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成年人的关系不支持售后

温暖的晨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偷偷爬上原本沉睡之人的淡粉色眼睑。

眼皮底下动了动,最先与现实世界链接上的总是意识,然后触觉、视觉、听觉渐次恢复;最后才是迟钝的嗅觉和味觉。在充满**气味的房间,嗅觉和味觉的作用俨然不大。

最先冲入脑子的是昏睡前最后一个场景:在她和蜀南第三个回合刚开始时,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以及之后的记忆。

眼下,庞明星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后悔,虽然这么想多少显得她有点渣。但事实就是如此,此时异常清醒的她正在盘算如何与蜀南划清界限。

她怕蜀南会当真,会将发生关系当成某种承诺或者暗示。

庞明星不想跟任何男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换言之,她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

自从初恋不幸过世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和耐力。当她为青春时期的一段爱恋付出巨大努力却依旧失去了对方时,恍然惊醒,青春如白驹过隙,她的爱朝不保夕。

昨晚发生的一切,只能用意乱情迷来解释;同时,她无比希望,蜀南能够与她有同样的想法,那就是成年男女发生关系,不默认承诺,不支持售后,只是一次**释放与身体纾解。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希望她与蜀南的关系停留在喝酒前。虽然早知道酒能乱性,但大概是这么多年太寂寞了,太渴望释放了,所以才会低估了酒精对她的影响力。

蜀南翻过身,手臂搭在庞明星的腰上,两人成了叠在一起的勺子。她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蜀南却强行将她按了回去。

一种强烈的抵触感在内心深处翻涌。

这样的触碰和温存都是她不想要的,事情不该这样发展。芜杂的思绪盘绕在心头,更让人难以忍耐的是,蜀南会在被窝里肆无忌惮的放屁。

庞明星强迫自己不要立刻翻脸,沉默地挣脱枕边人的桎梏,爬出被窝,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后,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死死盯着镜中那个略显憔悴的陌生女人。

盯着,瞧着,看着,陌生的女人啊,她多讨厌。

庞明星鼻尖陡然一酸,嘴角下撇,莹莹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进洗手盆里,无声无息,如同她此刻的崩溃。

为什么她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洗完脸,庞明星下楼去吃早餐。全程没有和躺在床上的蜀南说一句话。

蜀南察觉到她的异常,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两人还能相见恨晚那般热火朝天的聊天喝酒滚床单,一晚之后,全都变了。

“难道是我活不好?”蜀南如是自我反思。

想了想又连忙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毕竟以前从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投诉和反馈。再者,他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想不通的事情索性就不想了,抄起手机查看苟莐安有没有给他发微信。

果然,有一条。

“吃早餐了吗?”

一大早因为善变的女人而略显失落的心情,顿时明朗许多。

“还没有,你在哪里?”

对方很快回复了,“我在楼下。”

紧接着来了第二条,“现在可以吃午饭了。”

看看时间,果然不早了,已经11点半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他打算吃完午饭回酒店换衣服。然后下午出去玩,毕竟来都来了。

蜀南下楼,遇到珠珠姨正要上楼,他绽开帅气的阳光笑容,语气甜腻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嗯嗯,你好啊。吃饭去吗?”

“是的,安安在楼下等我了。”

珠珠姨撩了一下脸侧的长发,略带迟疑地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过几天吧。”

“那这几天好好玩,等阿姨这两天忙完,就请你们吃饭哈。”

“嗯呢!”蜀南在年长女性面前惯会装乖卖巧,博得她们的欢心,“咦,阿姨是北方人吗?”

珠珠姨答非所问,“赶紧去吃饭吧,早饭都没吃,饿坏了都。”

蜀南才不关心别人是哪里人,对他来说,“最近怎样?”“吃饭了吗”“听口音像北方人?”这种问题不过是社交寒暄而已,答案从来不重要。他完全不在意对方是否回答,也不care答案是什么。

“啧!”蜀南走到苟莐安旁边,抬腿踢了下对方的脚。

苟莐安仰着头瞅着发神经的蜀南,一脸茫然。按道理来说,一夜**后应该心情非常好吧,为什么他满脸郁色,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你这鞋不磨脚么?不会换双鞋?”

蜀南拖过凳子坐下,苟莐安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这鞋磨脚的,语气糯糯地答复,“没别的鞋了。”

两人的鞋码数相差两码,所以苟莐安也穿不了蜀南的鞋。

想起什么似的,蜀南直起身子环视一圈,没见到庞明星。一阵大风刮过来,原本支在店门口的一块招租牌子翻倒在地。苟莐安过去将牌子扶起来,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店面招租!联系电话xxxxxxxxxxx。”

“看来旅游城市的生意也不好做,你看,现在饭点,都没什么人!”蜀南偎在苟莐安的耳边絮絮叨叨。

热热的气息扑在皮肤纤薄的耳骨上,霎时将耳朵熨的发烫。苟莐安缩了缩头,“它家菜挺好吃的。”

苟莐安被他爸养了这么多年,虽然胃口没有变大,但对美食的品味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如果说蜀南长了一张猪八戒的嘴,那苟莐安绝对是长了一张质检超严格的嘴。

既然能得到他的评价是‘好吃’的,那么在一般人的嘴里比如蜀南,那就是好吃到绝绝子。

昨天他们吃糖水鸡蛋的时候,蜀南说他恨不能把碗都吃了。

这碗名称平平无奇的“糖水鸡蛋”,店家用了极大的诚意和用心将它的口味提升到米其林的级别。

首先店家选用的鸡蛋是正宗的土鸡蛋,就是没有吃过一颗鸡饲料的那种,所以鸡蛋完全不腥。红糖是用纯甘蔗原汁古法工艺熬制来的,甜而不腻,喝完嘴巴里有甘蔗清甜的回甘。

最妙的是,整碗糖水鸡蛋的点睛之笔,是店家放进汤里一起煮的腌制酸青梅,酸味没有喧宾夺主,但梅子经过时间发酵后自带一种芳香,浸入到汤汁里,一口下去,甘甜酸爽中还带有芳香的余韵,简直味蕾大爆发,好喝到天灵盖都要打开。

所以,今天苟莐安又回来了,他打算再尝一下这家的其他菜。如果遇到好吃的菜,他准备把菜谱买回来,放到他家的餐厅里。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菜品更新。

希望在他离开梦吉县之前,能够多发掘几道好吃的‘新菜’。这样多少也能安抚一下苟富贵对他出门旅游的怨念。

苟富贵不是不让他出门玩,而是一想到好长时间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大儿子在眼皮子底下转悠,他心里就空落落的。苟莐安一再跟他保证,只要他想儿子了就给他打视频电话,他一定会接听的。苟富贵大手一抹脸抱着媳妇,嗷嗷哭上了。

但苟富贵这个人吧,也是表演型人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分别之时一步三回头,殷殷切切地交代这交代那,生怕自己儿子在外面饿着了冻着了或是被欺负了。

等把人一送走,他反手领着媳妇回乡下度假去了。别说给儿子打视频电话,恐怕他连自己还有个儿子都忘了。

每天早上起床吃完早餐后陪着媳妇爬山散步锻炼身体,中午吃完饭就拎着渔具领着家里的狗子和猫子在河边一坐一下午,太阳下山才打道回府。

新鲜的鱼就要有新鲜的吃法。

苟富贵每天变着法儿地给媳妇做鱼吃,从清蒸到红烧,从鱼生到鱼粥。吃完饭,再打着消食的名义,拉着媳妇跳几只交谊舞。最后一起泡泡脚,关灯睡觉。

试问,他哪有什么心思想儿子!

好在苟莐安早知道他爸这副‘两面派’德行,从表妹口中得知他爸妈回乡下之后,他就知道‘不打扰他们’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最大的孝心。

庞明星窝在茅暖暖的房间里一边吃饭一边刷剧,茅暖暖则在呼呼大睡,大半张脸埋进被窝里,光洁的额头下是一排羽扇似的长睫。看着她的睡颜,庞明星就想,这个孩子挺招人。

虽然对自己的家庭和过往闭口不言,可与人交往时尽显真诚,哪怕面对陌生人时会有些腼腆,但也正是这份腼腆,让她多了几分‘邻家妹妹’的亲切感。

庞明星不知该如何面对蜀南,索性像一只螃蟹那样,缩进自己的保护壳里,逃避虽可耻,但却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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