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开始发抖,这大概是光绪皇帝的肌肉记忆吧。
说实在话,穿越成为皇帝,可能是穿越者最幸运的事,简直带资进组有没有。可幸运中的不幸却是穿越成一个傀儡皇帝。
根据史料记载,光绪皇帝从小就被慈禧打骂,见了慈禧就哆嗦,说话也说不利索,经常口吃,有时甚至连饭都吃不饱——从这一点说,他还不如汉献帝,曹操那儿起码还管饱的。
“皇上,皇上?”小太监又懵了,“您不舒服吗?奴才传太医来瞧瞧吧?”
“唔,唔。”我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太医?哦——不用。”
叫什么太医啊,我自己就能判断,我此刻心慌气短,大概是心脏早搏。
看来眼下最急需确认的不是我在乾清宫还是养心殿,而是我在不在瀛台。如果我已经在瀛台,那就啥也别说了,就在这儿坐牢吧。
嗯,从我身边只有一个太监来看,我还真有可能就在瀛台。
不过等等——
等我稍稍缓了缓神,立马想到当时史书上是说,慈禧给光绪写的这幅字,被光绪挂在了养心殿东梢间的寝室里。如果此刻我已被关在了瀛台,我应该不至于把这幅字也挪过来吧。
淡定,淡定,我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如果我真的是光绪,那这个小太监就很有可能是慈禧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可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于是我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踱着步。走出寝室,是一间稍大点的屋子,这里有一张方桌和两把挺大的椅子,后来他们才告诉我那居然叫“宝座”。椅子两侧桌几上陈列着如意、花瓶之类的文玩,上方檀木罩上还挂着“天行健”的匾额,可依然没有奏折之类的东西。
算了,反正我已经知道我大概就是光绪皇帝了,奏折无非只是帮我确认一下具体的年份。但光绪是不是压根就没什么批阅奏折的机会啊,毕竟帝国的权柄都在慈禧手里。
但我还是试探着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去看看那些还没批完的折子。”
这句话是模仿着清宫戏里皇帝的口吻说的,只不过没用“朕”的自称。小太监对此没有异常反应,看来我平时确实不自称“朕”,以及我好像还是有权批阅奏折的。
不过他还是劝道:“皇上今儿龙体欠安,就别过于劳累了吧。要不奴才还是先传膳?”
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不过我知道此时我最好还是先弄清具体的年份和月份,否则拖的时间越长,穿帮的概率越大。
所以我没让他传膳,而是继续往前走,又过了一道门,来到一间更大一些、似乎是正厅的屋子,屋子正中是铺着明黄色坐垫的“坐床”,上面匾额上写着“乾元资始”四个大字,两侧有两列博古架,架子上摆着些如意、玛瑙、翡翠,以及玻璃瓶、紫砂壶之类,甚至还有两把雕花精致的左轮手qiang,大概是某位外国使节送的,我反正都叫不上名字,也就没仔细看。
这里是我的“家”,我要是仔细趴上去看,也不对头啊。
在这间屋子里,我终于看到了另外两个活人,她们是两位穿着淡绿色绸衫的女子,见我过来,屈膝万福为礼,但并未跪下磕头,看来是当值的宫女。
这两个宫女肤色微黄,看起来相当瘦弱,我冲她们点了点头,没说话。她们俩站在屋子两侧的门边,另外在坐床正对面,也有一扇门,那门看起来比两侧的门宽一点,档次也高一点,根据我对古人的了解,看来这坐床是坐北朝南的,也就是说,我刚才确实是从东边走过来,那个有龙床的屋子,就是光绪在养心殿的卧室。
但我仍然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我对养心殿的布局实在太不熟悉了。于是我只好向那个看起来应该是朝南的门走去,走出那扇门,居然还没来到户外,而是走过一道短短的连廊,迎面是一左一右两个窄门,穿过其中一个,是一扇屏风,绕过屏风,这才来到一个更宽敞、更明亮的殿堂。
这里有四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见我进来,都跪下了,但没有出声,更没有“万岁万万岁”地喊。
我稍作打量,只见屏风前面是一座地平,地平上是纤尘不染的宽大桌子和椅子,由于贫穷限制了我的阅历,我只能看出它们大概是黄花梨之类的木材制成的,别的就瞧不出来了。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有镇纸、笔洗之类的用品,却还是没有奏折。
不过在屏风的正上方,巨大的匾额上写着“中正仁和”四个大字,这让我最终确定了这里就是养心殿,这四个字是当年雍正皇帝决定定居于此时手书的。
嘿嘿,读书还是有用的吧。
确定了这里是养心殿,我暗暗舒了口气:虽然我只是个傀儡,但就目前而言,依然是个自由的傀儡。这说明我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哦,你们快起来吧。”这时我才想起,那四个当值的太监还跪着呢。
说了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该用“平身”这个词,不过这个词似乎也过于正式了,从四个太监平常的脸色看,似乎我通常也是用“起来”这个词让他们起来的。
此刻我稍稍有了点底气,迈步向正殿右手边走去——这也是我在书上看来的,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是在养心殿东暖阁,而光绪皇帝(也就是我)平时办公是在西暖阁。怪不得居中的大桌子上没有奏折,那是皇帝接见外臣的御案,并不是批阅奏折的地方,当然只是象征性地摆点文具就算了。
哎哟,不好。我心下又是一紧,因为我忽然想到,我可不会写繁体字,尤其不会用毛笔写繁体字啊!
好在大部分繁体字我还认识。但这有什么用,等需要我在奏折上批红的时候,我就该抓瞎了。
这又不是明朝,我总不能找司礼监来替我批!
那要不还是暂时藏拙,别去西暖阁找奏折看了吧。我正琢磨着打退堂鼓,正好陪我过来的太监送来了台阶:“皇上,万岁爷,您千万别太过劳累了,您得善保龙体啊!还是让奴才传膳吧!”
嘿,这小子倒有眼力见。不过我对用膳也没概念,比如我还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用膳,所以一时间不置可否。
小太监见我不吭声,以为我惦记着“勤于政务”,跟着又劝道:“皇上!您不能这样没黑没白地操心呐!奴才知道,眼下维新变法,千头万绪,可是您也不能累坏了龙体啊!”
他这话说得相当真诚,可我来不及感动,因为我听到了一个关键词。
“维新变法?”我不由自主地重复道,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丝惊恐,“你是说——”
难道现在已经是“百日维新”期间了?那距离我去瀛台好像也没几天了啊!我又有些慌了。
好在小太监似乎心下着急,没发现我话中的破绽,只是继续说道:“万岁爷,奴才这几天见您操心劳神的,实在是……实在是……心里着急。”
他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今儿晌午,您本就有些头痛,还要召见那个袁世凯,奴才就不明白了,这袁世凯到底有什么本事,皇上最近召见他三回了……”
我猛地回过头,睁大了眼睛盯着他。“袁……袁世凯?”
我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了。唉,历史书读多了,也好,也不好。
好处是我大概知道眼下是什么年月了。坏处是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今天——我是说,今儿——”我学着这太监的一口京片子,但忍不住语声发颤,说的话也来不及仔细琢磨,“是几月几——来着?”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我知道他们对皇帝不知道日期这件事感到困惑,但我必须确认这个重要的信息。
生在现代社会的我,一向习惯用公历纪年,平时对农历没有概念。可我怕今天是那个我有概念的日子——妈呀,不会真这么巧吧。
“回……回主子。”一个值守的太监看了看跟在我身边的太监,小声说道,“今儿……今儿是八月初五。”
不会吧!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身边的太监赶紧把我扶住。
“皇——皇上——”
“没、没事儿。”我竭力站定身体,苦笑着说。
但我有事。或者说,我即将有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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