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寒冬腊月，红梅花开满了校园。放眼望去，整个一中红艳艳的一片，甚是养眼。
梅花是真正的岁寒绝晶。迎着凛冽的寒风，褐色枝条上粘贴着星星点点的花苞，像纯洁的少女动人的微笑，舒展着密密的花瓣，犹如寂静中的音符，优雅而动人。
我很喜欢学校的红梅，在寒冬冷月、凄风苦雨里，所有花草都枯萎凋零的时候，它却怒放枝头。
梅花虽贵，但不奢华。风欺雪压，刚毅挺拔。
此时，我在学生文学院，跟高一的学生做讲座——《用文学照亮人生》。
讲座结束后，我走出“莲花书院”。
刺骨的寒风掠过，阴沉沉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像鹅毛一样，飘飘洒洒，整个校园笼罩在雪花的飞舞中，美得让人窒息。
听讲座的孩子们沸腾了，他们没有回教室，在铜鼓广场上尽情地欢笑、嬉戏、奔跑，像一群快乐的小鸟。看着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我的内心一片温暖、感动。
在孔子雕像旁如火焰般热烈的红梅树下，有人低低地呼唤我的名字：“小小！小小！”
我抬起头来，在漫天的飞雪中，我见到了一张犹如天使一般绝美的面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再一次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惊艳了我生命中所有的时光。
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风霜的痕迹，但经过岁月的蹉跎和洗礼，那张脸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坚毅。
初见乍惊欢，再见亦怦然。原来三千华发，仍是一生牵挂。
“小小。”就在我思维混沌、大脑缺氧时，他再次温柔地呼唤。
我回过神来，眼泪瞬间在那一刻不可抑制地决堤。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站在我面前的人，居然是那个仿佛消失了几个世纪、让人魂牵梦萦的大师兄：赵——牧——然！
我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喉咙里哽哽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疯狂地奔涌，诠释了所有的情感。
雪花和眼泪同时在脸上纵横，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雪花。
等我哭够了，终于缓过神来时，牧然说：“小小，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哭鼻子的毛病还是没改。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说的就是你吧？！”他温柔地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悲喜交加地呢喃。
“只要有心，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他说。
“你有心吗？”我扬起手，在他的胸口狠狠地捶了一拳。
“我记得你只是爱对东南动手动脚！”牧然微笑着，捉住我的手，佯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见我无言以对，他说：“你们学校真美！陪我走走吧，带我参观一下黔东南的名校！”
在大雪纷飞中，我们踽踽而行，来到了足球场。
“终于看到大雪纷飞了，真好，南方是看不到大雪的。”他感慨万千。
“你去哪里了？”我停下脚步，望着他问。
“我去过很多地方。最开始是云南，然后是广州，现在，我驻守深圳。”
见我有些疑惑，他说：“我现在深圳，华为公司上班。我姐和我在一起，她经常跟我说起你。”
我点点头：“秋姐，她还好吗？”
“为了我，她一直没有结婚。”牧然叹了一口气，“我姐那个人，很固执，太有个性，虽然她自己条件不咋的，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但她要求甚高，谁也入不了她的眼。”
“我知道，没有人比得过秋姐的男神。”我说。
牧然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居然知道？！”
“嗯。”
“也是，我姐那么喜欢你，她的秘密，你肯定知道。”牧然释然。
“你……回来……有什么事？”我嗫嚅着问。
“我……想你们了。我离开你们，已经太久……久到无法触及的距离。”他说。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瞬间又让我泪奔。感谢这场飘飞的大雪，掩盖住了我所有的尴尬和狼狈，让我在牧然面前，不至于那么丢脸。
“你……什么时候走？”
他抬起头来，望着远方：“我也不知道。也许……马上；也许……就不走了呢。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见我疑惑不解，他说：“十年黄沙，十年悲笳，却因一杯浓茶，念了归家。也许叶落归根，是每个漂泊异乡游子的心愿吧。老余已朝花甲之年迈进了，我们曾经说过，每年的第一场雪，都要跟他一起度过。我已经缺席了很多年，我不想再错过。”
这时，广播里突然响起了周深的天籁之音《雪落下的声音》：
轻轻落在我掌心
静静 在掌中结冰
相逢是前世注定
痛并把快乐尝尽
明明话那么寒心
假装那只是叮咛
泪尽也不能相信
此生如纸般薄命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你没办法靠近决不是太薄情
只是贪恋窗外好风景
我慢慢地品 雪落下的声音
仿佛是你贴着我叫卿卿
睁开了眼睛漫天的雪无情
你们陪我一生好光景
我也陪你一生好光景
……
离别的时候，牧然突然拥住了我，很自然地，就像我们在E镇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一样。
“小小，感谢这颠沛流离的生活，感谢所有的过往，让我在逆境中成长，变得越来越勇敢坚强。”他附在我耳边，低低地说，“最最重要的是，感谢你在我生命中出现，美如冠玉，灿若繁星，照亮了我整个的人生……”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偎在牧然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声，和我的心跳声融为一体。
时光在瞬间又穿越到了过去。
E中的校园，宽大的球场，斑驳的课桌，校园背后的茶山，发呆时总望着牧然背影出神的那个小可怜……
牧然，你也许不知道那时小小的我，年少的秘密藏在校园里哪一个角落……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时过境迁，我们不再是原来的我们；岁月流转，我们依然还是原来的我们。
在学校大门口，我们即将分别的时候，牧然停了下来。
“你知道地球为什么会转吗？”他问我。
“为什么？”
“因为它不想我们停留在原地。”
在漫天飘飞的雪花中，再一次，我泪流满面。
谢谢你，亲爱的牧然，谢谢你在我青春年少的日子里，那么莽撞地撞进我心里，让我奋不顾身地去爱你。即使梦醒，即使心碎，也是一种美丽，因为它让我的生命变得丰盈。
相信青春与物质总有一天会被挥霍完，而付出过的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始终完美地保存于心中。
你知道吗？牧然，所有的付出和伤害，都是我对你深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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