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霜九照常卯时起,霜阿奶舍不得他早起还做早食,夜里便点着油灯煎了饼子,硬是不让他进灶房。
霜九打开竹笼盖,见碗里上十张鸡蛋饼叠着整齐码放,旁边还放了一碗给他做馅吃的韭菜炒蛋,鸡蛋在寻常农家也是道正经菜,不像他阿奶一顿早食给他打了三四个蛋。
即使放了几个时辰,饼皮可见松软弹嫩,是用最精细的面粉制成,张张还可见鸡蛋液的金黄色泽,可见是用足了料的。
跟霜九平日做的嚼着满口渣的粗粮饼可半点不一样,就算凉了也好吃。
霜九面无神情的脸上柔和下来,他红唇微勾,如冷泉破冰,涟漪轻点。
点上灶火,拿出两张饼将菜裹在其中一起温热,配着暖乎的白开水吃,今日不熬稀粥,只吃这饼子便足以饱腹,没有其它味道掺杂,只细细咀嚼几下便有丝丝甜味在嘴中,是麦芽糖的味道。
时日尚早,他去了东屋,轻扣两声,未听见他阿爹声音,想来未醒,轻手打开屋门,在阿爹脚边摸索出早已变冷的水囊,去灶房向里面灌满热水,系紧口子重新放回阿爹脚边。
霜阿爹腿脚有疾,不能走动,长年冰冷,冷天更是难熬,只能睡前放个灌满热水的水囊或是霜九和阿爹一起就寝暖被,只是现在他阿爹拒绝和他宿在一起了。
可惜他家用不起汤捂子,霜九垂眼给阿爹掖实棉被,便轻脚出去了。
霜九一如往日的时辰朝金远镇而去。
等出现港口时又是一副昨日不起眼形象,一般的沉默瘦弱,那件被霜阿爹嫌弃的破棉衣仍旧在身上,破的无处可补的样子……
今日也如前几日同样的流程,差不多的时辰差不多的货物和同样熟悉的几个面孔,连包工头粗嗓音声也未改一词。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霜九下工能多得八文的工钱,一起做工的汉子也对这个文弱书生客气了许多,起码休息时不再夹着他吵吵八卦,唾沫横飞了。
“今日有什么新鲜事啊?钱兄弟。”一热衷讲八卦的汉子一屁股坐叫钱兄弟的身边,眉飞像虫扭似的,一看就提前知道了些什么,提出一问作为今日热场引子。
“嗐,有什么新鲜事,我们村都知道的事没什么好说的。”钱兄弟是庆河村的,大名李大钱,常年在港口找活做,几乎跑遍整个港口船队,也爱说八卦荤话,什么话也爱秃噜,几乎整个港口的做工的都晓得了李大钱村的一些八卦事,家长里短的,最引人注目的便当是他们庆河村里那貌美无双的哥儿了。
“你昨儿从村里回来不就说你们村那哥儿又干了什么大动静吗?新来的兄弟也想听着呢。”那汉子同李大钱租住一大通铺,都是待港口一整天的人。
低头吃着饼的霜九抬眼默不作声打量一遍这个叫李大钱的,村里似乎有这么个人,这人应当不在村里做工,没碰过面。
周围汉子一听是貌美哥儿的事就来劲了:“听说又差点打死你们村里人呐?”
“唉,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哥儿十七了没嫁人整天不着家的,一句话便要打杀人,这么狠毒,再貌美有什么用还不是败坏咱们庆河村的名声?”李大钱愤恨道。
“十七岁还不嫁人啊,这不成老哥儿了?”
“真假这么狠毒?你们村里还打不过一个柔弱的哥儿?”
“是啊,再心狠也不过是个只能手提两只鸡的村哥儿,你们村难道还能容忍?”
李大钱一听连忙反驳,冷笑道:“那你们不信去试试,他可是能徒手举起你们其中一个汉子扔出的,不然你们以为他现在还能在我们庆河村横行霸道?要是你们几年前就听过我们村那哥儿的事更是会惊掉下巴。”
没亲眼见过的也有人仍旧保持怀疑:“那这么个哥儿怎滴还没有被嫁出去?根本就不是什么貌美吧,难道是很丑还想嫁给什么大官人?”
“哼,还想嫁大官人家,真是白日做梦。那张脸倒是没人说丑,就是长得跟个汉子一样高,一个哥儿长得那么壮再漂亮也膈应,这么个凶狠恶毒的哥儿谁娶谁家遭殃,行为也不检点,再漂亮也不会有人娶为正经夫郎啊。哼,给我白睡都不要。”
李大钱只在当年远远见过一面,现在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都是听村里说的,他说得振振有词的,心里也相当认同,至于当年真相是什么他才不觉得有什么错。
几个汉子都猥琐的哄笑起来,话里话外朝着下三路去了。
霜九神色依旧仿佛被当面诽谤的不是他,只是轻轻扫过李大钱几人。
等下工时,他按数算完工钱,等领完工钱便先走了,只不过不久后霜九改头换面出现在一偏僻酒馆子里。
他跟随李大钱一群人进来,看来这几个臭味相投,得了钱就结伴出来挥霍了,他用手指略抵鼻尖,这酒馆子除了劣质酒味还有一群各种臭味的人混和在一起,着实能熏死人,那双被遮掩的得看不见原貌的眼睛都被熏红了点。
他本也只打算看看这几个平常都去哪,不打算就此动手的,可惜,这几个草包刚好都凑一堆了,还有,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他守在外冷眼看着几个吃完酒菜,又抱着酒壶出来摇晃到赌馆,霜九冷眉一挑,送上来的不要白不要。
……
半个时辰不到,跟着进入赌馆的霜九提着个沉甸甸的脏银钱袋子大摇大摆赢钱离桌,还没跨出两步,李大钱一个人便追上来准备抢他手上的袋子。
还没碰到前面的人衣角,整个人就摔得四仰八叉,一长凳倒下正中李大钱腿间……
“啊啊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李大钱痛呼,惨叫声能穿八里地。
围观赌徒和还没来得及追人的汉子也伴随着这一声惨叫,也猝不及防的双腿一紧,脸都感同身受似的扭曲成了同一个弧度。
“……”,只绊了一下人的霜九认为是李大钱自己运气问题,他毫无愧疚心提着赢来的银钱悄然而去。
霜九扔掉破袋子,毫不犹豫将近两百文银钱收入囊中,依旧是面摊着这张假脸,看起来不太好惹,只是略比平常轻快的步划显示着主人的愉悦。
“我可只得了这几个小人的赔偿而已,可没有赌。”霜九微不可察的碎语飘散在空中,无能可知。
看见破庙前的两个乞丐,还难得舍了四文钱,算那几个小人的积德行善了。
刚行完善,一抬眼霜九就撞见一个眼熟的男子,以这名男子的样貌气质霜九一眼就能认出,更别说这会朗日当空,衣着低调却也不凡,让他莫名想到昨日那条华丽的船。
看起来是个身份贵重的人物,但这镇上也没有什么消息,不然港口早就传遍了。
看样子,这主仆二人也是来积德的,他对其一顿首行了个礼就若无其事的走了。
等人走远,非白才出声。
“公子?”
“不必多探究。”公孙亭自然也识破了。
“是。”
非白避开人给了两个乞丐一块银子,老乞丐便要扶着小乞丐给两人磕头,被非白制止。
两人没多停留,给完便去往了下一个地点,真如霜九所料是来积德的。
“公子,我们何不直接去找县令?”
“暂不急,等看完这小镇不迟,秤砣虽小能压千斤。”公孙亭淡然的笑道。
霜九凑好钱买完汤捂子回了村,这东西不大价钱却高,他也不敢耽误,放回家才安心。
他和家人吃完午食,临去地里前才将东西交给阿爹,面对阿爹的询问,只淡淡的表示等他下完地回来再谈,转脚人消失在门口,徒留霜阿爹一脸无奈怒气。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得到这东西的,怕是心虚才走那快。”
霜阿奶朗声笑道:“乖乖肯定心虚才敢吃完拿出来的啊,这孩子就这会儿显得小孩子气的调皮味。”
“娘,那您还笑得出来?”霜临无语的看着乐不可支的霜阿奶。
“咳,小九儿的一片孝心嘛,不偷不抢的能使就成嘛。”宋音笑着将碗收拾进厨房,腿脚相当利索。
霜临:……
霜九正给地插秧苗,要趁着天好,将育种好的苗种进地里,这样接下来遇到骤变的天也能及时补种。
插苗可比耕地慢多也要细致多了,苗不稳就容易被淹坏,涨势也跟着歪,容易倒伏。光是两亩地就靠霜九一个人也要花上两天,霜九算了下银钱,认为还是请村里人来干比自己强。
毕竟村里人家人口多的都差不多弄完了,也有去帮财主家种地的,做一天也不过几文钱,他去找两个人来二十文钱一天就能干完。
要是以前霜九不能这么做,现下手头富裕点,不过是两天算账钱,空出来他一个人能多赚上几日的钱,这么一想,他毫不犹疑放下活往江叔家走了。
旁边田地里安静干活的村民见人走远,纷纷直起腰来,各个看着霜九方向,又不知道干嘛去,也是十分好奇,终于和旁人聊起来,一时间地里充满人声,而隔壁昨天被吓坏了的王婆子夫妇也终于憋不住说起了小话。
静语办事经过,又大感这画面充满着安居乐业的和谐气氛,这里的村民干着活还聊得这么欢乐,实在是精力十足,邻里关系相当之好啊,只是——
“咦,怎么不见那独立强健的漂亮村哥儿呢?”静语绕绕头走了。
鱼唇作者:嘟嘟嘟……冒泡[让我康康](得意扭腰)最近的我真勤奋!嘿嘿嘿~
霜九:(冷艳)搞钱!!!
公孙亭:(闲来逛gai)欣赏风土人情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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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痛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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