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时黎有些泄力地踢搭着腿。他被困在这片黑暗里很久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知道自己的记忆有点问题，他自觉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心理问题，就连他那奇怪的跳楼自杀癖估计也和他失去的记忆有点关系。所以只要他没有那段记忆，所谓的心魔啊什么的可能就奈何不了他。
“但是这也太无聊了吧！”他长叹道。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不让他出去，这叫什么道理？
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华丽的卧室。这间卧室是某种欧式风格，家具都是白色镶金边的华贵设计，地上铺的是影视剧里才有的的红丝地毯，连床上铺的都是柔软的天鹅绒。
一个黑发少年和一个金发少年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走进来，他们经过尚时黎身边，尚时黎却连看他们一眼的**都没有。
原因无他，因为这段画面已经连续播放很多次了。他只有这一点零散的记忆，这个幻境就不断播放这点什么都连不起来的记忆。刚开始他还试图去看这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孩儿的脸，结果这三个人的脸就像是被浆糊糊了一般，根本看不清脸。
不过他倒是知道，那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多半就是他了。毕竟他失去的是六岁以前的记忆。
那三个人走进来之后，画面就又消失了。和之前一样，只有一些零散的东西，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知道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多半很优渥，而且不像是和宁渡鹤一个国家的人。
真奇怪，当时我们居然能语言相通呢。尚时黎突然这么想。
尚时黎站了起来。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多少有点太长了，他也是时候该出去了。他从背包中取出独角兽的角，之前也用过，这支角可以划开时间和空间，现在应该还能再用几次。于是他划开了这片空间，迈入了另一个地方。
他来到一个新环境，就发现自己正站在某户人家的客厅里。他好像又来到了一个正常的都市社会，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家，总之客厅里是没人的。
整个客厅的装潢都很简约，是最普通的灰白色调，家里的家具都只是有就行，没有任何生活气息，好像只是为了能用、能住才打造了这样一个房子。
“谁会在这里呢？”尚时黎喃喃道。这时他听到阳台的方向传来些许动静，于是他就向阳台走去。
一位老人正躺在摇椅里晒着太阳，他合着双眼，也不知道是太放松警惕还是尚时黎的动作够轻，导致老人完全没发现尚时黎的接近。
而尚时黎一看到这个人，他就本能地眼睛一亮。几乎是瞬间他就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鹤鹤！”
老人被这熟悉的声音叫的一哆嗦，他颤抖的抬起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道：“我真是魔怔了，又听到那孩子的声音。”
“反正又是幻听吧。”这么想着，老人睁开了眼，然而当他看到正趴在摇椅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青年，他就愣住了。
青年和几十年前的模样相比一点没变。他的眼睛里仿佛又火光，炽热地让宁渡鹤这颗冷寂了多年的心好像都烫得一哆嗦。
他难以置信地捂住眼睛：“我真是疯了，连幻觉都出现了。”
尚时黎：“……”
“鹤鹤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该走了。尚时黎本来想这么说，但是下一瞬，宁渡鹤突然坐起来，他年迈的身体突然做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一时间差点闪了腰。
尚时黎正要去扶他，结果就听宁渡鹤道：“算了，幻觉就幻觉吧。”
“就算是幻觉，我也想说一次试试啊。”
“时黎，我喜欢你呀。”
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你了，即使你离开了，但这几十年以来我都一直喜欢你。但是那时候的宁渡鹤虽然足够骄傲，但是在感情上的事他却自信不足。他一直都没敢跟尚时黎告白，到最后就这么错过。
反正是幻觉了，虽然不能和本人说，但是果然还是喜欢他能知道啊。
尚时黎在宁渡鹤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一直没说话了。刚才宁渡鹤没敢看尚时黎，这会儿没听到任何回应，就更确认了“这是个幻觉”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正抬头看过去，就看到尚时黎猛然涨红了的脸。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鹤鹤你在干什么啊……还真把幻境当成现实了？”尚时黎有点磕巴地道，他好像也有点不在状态，“你不会真打算在幻境里过一辈子吧，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的？”宁渡鹤呆滞地重复一遍。
尚时黎戳戳他脸上的皱纹：“别玩了，你还真能在这里待几十年不成？”
当尚时黎的手指结实的接触到宁渡鹤的皮肤时，宁渡鹤才真正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有实体的。也就是说面前的尚时黎是个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他是真实的。
他刚才对着尚时黎说了什么来着。
宁渡鹤一下子就吓精神了。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身上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迅速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
他急里糊涂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啊，时、时黎啊，我，我刚才、”
“好啦，我知道你被幻境所迷惑了，刚才有点不清醒。”尚时黎先一步打断他的话，“我们先走吧，还要去其他人这里。”因为宁渡鹤清醒过来，这个幻境已经要开始消散了。
尚时黎在逃避这个问题。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宁渡鹤就像被一桶冷水兜头泼了下来，他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原本还想刚才阴差阳错和尚时黎告了白，尚时黎能有一些他希望的反应。但他却回避了这件事。
为什么，果然时黎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感情吗。宁渡鹤恍惚地想，但是他好不容易迈出了这一步，他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即使是拒绝，他要想要个明确的回复。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时候。
所以他猛地拽住了尚时黎：“时黎！”
尚时黎脚步一顿，他不敢回头看宁渡鹤，生怕他还追问下去。诚然，他的确是喜欢宁渡鹤的。喜欢到愿意保护他替他去死的程度。但是他愿意为了对方而死，却不能因为对方放去寻死。
他的想法依旧没变：他迟早是要赴死的，现在和宁渡鹤在一起，只是徒增对方的悲伤。所以他宁愿就这么一个人离开。
但是幸好，宁渡鹤没有现在就追究这件事。他说：“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尚时黎沉默一瞬，道：“等完事儿之后再说吧。”
宁渡鹤的这个幻境，不像尚时黎的那个即使什么都没有了还是会被困在里面。这次尚时黎连独角兽的角都不需要用，就和宁渡鹤一起进入了另一个幻境。
周围人来人往，正是当好年纪的青年们正或聚或散地往哪个方向走着，有的行事匆匆，步速快的就差脚下生风了。有的慢慢悠悠，一点都不着急。
仔细一看，这里好像是某一处的大学城。
“这是谁的幻境？”尚时黎问。
“是莫良的吧。”宁渡鹤说，“他们三个里好像只有莫良是上过大学的。”
“但是良良能在哪儿呢？”尚时黎想了想，说，“既然是良良的话，应该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之前不是说过他大学专业读的是计算机相关吗？”宁渡鹤说，“我们去计算机学院找找看吧。”
说的有道理，于是他俩在某处找到了这大学城的地图，然后朝着计算机学院的方向去了。
路上，宁渡鹤察觉到有几个女生在偷偷看着他们这边，看一会儿就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本来宁渡鹤没在意，直到其中一个女生上前来找他们搭话：“两位帅哥，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宁渡鹤这才察觉到他们是可以被人看见的。在他的印象里，这种迷惑人心的幻境应该都是会按照写好的剧本走，所以应该没有那么高的灵动性的。像他们这种外来人，这种NPC看不到才是常态。
婉拒了小姐姐之后，他们来到计算机学院。先前他们不知道莫良会在哪个班，那个教室里，但是得知他们可以接触到其他人之后，就稍微方便了一点儿。
尚时黎逮住一个过路的学生问他：“请问，你知道莫良这个人吗？”
本来他们以为要连续问很多人才能有个结果，毕竟像莫良这种内向孩子，大概不会主动融入集体，所以应该没多少人直到他。结果尚时黎刚问他，那个人就说：“知道啊！你们也是来找莫良学长帮忙的吗。”
尚时黎和宁渡鹤皆是一愣，随即尚时黎问：“很多人都来找过莫良帮忙吗？”
“那是当然！你们既然来找莫良学长，应该也知道他有多厉害吧。”那个学生奇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但还是解释道，“莫良学长可以说得上是计算机专业的天才！他真的好厉害，才大二就拿到了很多奖项。所以一般我们有这方面的问题都会去找他。”
原来莫良还有这一面。
“不过你们要来找学长帮忙可能有点困难，因为今天也有很多人来找他，他可能抽不开身。”
“我们不是来找他帮忙的，我们是他的朋友。”尚时黎说，“我们只是来看看他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在哪儿啊？”
“朋友？”一听到这个词，那个学生的目光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宁渡鹤一看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不，也没有什么。”
“只不过之前学长以前的亲朋好友也来找过他，好像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那时候学长都差点放弃这个专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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