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宫暗岗上。
晏沉舟在黑夜中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江翊澄。
睡着的他,像是一个孤独的蜷缩在床上等待母亲回来安抚的孩子,他极易梦魇,一梦魇就会从睡梦中惊醒,一身大汗,而后惊恐加无助的放声大哭。
每次夜里梦魇哭醒的他都会表现的很脆弱,很无助,甚至极度暴躁。
晏沉舟好几回看到月荷进来安抚都被他抓伤,他像是不受控制的捶着脑袋嘶吼。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江翊澄,反而像是一头受了惊而不受控制的小鹿在乱窜。
晏沉舟同往常一样与木棉换了岗,只是他刚上岗就看到房内的江翊澄在对着浴桶发呆。
以往都是月荷伺候他洗澡,今夜不见月荷,其他侍女似乎也不敢进来。
良久…
门口站着的侍女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殿下,真的不用我们来伺候您吗?”
“滚出去!”江翊澄就像是小孩子发脾气般,气鼓鼓的对着门口说。
但其实他只是坐在床边发呆。
外面侍女不敢出声,只得远离门口。
晏沉舟依稀听到侍女说“月荷姑娘生病了,这太子殿下沐浴一直都是她来负责,原本还有楚侍卫帮忙,这下好了。楚侍卫又被调走了…”
“是啊,这太子殿下不给咱们进去,咱们也没办法啊!”
“可也不能就这么耗着,你们说怎么办才好?”
………听着侍女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晏沉舟知道了月荷病着的消息。
他留意到桌上的餐食,似乎江翊澄也没吃。
晏沉舟忽然想起江翊媛的话,其实这个江翊澄比谁都缺乏安全感。
他习惯了洗澡要有人伺候着,也习惯了吃饭要有人陪着,而且这人不能是别人,须得他自己认可的才行…
晏沉舟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忽然瞥见江翊澄起身走向水桶,那双看着就很娇嫩的双手,笨拙的胡乱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看着江翊澄这笨拙的模样,晏沉舟那僵硬的脸忽然扬起了一个弧度。
“烦死了!”江翊澄挫败感极强,他用力扯了好几下,愣是扯不下来。
“喂!下来啊!”江翊澄抬头看向暗岗处“看戏看够了么?狗东西!不知道下来帮本宫啊!”
晏沉舟闻言,默默在黑暗处现身。
“快过来给本宫脱掉这个碍眼的玩意儿。”
“是”晏沉舟上前轻轻一拉,江翊澄外面那件衣袍滑落在地。
“咦?你怎么一拉它就掉了?”江翊澄好奇的转身问道,“把衣服给本宫捡起来。”
晏沉舟默默蹲下去捡起衣服,递给江翊澄。
江翊澄研究半天,愣是没看明白,“晏沉舟,这个衣服,帮本宫穿上。”
“是。”晏沉舟拿过衣服,默默的帮江翊澄穿上。
江翊澄看着这些绳子这里系,那里绑的,就是没看明白怎么操作。
他第一次自己脱衣服。
“再帮本宫脱了。”
“是。”
看着晏沉舟轻易就把自己衣袍给解开,江翊澄不愿服输,“本宫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脱衣服…本宫,本宫可以自己脱的。”
“……”晏沉舟无语。
江翊澄摊开手,“为了奖励你刚刚的表现,本宫特赏你帮本宫脱了这件衣服。”
晏沉舟默默伸手,将江翊澄的亵衣脱下。
晏沉舟不敢抬眸,因为江翊澄这皮肤细嫩的不像是一个男子该有的皮肤……
“还有亵裤,亵裤不脱,本宫如何洗澡啊!”江翊澄怒瞪着晏沉舟,“快点啊!帮本宫脱了这亵裤!还愣着干嘛啊!”
晏沉舟因为比江翊澄高出许多,站着的他无法帮江翊澄解开亵裤的袋子,他默默蹲下去,头恰好到江翊澄的腰。
其实晏沉舟跟着皇帝根本不需要做这些……
因此,这也算他第一次伺候主子沐浴更衣。
他手法略微青涩,动作略微僵硬,一双玉足自上而下在灯光处熠熠发光。
江翊澄并未注意到晏沉舟的不对劲,他转身准备走进浴桶,但看着浴桶边缘的小梯子,他不由得害怕会打滑。于是…
“喂!晏沉舟!”
“属下在。”
“扶我进浴桶。”
“是。”
晏沉舟伸出双手,江翊澄紧紧的抓着晏沉舟的手掌,缓缓沉到浴桶内。
江翊澄被这温暖的水给包围着,丝毫没注意到僵站一旁的晏沉舟早已惊慌。
“晏沉舟。”
“属下在。”
“本宫后背痒,给本宫挠一下。”
“是。”晏沉舟拿起一旁的搓澡巾,正欲上手,看着江翊澄这细嫩的后背,他忽然担心搓澡巾会把这细嫩的皮肤给搓伤。
江翊澄半天没等到晏沉舟的挠痒,他生气的转过身,脖子挂着水珠,胸前恰好有一朵花瓣贴着,看上去如花似玉,“喂!你干嘛啊!本宫痒死了!磨磨唧唧的狗奴才!”
晏沉舟捶首,不敢作他想,拿着搓澡巾轻轻的帮江翊澄挠痒。
“不要用这个,疼.....”
………
晏沉舟其实根本就没出力,但是不得不说,江翊澄皮肤实在过于细皮嫩肉了。
“属下该死!”晏沉舟将搓澡巾放置一旁,而后用他那修长的手指帮江翊澄抓背。
“左边。”江翊澄动了动胳膊,“右边”
“上来一点点…”
“左边左边…”
“下去一点点…”
“右边,右边上来一点点…”
晏沉舟根本不敢用力,只得用指甲轻轻刮着江翊澄的后背。
“好了,不痒了。”江翊澄伸出手臂挂在浴桶上,“晏沉舟,帮本宫洗澡。”
“……”
见晏沉舟迟迟未动,江翊澄不高兴的趴在浴桶边缘挺起腰板,“干嘛不动?!”
“属下…”
“我不想听你说该死!老说该死也没见你去死!”
“……”
“我不管!月荷姐姐生病了,以后本宫沐浴就由你来伺候。除非本宫死了,不然不许你!”
“是…”其实倒不是晏沉舟不愿意,只是他未曾伺候过谁沐浴,他只是怕自己这双粗粝的手伺候不好这位娇贵的殿下。
因方才江翊澄说搓澡巾搓身体疼,晏沉舟不敢用搓澡巾,全程用那双长满厚茧的手帮江翊澄搓洗。
江翊澄倒是难得的满意,洗着洗着,竟然睡着了。
晏沉舟望着江翊澄的睡颜,如此心性单纯的太子殿下,看似养尊处优,其实内心却比谁都缺乏安全感。
感受到水温在骤然下降,晏沉舟本想唤醒江翊澄,但见他睡的这般沉稳,经过内心一番挣扎,他鼓起勇气伸手抱起浴桶内的江翊澄,光溜的肌肤还有热气腾腾的水珠滴落。
晏沉舟帮江翊澄擦拭后,小心翼翼的帮他穿上亵衣,而后抱去床上放下。
晏沉舟本想起身将浴桶挪出去,谁料江翊澄睡梦中错把他当成自己的母后,双手缠绕在晏沉舟的手臂,呢喃细语。
晏沉舟只好唤来屋外侍女,待侍女们将浴桶撤走,晏沉舟这才发现,抱着他手臂的江翊澄又陷入梦魇了。
他似乎极力的隐忍着低声啜泣,“别…别杀我母后…母后…母后…澄澄、想母后了…澄澄害怕…”
江翊媛曾说,江翊澄曾亲眼看到自己的母后被暗卫开膛破肚……
想到这儿,晏沉舟缓缓上去,但出于侍卫的身份,在他的观念中,江翊澄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又岂是自己可以轻易触碰的。
但晏沉舟转念一想,今晚不是碰了吗?
不算吧。
那是那位尊贵的殿下让自己帮他洗个澡而已……
“姐姐…”江翊澄紧紧的拽着被子,“我…我…姐姐…不要杀我姐姐…”
晏沉舟蹙眉看着眼前这个处于极度惊慌的太子殿下,虽说他素日里脾气很不好,但瞧着他每晚都要被梦魇折磨,忽然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是个可怜人…
“我答应…答应你…不要…啊…不要伤害我姐姐…”江翊澄拽着被子的手竟见红了!
他的指甲嵌入手掌上的肉内,看得出来,他处于无限的慌乱和无助中,恐惧占据了他的所有。
在梦魇的肆虐下,江翊澄硬是把一整张床单揉的如同一张被揉搓千百遍的纸张。
汗水,泪水浸湿了枕边,浸湿了被单。
晏沉舟因身份原因,终是没敢上前。
但下一秒…
江翊澄同往常一样从睡梦中哭醒。
他无助的抱着被子,趴在床上,像是经历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
“殿下…”晏沉舟知道月荷病了不在,以往都是她安抚的江翊澄,今夜迟迟不见有侍女进来,晏沉舟不放心,还是上前将那薄纱掀开。
“啊?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过来!”江翊澄看着这个带着面具,身着暗卫衣服的晏沉舟,思绪瞬间被拉回四岁那年……
也是一个夜晚,也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也是借着微弱的烛光。
因他睡到半夜有些热乎,便爬到床底下去睡。
岂料他刚刚躺好,一个带着面具的暗卫出现在房中。只见那个暗卫将躺在床上休息的皇后拉下床,而后封了她的哑穴。
就在小江翊澄准备爬出来训斥那个暗卫时,他竟然看到那个暗卫把皇后的衣服撕扯掉,并且奸污了皇后。
小江翊澄看着那个暗卫的动作,加上黑夜,且戴着面具,他恐惧到捂住嘴巴,动也不敢动。
那个暗卫奸污皇后后,掏出匕首,将皇后活生生进行开膛破肚!
小江翊澄看着他母后肚子里的一个成了形的男胎从肚子里被那个暗卫扯出来。
鲜血淋漓,皇后命丧当场。
“这就是和我做对的下场!”暗卫如是说。
只是,这句话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江翊澄想到这儿,不由的推开准备上前的晏沉舟,看着他这般惊恐,晏沉舟想到江翊媛的话,他急忙摘掉面具,脱下侍卫服装,而后柔声道“殿下别怕…是我…”
江翊澄哪里听得到,他蜷缩在床上的角落瑟瑟发抖,被子将他整个人包裹住,隔着被子都感受到来自江翊澄的崩溃。
晏沉舟顾不得君臣之礼,他脱了靴子,缓慢爬上床去,用他那厚实的长臂轻轻的搂住被子里的江翊澄。
一开始江翊澄还是很抵触的,但渐渐的,江翊澄只剩下啜泣。
“没事了殿下…殿下别怕,属下会护殿下周全的…”
“没事了…没事了…”
说来也奇怪,平时江翊澄这种情况月荷就是哄一晚上也未见好转,很多时候是让所有侍女进来陪着江翊澄,满屋烛火通明,这才让江翊澄有所缓和。
但今夜晏沉舟只是轻轻搂住江翊澄,当江翊澄感受到那股体温后,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并且愿意从被子中探出一个头来。
“殿下不怕…不怕…”晏沉舟像抚摸一只猫咪般安抚着江翊澄露出来的脑袋。
那湿漉漉的额头上贴着些许碎发,晏沉舟轻轻的帮江翊澄拨开。
江翊澄那双哭的红肿的双眼,可怜巴巴的抬头望了晏沉舟,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本、本宫知道…那个人…是谁…可…可本宫…本宫不能说…”
话说着,豆大的泪珠又低落在被子上。
“殿下没事了…如果殿下有需要,属下可以替殿下去解决…”
“不…不要!父皇…父皇就是知道了才…才被他杀了的…”
晏沉舟皱眉思考:这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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