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这半年眼泪流得太多了,动不动就哭,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的程度。
张婉珍接过凤英递过去的抽纸,目中的泪水便收了势。
她拿纸巾擦擦眼角和那张布满了老年斑的橘皮脸,已经能勉强挤出个笑来了。
定定神,张婉珍暗自瞅一眼凤英脸色,看她神色哀戚,眼中惶急,那是对她那个儿子并非完全绝情呢,顺势,无比心酸地道:“你叫我阿姨我还真的很不习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想起三年前你跟常御还没离婚那些日子,我们婆媳俩好得那叫个人人艳羡。每次来我这儿看我,老远就甜甜脆脆地喊我妈,礼物也是大包小包的拎过来,谁信你是我儿媳妇呢?都说你是我亲闺女呢……”
老太太要忆苦思甜把凤英急得不行,“阿姨,能给我说说常御他到底怎么了吗?!”
张婉珍纸巾捂着嘴,眼泪水又包不住:“他出了车祸,不想活了。”
凤英:“……”
一颗心吊起来又放下去,落在半空。
很好,出了车祸但还活着,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那男人最在意自己一张脸,是不是毁容了?
凤英犹豫着再问了句:“他伤得很严重吗?”
只听张婉珍道:“嗯,断了双腿。”
凤英:“……”
凤英不觉心尖儿一颤,针扎了一下似的,疼得她鼻子骤然发酸。
断了双腿,只剩半截身子,那也能要了他的命,怪不得他不想活了。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身材又有料,粗眉俊脸,穿一领黑色呢大衣,走路带风,倜傥又风流。——这是常御令凤英着迷之处。
特别是他工作后,冬天的时候他常常那样穿着。他又时常板着个俊脸,面目冷肃,禁欲的模样,能把她迷死。
别的女人看常御,可能看他的脸,但她看他,常盯着他的那双大长腿看。穿11号蓝白相间的背心篮球服,大腿有力、结实。篮球场上轻轻一跃,猿臂蜂腰,手直接扣住篮板,帅!
那时候凤英还没追上常御,但是每次去球场看他打球,她都时常幻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橘黄色灯光照着的篮球场上,他把她扛在肩头走到篮板下,她捧着篮球手臂一举,直接往网兜里扔。
可惜,这个梦想永远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那会儿常御就凭借着身高优势跟情敌打架抢秦安琪,没动手前气场就把人家压得死死的。可惜他打架打得赢,但是钱包不够鼓,人家还是选择了那个富二代。
“我花了半年时间,也不能把他挽救过来,他只一心寻死。我看他活着也累,就随他吧。他给我交代了后事要怎么办,我就想早点给他办妥了,好让他安心走,省得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折磨。对他是折磨,对我也是一种折磨。我反正是不指望他给我养老了,我给他办好了后事,我就住进养老院去。我已经把养老院考察好了,回头我就去跟养老院把合同签了。”
凤英:“……”
凤英抬起双手狠狠把眼睛一抹,深吸口气。
凤英很想说,阿姨,您不用跟我说这么多。除了那两万块,我真不欠你们母子什么债。
凤英拿起桌上那张银行卡,“五百万……他还挺能赚的啊,三年就存了这么多钱了。”
张婉珍擦拭了下眼角,看过来,“是啊,他在那个行业是个名人,他又一直是个拼命三郎。跟你离婚后,事业上更拼。这三年他又没有啥子大的开销,饭都懒得自己做,常常是一泡泡面就解决了肚子,连外卖都懒得点。家里也没添置个啥,就只是给自己换了辆越野车,说是节假日好带我出去自驾游。哦,忘了,还是添置了大的,就是上半年没出事之前他心血来潮,在小区里买了两个铺面租了出去,然后其余赚到的钱全部都存了起来。这些是他所有的财产,全在这里了。”
张婉珍把房本,把车钥匙,行车证,统统都推过来,推到凤英手边。
凤英一直知道常御很能赚钱的,可能是被秦安琪那个情敌刺激了。大学没毕业前他就一门心思寻找赚钱的行当。更不惜从工程造价这行,靠自学转到了室内设计这个行业。那时候他就很拼了,也颇有成就,毕业就能通过社招跨专业进入设计事务所工作。积攒了经验和人脉后,又迅速出来开了自己的设计事务所。
他赚是能赚,存也能存得下钱。要是赚得多,花得也多的话,不可能存下这么多钱。
按照她跟他离婚前的收入粗粗给他算个帐,那男人,几乎是没什么花销。赚点就存点了,全都存了下来。
她还以为,碰上个秦安琪那么个贪慕富贵的,他必然会把大把的金钱花在那女人身上讨她欢心的。
凤英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男人了。这样“吝啬”的常御有点让她陌生。
可是,看看手里的银行卡,这样“慷慨”的常御,更让她觉得她好像从没真正了解过那个男人。
“你们没离婚前,他常跟我说想把房贷早点还完了好要孩子。他喜欢孩子。他可能在你面前不说,但是他不止一次在我跟前流露出想要早点要孩子的渴望。”
“你们离婚后,虽然他仍然很拼,可是好像没了拼搏的目标了,每天还是照常拼命工作,就是,我感觉他就只是个工作机器了。赚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能花在哪儿。你说可悲不可悲?”
凤英:“……”
凤英一时不知道,那男人,是真的想死了呢,还是博取她同情的一种手段。
或许,去瞅瞅他的死样儿,就能找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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