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任兰昭用过早膳就准备出发去了长公主府,任三夫人亲眼看着自己女儿迫不及待上了马车,她叹口气。
“要是对自己的婚事也能这么上心便好了。”
任兰昭到了长公府外没有让马车进二门,而是在大门外下的马车。在下马车的时候她偷偷扫了一眼大门外的侍卫,却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来了几次,怎一次都没见着。任兰昭不由撅了嘴。
任兰昭进府后才知道她的二姐姐还睡着呢。她惊讶张了张嘴,心中默念:没有婆母管束就是好,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任兰昭心中羡慕。
任兰昭在正厅等了一会,侍女才来请她,说王妃醒了。任兰昭进正房时,正好见到任兰嘉在喝浓黑的药汁,她皱了皱眉。
“二姐姐,你病了?昨日大姐姐说你只是苦夏。”
任兰嘉喝的是安胎药,汤药苦涩,她刚放下碗,侍女就捧着蜜饯上前,任兰嘉稔了一颗,放进嘴里。
“嗯,苦夏呢。喝些开胃的汤药罢了。”
任兰昭听到这才松下心。任兰嘉用早膳,她便坐在一侧同任兰嘉说着这些时日的事,念叨她母亲又给她挑了多少户人家,她又是如何和她母亲斗智斗勇躲避相看的。又说了她身侧多了许多巴结她的女郎,但与太尉府交好的那些贵女一改友善态度如今对她颇为冷淡。她不傻,知道都是因为朝堂的事。任兰昭也不是很在意,对她冷淡,她就不一处玩了便是。任兰昭还说起了她的哥哥任和绍。
“祖父有意让哥哥去江南游学,呆个一年二载再回京。二姐姐,你说是不是祖父有意让二哥哥出去避一避啊。最近京中那么乱。”
任兰嘉侧头,任兰昭还是那一副天真模样。她本以为,任兰昭性情活泼爱玩,年纪又还小,只知道些首饰衣裳。没想到心中却也透亮。
此时让任和绍出京,确实是好主意。今年科举,不少江南学子上榜,江南有富庶,如今可谓是人杰地灵。阅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去看看长长见识,对任和绍并无坏处。且如今京中局势不定,任府又卷入其中,难免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任和绍身上。去江南也清净些,能静下心来进学。江南还有任和海也能照料一二。
不过,任兰嘉也是才知道此事。
“别多想,祖父应当只是想让三弟弟去见识下江南的书院。如今江南书院众多,文学氛围浓厚,去那呆个一年半载定能学到许多。”
亲兄妹,任兰昭哪能不注意到最近自己的哥哥愈发沉默了。那些闺阁贵女对她都冷淡了,更不要说那些权贵子弟在国子监会怎么对她哥哥。任兰昭瘪了瘪嘴:
“哥哥去江南也挺好的,听闻江南比上京城都繁华。若是可以。我也想去瞧瞧。”
以前被关在家中,天天就盼着参加外头的各式宴席,可如今去多了,觉着也就是那样,宴席上不少人都挺惹人烦的。若是可以,任兰昭也想当一个男子,这样她就可以四处走了,不用困在宅院里。
“往后等你成婚了,让你夫君带你去江南。”
任兰昭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二姐姐可别再提夫君了,这些日子我耳朵都快被母亲念叨出茧来了。”
任兰嘉笑笑不再提,问起了她昨日广阳侯府的满月宴办的如何,提到这任兰昭也来了精神。
“二姐姐,我同你说,昨日大姐夫继母那头的那些表妹也来参宴,我看她们的眼神都快黏大姐夫身上了,也真是脸皮厚,一点都不知羞。”
任兰昭绘声绘色讲着那些表妹是怎么给魏棕抛媚眼,她又是怎么让那些表妹吃了闷亏的。在她大姐姐的宴席上勾搭她大姐夫,任兰昭才不会忍这口气。她自然不会和任老太太说这些,所以这些话她一直憋住。如今倒豆一般都说与任兰嘉听,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把侍女们都逗乐了。
任兰昭带着礼来的,走的时候又装走了满满一车。她手上还有一个匣子,是任兰嘉让她转交给任和绍的,让他去江南时候用。
上了马车,任兰昭没忍住打开了匣子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瞪大双眼。匣子里好厚一叠银票,别说在江南花用了,这些银票都够在江南置办一座大宅了。
任兰昭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当什么都不知道,私下把匣子给任和绍。如果她祖父祖母知道,定然是不会让她哥哥收下这银票的。穷家富路,多些银两傍身总是好的。
陈朝下朝回府就见任兰嘉心情颇好的模样,一问才知,是任兰昭来过了。
“你一人在府里无趣,平日里我不在府上便让你三妹妹多来陪陪你。”
任兰嘉笑笑:“她如今正是议亲的关头,方才还同我抱怨,三叔母整日拘着她呢。让她来陪我,她自然愿意。但只怕母女两又得吵。”
陈朝哪在意旁人,只是想让自己的夫人开怀些。不过提到此事他想起刚收到的信。
“母亲给我来了信,说凉州姨母家的表妹与姨夫大闹了两场,一气之下要离家。母亲拦住了她,但她怎么都不愿归家。母亲便派人把她送上了京。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表妹?
方才任兰昭还同任兰嘉好生描述了广阳侯府那些表妹的热闹,没想到转眼这王府的表妹也要来了。
陈朝正在更衣,也没看任兰嘉,自顾自继续道:“表妹进京后,我会送进宫给阿姐管教,无需你费心。我只是同你说一声。”
不用她费心?最好如此。任兰嘉可没什么耐心应付什么表妹。
陈朝下朝出宫才收到的信,第二日他上朝才进了一趟后宫和太后说了此事。结果太后一听就皱了眉头。陈朝甚少见到太后这副忧愁模样。
“怎么了阿姐?”
太后:“没什么。如今嘉儿有孕在身,切莫让她烦心。女子有孕,心思也敏感,你可得守住自己,别做什么收通房纳妾室的糊涂事。”
陈朝蹙眉:“此事阿姐尽可放宽心。”
凉州的信件是快马加鞭送进京的,陈朝和任兰嘉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宫中太后也只以为人还要过段日子才到,没成想才过了两日,慧心就匆匆到了任兰嘉面前道:
“王妃,观海来报,方才城门外有人挥鞭将靖安侯从马上抽了下来,靖安侯同那人打了起来。金吾卫来抓人时,那人叫嚷着要找王爷做主。下面人说,那人虽着男装,但瞧着是个女郎。”
凉州要来人的事,任兰嘉也未和身边的伺候的侍女提。所以慧心并不知道,如今听说有一个女郎叫嚷要找王爷做主,她难免多想。这男子在妻子有身孕时在外养外室纳小妾的事多着呢。
慧心说完,瞧着她的主子好似不在意的样子。不问那女郎,反问:
“我记着靖安侯年事已高,怎么还能骑马还与人打起来?”
见任兰嘉气定神闲,慧心也定了定心:
“老靖安侯两年前便去了,爵位传给了他的长孙。如今这靖安侯在京中名声不大好,是个混不吝的。惯爱流连烟花柳巷,今日也是他纵马在先,才被人从马上抽下来的。”
任兰嘉挑挑眉,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见主子不在意,慧心也不好再多言,只是出了院子找到观海:“盯着金吾卫。看王爷会不会去金吾卫捞人。”
陈朝自然是去了,还带着宫中大太监章丘一起去的。
进金吾卫,徐弘的亲卫就引着他们往徐弘的衙房去,推开衙房大门就看到一张蓬头垢面灰扑扑的脸。唯有一双眼眸极为有神。
陈朝眯了眯眼眸,冷漠道:“章丘,把人带走。”
章丘身后走出两个内侍,看着面孔阴柔,但极有力,一人一边架住了那个灰扑扑看不清面孔的人让她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啊,松开我。徐弘,他们是谁,我要见表哥。”
徐弘站在一侧,手成拳抵着嘴轻咳了两声,眼看着章丘面无表情用布堵了叫嚷着的人的嘴。然后把人给架了出去。而陈朝全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章丘带人走了,陈朝却还没走。徐弘走到他身侧,难得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王爷,这混世魔王您日后只怕得受累了。”
陈朝的眉头紧蹙:“混世魔王?”
徐弘挑眉:“王爷您不知?这可是您表妹在凉州的别称。”
陈朝离开凉州多年了,这嫡亲表妹他不过在她牙牙学语时见过两回。陈国夫人也甚少同他说起这表妹的事,如今细思,他想起太后在听到表妹入京时那紧皱的眉头。
陈朝不用细问,能在人人会武的凉州得到了一个混世魔王的称谓,而且还是一个女郎,就能知道他这表妹行事有多离谱。
好在人送进宫了,关在后宫想来也闹不出什么乱子。陈朝正思索时,又一波叫嚷越来越近。他侧头,徐弘摊了摊手。
“靖安侯,方才就叫嚷着要我把你表妹下狱。”
徐弘眼见着陈朝面色一沉,转身出了门。徐弘跟上,就看到陈朝走到衣着精致的男人面前,一脚踢翻了他。徐弘远远站着,都能听到靖安侯哆哆嗦嗦的声音:“王爷,您这是为何?”
徐弘摇摇头,这混世魔王的嫡亲表哥当年在凉州的别称可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的活阎王。
惹谁不好,偏偏惹这阎王的表妹。
“啊!啊!”
又是两声惨叫。
徐弘啧了两声,不忍直视挪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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