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好几个人跑动着,乔谨一身素衣,弯腰在地上不停巡探,脚又伤着,脑门没长眼,眼看着要直愣愣撞进林渡水的腹部。
林渡水伸手拦住他:“在找什么?”
乔谨站直身说道:“你给我的那只白兔,它逃出来了!”
原来乔谨洗完澡,忽然想起林渡水送他的兔子,回来时还一直仰倒着,生死未知,他便想着看看是不是还活着,死了就赶紧送进厨房做一顿宵夜,活着就多喂养一阵子,养胖了再送进厨房。
没成想刚打开笼子,手还没碰上呢,这兔子一个仰身跳起,噗嗤噗嗤地扑出了笼子,躲进这院子的假山中,安安想办法赶了出来,谁知道这兔子又一个急跳没入夜色,在院子中上蹿下跳,来了好几个人都没抓住。
无奈乔谨亲自上阵,还是没能抓到兔子,甚至还跟丢了。
乔谨可惜地叭叭道:“我原本想送进厨房的。”
林渡水忍俊不禁,她还以为乔谨是瞧着兔子可爱才喜欢的,没成想是惦记着肉身的“喜欢”。
丫鬟小厮提着灯找遍了院子,还是没能找到那只兔子,乔谨有了放弃的想法,丧气地站在林渡水身侧,嘀咕道:“要不明天再说吧!”
林渡水接了他手里的油灯,亲自上阵,忽然一只白色的身影沿着墙角窜动,隐再树荫之下,不知道林渡水是怎么感知到的,快步走过去,伸手一抓,转过身来时手里已经提着白兔的双耳。
“给你。”
林渡水递到乔谨跟前,后者却不急着接,而是伸手撸了撸白兔的身体,看着圆滚滚的,但实际没多少肉,乔谨说道:“先放厨房养养吧!”
安安闻言,上来接了林渡水手上的兔子,拎到厨房放着。
乔谨一瘸一拐回房了,林渡水跟在身后,时不时搭把手扶着,等他坐到罗汉床上,林渡水才把大嫂给的柿饼拿出来。
“这是什么?”乔谨往里探去,“柿饼!”
陈氏晒的柿饼外皮起了一层白白的糖霜,乔谨看得眼睛发亮,抬头问:“你买的?”
“大嫂送的。”
乔谨咬了一口,软糯沙甜的口感让他眯了眯眼,林渡水见状倒了杯水放在小桌上,嘱咐他晚上别吃太多。
说完,林渡水就去洗澡了。
今日在林中狩猎,又遭遇刺杀一事,她身上沾尘带灰,又是一身汗,丫鬟前前后后换了两次水,才从头到尾洗完。
一身水汽进房,趴躺在床上的乔谨抬头,只见林渡水青丝及腰,挺拔凌厉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她站在乔谨面前,拿出今天谢宇塞过来的药酒。
“你该抹药了。”
乔谨没回应,只呆呆地看着她,乖乖,这可比在电视上的明星好看多了。
林渡水见他发呆,便不再言语,径自拉住他的脚腕,药酒倒在掌心,两掌摩擦生热之后轻轻覆盖上去,逐渐施加力道。
“疼!”乔谨惊醒过来,下意识缩脚,但林渡水紧紧钳住无法动弹。
“忍着。”她说着,低头继续揉搓。
等乔谨的脚得了自由,房中已经弥漫着一股药味,秉着你来我往的美好品德,乔谨也主动给林渡水上药,虽然药粉不小心撒多了,但总归上完药还顺便包扎好了。
事情了了,林渡水与乔谨互道晚安,各自睡了。
第二日,林笃泉上朝之时,周元帝就刺杀一事雷霆震怒,将王守等负责射礼一事的官员通通罚了一轮,该降职的降职,该罚俸禄的罚俸禄,随后又指派此事由林笃泉调查。
林笃泉无奈应是。
下了朝,在场的官员明显松了一口气,各自四散归家,林笃泉脚步一拐,去了一趟地牢,活捉的刺客被关押在此,审了一个晚上也没开口。
他怀中带着昨晚林渡水交给他的令牌,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水牢,人高马大的胡人双手被铁链高高吊着,水池里的水漫过他的脖子,直逼嘴鼻。
“大人,到了。”
林笃泉点头,从袖中拿了一些细散银子放到狱卒手中,后者兴高采烈收下,立刻识趣离开了。
水池中胡人双眸紧闭,唇色发白,高挺的鼻梁点着水珠,林笃泉从怀中掏出那块令牌展示在他眼前,肯定说道:“这是你们的。”
“你们杀了来周的车队?”
胡人只是眼睛都懒得睁开,面对林笃泉的询问,不发一言。
够硬气。
林笃泉也不恼怒,反而淡漠地看着他,道:“大周有十刑九罚,加上折磨人的手段,拢共上百种,要是全用在你身上,你觉得如何?”
刺客眼皮微掀,轻蔑地看了林笃泉一眼,又再度闭上,似乎十分不屑。
胡人的反应意料之中,林笃泉不认为自己一声轻飘飘的恐吓能镇住此人,只是来日方长,大理寺的手段还没用上,待改日再一一用来审讯,思及此,他将令牌收了起来,拍了拍衣衫下摆,道:“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改日再来。”
林笃泉前脚刚出地牢,后脚周元帝的赏赐便抬进了林府。
“林小将军,您救驾有功,这些都是圣上赏下来的。”高公公宣读完圣旨,侧开身,就有人抬了好几箱东西进来。
“请高公公帮我谢过皇上。”林渡水客气的说道,林氏也热络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些银子。
高公公悄摸收下了,脸上谄媚的笑意更加真切,他毫不吝啬夸赞道:“林渡水将军年少有为,深得皇上喜爱,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林渡水笑了笑,没有言语。
等林府一家人送走高公公,乔谨撞了撞林渡水的胳膊,好奇道:“姐姐,皇上都送了些什么?”
林渡水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有礼单,你可拿来一看。”
礼单递到乔谨手上,他看了这些文字,虽说不陌生,但生辟字太多,脑袋嗡嗡一响,完了,大周的文字可不是简体字,他穿越过来就这样成了文盲。
绝望的文盲。
就这样还不够,林母忽然拉住林渡水和乔谨,说道:“乔谨也来一个月了,按照满月回门的礼节,你该和乔谨回一趟他家。”
大周朝的嫁娶风俗一向是满月回门,按照规定,嫁的一方该回家看看父母,如若娶的一方愿意陪同,可彰显夫家或妻家的重视。
算算日子,乔谨进入林家大门也快一个月了,但问题在于他远嫁而来,回门什么不太现实。
林氏心里衡量着,商量着问道:“乔谨离家太远,光是路程便要上半月有余,不若修书一封,托人快马加鞭带过去如何?”
乔谨根本不认识什么父母亲,自然想着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免得露馅浸猪笼,听见林母的提议,捣蒜似的点头。
林母观他神色,见没有太大难过之情,舒了口气,不是她不愿意让两人回去一趟,只是路途遥远,她忧心林渡水的身体,身为人母,脑中考虑自然优先亲生的为主。
但难免对乔谨产生愧疚。
于是林母做主,让两人修书一封,备上厚礼送去给亲家。
林渡水携乔谨来了书房,小厮上前磨墨,很快磨好墨,略微发黄的纸张铺在书桌上,用镇纸压住。
林渡水拿了常用的毛笔,沾了墨水,落笔成书,字迹秀丽大气,洋洋洒洒两三页纸就收了尾,一封送往“岳父”家的书信就写好了。
该到乔谨了。
乔谨哪会写什么书信,给他一只圆珠笔还差不多。
他站在书桌前愣了半晌,想起自己写检讨时第一句话必定是“尊敬的老师、同学”等,那他是不是也该这样写,但怎么措辞呢?
乔谨目光转到摆在一旁等待笔墨晾干的书信,直勾勾地盯着信件,照葫芦画瓢开始写,一笔一划没有轻重,明明是仿照着林渡水的字迹来写,落到纸上时不是墨点重了,糊了好大一块位置,就是笔尖拉出一条细细的线条。
好丑。
乔谨皱眉,提笔就想不干了,但林渡水就站在他旁边,他也不好意思撂下笔,更重要的是,他虽然能认出繁体字,但将简体字转化成繁体字写出来,他做不到啊!
这就很尴尬了,林渡水狐疑地盯着,忽然指出:“我喊你父亲为‘岳父’,你怎么也写‘岳父’?”
这当然是他不会写繁体的父亲啊!
被指出错误,乔谨直接破罐子破摔,把毛笔塞到林渡水手里,有些蛮横地说道:“你帮我写!”
林渡水还没说话,安安倒是先出言吐槽了乔谨。
“少爷,你的字还是那么难看,老爷看到会生气的,大少爷也会劝诫你多练字。”
乔谨静默了一瞬,误打误撞压对了原主的人设,原来原主也不喜欢毛笔字啊。
林渡水听闻,默默拿起毛笔,说道:“我来帮你写,你说一句,我写一句。”
于是乔谨拿出毕生所学,像是被老师强行抓上讲台的学生,梗着脖子说出了一句又一句情深意切的话,主打的就是一个情感真实,说到最后全都寄托成了对家里哥哥和奶奶的话。
安安听得默默垂泪,即思念乔家,又心疼少爷不能归家。
两封信写完,林渡水抬眼看了乔谨,心里正想着安慰的措辞,忽然外头不知谁喊:“小姐,公子,吃饭了,今儿大厨做了新菜品。”
乔谨听闻,兴高采烈地跑去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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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抓一只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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