内气氛瞬间变了个味，陈许一察觉不对，抿起唇，他清楚陆年此刻的脾气变化，刚刚那句话想必是踩到雷区了。
至于严重程度，他不知道。
伴随着咔哒一声打火机声响，短促的火光闪过。
这是点烟的流程，陈许一下意识屏了屏呼吸，可几秒过去，没有任何烟味传来。
外面莹白的月光照进来，陆年半张脸陷在阴影之中，放下打火机，“对，我该庆幸我有这些本事，不然你根本不会老实待在这。”
陈许一不再吭声，他每次以为自己说的话陆年听了会高兴，可往往都起到反向效果。
他不懂，陆年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才能够满意。
-
回到家，陈许一保持沉默，回到自己房间，他洗澡换好睡衣，关灯准备睡觉。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猝不及防打开，客厅走廊的光线透进来，将他惊醒。
光线亮起又很快消失，房间恢复黑暗，陆年的脚步声响起。
陈许一支起身子，还没摸索开灯，伸出的手臂被握住，身边柔软的床垫因为重量凹下去，被子也被掀开抢夺走了一半。
他转过视线，隐隐约约能看到陆年模糊的身影轮廓。
他没反抗，只是声音低了些：“陆年，太晚了。”
陆年就着这个姿势躺下，强硬地把陈许一的手臂折在肚子前，从背后环住紧箍他，闭眼：“不干别的，睡觉。”
陈许一很不习惯两人这样，陆年身上温度滚烫，他们又是贴着的，源源不断的体温通过皮肤接触传递，让他拼命想拉脱这个距离。
陆年感受到，松手睁开眼，嘲讽：“怎么，又要不让碰？”
陈许一没有离很远，背对他往前挪了一点。
“你可真奇怪。”陆年不满，报复性地把他揽到怀里，自说自话：“可以每天跟我上床，却接受不了我抱你。”
陈许一动了动，不再挣扎了，他拉上被子，何尝不是觉得奇怪。
几个小时前跟他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人，现在却要抱着他睡觉。
他不知道陆年抱他干什么，可能是一时兴起的某种兴趣也不一定。
这一晚，陈许一睡得很难受。
他在陆年怀里根本睡不着，反观陆年很快入睡，呼吸平稳，偶尔睡梦中蹙眉，然后把他搂得更紧。
天亮之后，陈许一半边身子都僵了，看了眼手机，差不多六点半。
又过去约莫半小时，身边传来动静，他假装闭上眼睛。
陆年果然醒了，坐起之后似乎看了他半晌，也没叫醒他或者怎样，自己下床，莫名其妙做了个举动，把他腾到自己睡过的位置。
等陆年离开房间，陈许一翻了个身回到原位，抱着被子困意来袭，渐渐入睡。
等他睡醒，已经快中午了。
陈许一还有点困，但他不想继续睡，起床洗漱好，这时听见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想让阿姨别准备午饭了，他待会要走。
“阿姨——”陈许一走出卧室，话音倏地一断，在厨房看到了陆年的身影。
陆年关上料理台的水龙头，回头冷笑开口：“现在才起，看来昨晚我的存在让你很难受吧？”
陈许一避之不答，他看到料理台上的各类食材和陆年方才的举动，明显是要做饭，便问了句：“阿姨呢。”
“生病请假。”陆年转身面对料理台，继续忙自己的事。
陈许一面对这个场景，一时间竟罕见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说要走，陆年必定会发脾气，如果折返回房，让陆年一个人忙活，想必他也是不太乐意的。
皱了皱眉思索，陈许一迈开步子，来到厨房，敛目道：“我来吧。”
身为情人或者床伴，做个饭也属于正常义务范畴。
而陆年没做回应也没走，反而让出了一点位置，仿佛某种默示。
厨房空间够大，两个人也不挤，陈许一见陆年这个意思，绷紧嘴角，只好略显笨拙地站在旁边，着手处理食材。
厨房做了采光通风处理，侧前方有一小扇窗户，午时正是阳光大好，光落在两人身上，洁白瓷砖上投出被拉长的影子。
这样一副暖和宁静的画面，倘若换作任何一个人来，都会觉得温馨和谐，联想不到他们真正的关系。
陈许一也意识到了，几乎同一时刻，他呼吸变得不太顺畅。
这种感觉和昨晚他被陆年抱着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更为强烈，让他心中升起想逃离的冲动。
陈许一以为是光线的缘故，窗户在自己这边，他抬手关上，却无济于事，清透的玻璃抵挡不住愈发强势热烈的太阳。
他扶住台面边缘，陆年给他递盘子，注意到这一幕，皱眉：“怎么了？”
“没事。”
当陈许一接过陆年手中的盘子，突然感到精神恍惚一阵耳鸣，没有接稳，盘子霎时落地，应声碎裂。
仅仅愣神一秒钟，他神色表情便恢复了正常，连陆年也没看见。
陈许一深呼吸后退几步，准备把地上的碎片处理了：“太滑了我没拿稳。”
刚蹲下，陆年也半蹲下来，强硬地掰起他下巴，直到没在这张脸上察觉异常，才不快地赶走他：“笨手笨脚的，别继续添乱，麻烦得要死。”
离开厨房之后，刚刚那股窒息感消失一大半，陈许一按了按胸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年做饭很快，是比较简单的三菜一汤，陈许一草草吃完，在陆年审视般的视线下，开口：“我去店里。”
陆年放下筷子，问句说得像陈述：“去见你那个店员？”
陈许一顿了顿，毫不避讳：“是。”
这是上次陆年差点撞了叶逸星之后，两人之间第一次提起他。
陈许一也是想试探陆年态度。
可陆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反应，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事关叶逸星，陈许一必须得到一个回答，心平气和主动道：“叶逸星真的只是个店员，你能不能不要把他牵扯进来，没有意义。”
终于，陆年冷眼相对：“你不是说他对你重要吗，赶紧去见他啊！还在这待着看什么戏？”
陆年语气愤怒咄咄，却没有危险的威胁。
这样，陈许一大概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陆年出于什么目的想法，但起码不会再因为他去对叶逸星怎么样。
这些日子压在身上的重担骤然消失，轻松不少。
他当时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会破罐子破摔说叶逸星很重要。
陈许一轻舒一口气，转头往玄关方向走。
-
陈许一现在做不到每天按时给咖啡店开门关门，打算找个全天工，暂时先把咖啡店接管。
而且这样也可以减少自己和叶逸星的接触，总归有备无患。
叶逸星得知这件事，但由于他了解内情，这次什么话都没说，反而跟陈许一开玩笑，调节气氛：“哥，你这样可轻松了，不用每天起早了。”
陈许一笑笑：“对了，麻烦你在店里的时候帮我注意一个人。”
叶逸星不由得紧张起来：“谁呀？”
陈许一根据记忆描述：“也不用太在意，是个男生，个子比我矮点，长相挺清秀俊气的，他如果来店的话，肯定会有一些和普通客人不一样的举动，你到时候会看出来的。”
“行。”叶逸星满口答应：“那然后呢？他来了我跟你说吗。”
陈许一摇头：“见到他，把他赶走。”
“好。”叶逸星很好奇，终究没有多问。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叶逸星学校晚上有个自习会议，提前回去了，眼见时间差不多，陈许一收拾打烊，准备关掉电源，看到店外陆年的车停了过来。
因为这个店里发生太多事，陈许一应激似的绷紧神经，然后舒口气，想起叶逸星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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