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大雨忽至。
应天台下跪落无数的百姓。
连同着天台上的应天师与监天师伏首而拜。
为应声落在观星台的那一场天雷劫火,以为神怒。
雨,从天屏中散落了下来。一颗一颗泼在应天台上,伴随着微寒的凉风吹过,吹着他那身破烂不堪的衣衫。
三两个刑侍面有恐色的将他从天柱上解了下来。
这绳索绑着他,却同样也让他支着不摔下去,这一方突然解了下去,让他没法在强撑着身体立靠在天柱之上,便是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小心!”只听耳畔响起的一声。
执素一手接住了倒下去的君无为。
男人的身形比她大过不少,这一接,直接将她压矮了身,执素两只手有些吃力的捞着他想要将他扶稳些。
“大人!”
“大人!”
一旁的刑侍没有见过这等场景,被他唬住后,唯恐伤了他又惹得天怒。
君无为知道,至少自己暂时抢回了这条命。无论是自己的虚张声势而是这场雷雨。
那是大劫之后强崩成弦后的极致脱力。
从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到怠力疲软的心理上,让他一时之间动弹不了。
执素两只手抱着他,吃不起力,便是用这个身体撑着他不让他栽下去。
眼前的男人很是狼狈。
无论是那一身破败不堪的衣衫还是凌乱的长发,在这一场大雨之中黏在了一起。
君无为被她抱个满怀半敛下了眸子,掩下了松懈之后的脱力之色,只是笼于袖中的手微颤。
那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止不住的害怕。
他只是普通的凡人,即使再如何强撑,那份普通人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只多不减。
只要他说错一个字,走错一步,想错一厘,等待着他的就是活剐,然后被活活烧死在这应天台上。
“……”
隐约的闻见了很清淡的琴茶之息,君无为被她抱了满怀有些出神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他曾经所熟悉的气味。
在那间立于树下的琴馆里,沏出的茶香盈了满堂,清冽,沁心,颇得一份宁静之感,在那一片浮世之华。
在那二十数载的光阴之中,他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无论繁世几变。
那个地方虽然不大,有点简陋,却也是一处属于他的安身之地。
不比这里,步步杀机。
闭上眼睛,是雨打砖石的清音脆语,犹如拨弦之间梦回故里。
——他想回去。
——从地牢里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比的想活着回去,即使知道已成奢望。那么便活着吧,继续活下去,好好的活着。
去完成他还没来得及完成的事情,纵然是在另一个他所陌生的世界。
就这样缓了许一会儿,他微微侧过了头来望着全力撑着自己的女子,知道她心里害怕自己,便勉力的拉扯出来了一个笑容,道,“我没事……”
执素怔怔地望着眼前明明神色倦疲却还是僵硬的对自己扯出一个笑容的男人,“夫君……”
陌生,沉静。
在去了一份暴戾凶恶之色后,多了一份傲骨文士之风。
*
“嗯……”
水榭之中。
正坐于亭中的男人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影卫的汇报,直在听到了某一处后,微微一顿,随即侧过头。
“便是这样,观星台忽降天雷,傅棋大人只得将他压后再说。”影卫说道。
“……哈。”
起初是笑了一声,随即不由得震动了胸膛大笑了起来。
“我竟不知这应天台上竟发生了如此有趣的事情。哈,天神后裔,有趣,当真是有趣,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便索性扔了手中的书卷。
笼天的乌云下无数的银丝从天屏中落了下来,溅落了一池的水晕。
“观星台的这一道天雷让应天师和监天师栽了一个大跟头,若在以神筮定他的罪,想必是不能的了。”影卫说道。
“……”
那男人立于水榭亭中望着倒垂而下的雨帘,却是笑了,“我当真从来不知道,我这七弟竟是一个如此能言善辩之人,早知如此,我真得亲自去一趟应天台给他捧个场了,错过了一场如此精彩的诡辩当真是一大憾事。”
“四公子……”
影卫沉默了一会儿,道,“应天台上这一场变数难料,往后我们应当如何呢?”
那人抬头望着风雨中的那一双雨燕,但道,“你传我令下去,让傅棋放了他。”
“这?!”影卫错愕。
“他死了,我自有办法处理他死后的局势,他活着,我更有办法掌控他活着的局势。”
落水之中是一片水光潋滟。
池中有几尾锦鲤摆尾游过。
那人立于亭中望着这一刻突变的天象和这一场急落的雷雨,轻笑道,“他想活着,于我是一件好事,只要他能承受得起,这份活着的代价。”
“四公子的意思是……”跪在一旁的影卫有些迟疑的抬起了头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他落下了目,折步走回了亭中的那一方长案,伸手抽出了桌上方写好的一纸密信。
“你下去吧。”
望着这一纸刚刚写好不久原是正准备送出去的密信,他道,“君如玉那边你也不用看顾了,近来蒙赦那边正值多事之秋,你但往却姑与他一会。”
“属下领命。”
影卫授命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又停了步子,问道,“那君如玉那边……”
这一封本来已经筹谋好的计划,因为这一个突然的变数而只得全数重翻。
他将这一纸密信撕作了碎片扔于了湖中。
“至于君如玉那一边——”
掷飞出亭外的碎纸被雨水打湿微微浮在了水池之上,直惊扰了池中的红鲤。
他道,“我会亲自去一趟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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