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道扬镳

血雾渐升腾,隐没了歇礼的神情。

缭绕的背后,只看见一张俊美非常的脸透着丝丝青白之色,腰间银铃为舞刀奏起铿锵篇章。

铃响。

路遥森冷,夜间铃响,让人觉得诡异非常。

刀光剑影,白止剑戈。

直到最后一个刺客倒下,歇礼回首,马车未歇。

真是令人心寒。

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歇礼翻手收回配刀,解下腰间刚从青眠身上顺来的小铃铛。

高举。

原以为杨芜花是她要试探的人,左不过加上整个宗文府,可现在看来……

非也。

既然陌路相逢,彼此又难托付,又何必曾相识。

歇礼腕带用力,振臂一摇晃。

一荡荡清脆的响铃,刹那间,贯穿整片黑夜。

那是风琴铃,神域王族关押水牢重罪犯人时常用的一道刑罚。

铃在,环响。

佩戴之人永远无眠。

也永远警醒。

歇礼紧抿着唇,阴鹜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清冷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刚下过一场春雨,泥土露水,草本根茎,青而清,涤洗去尘世纷扰,身上残有温润的香气也四散开来。

马车内,早已起身盘腿环坐的青眠睁开眼,听着回彻耳边的风琴铃声。

沉默不语。

该弃,该留……

思索片刻,青眠麻利地解开香车缰绳,一跃上马,疾驰而去。

“驾——”

歇礼眉心微皱,远去的马蹄声令桃花眼中墨色涌动,比故都夜幕深入三分的思量。

陡然间散发的怒意,竟让歇礼事后回忆起来此刻,只能笑自己痴傻幼稚。

两人在街边小道,分道扬镳。记挂客栈留守的山花他们,青眠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

客栈灯火通明,小二和掌柜举着油灯在门口,身后的伙计个个抄着家伙凶神恶煞。

“吁——”

对方人多势众,青眠远远看了一眼屋顶坐着看戏的山花。

泉舟哪去了?

山花捏着鼻子,挥手散味。

青眠抬臂,悬勒停马。

小二先礼后兵,“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不然……”

“好。”

青眠答应的干脆。

掌柜发现少了一个,“姑娘,跟在您身边的公子呢?”

“正醉卧美人膝,你要不去亲自请他?”

英雄难过美人关,打完头阵就把香车里的姑娘扔了去青楼,小二赔笑,“不敢不敢,夜深露重,姑娘不如先下马。”

“你也说夜深露重,这石路刚下完雨,下马,我怕鞋袜湿。”

掌柜一拍手,手指天上,“可您不下马,这屋顶上的姑娘不肯下来,屋内的公子也不肯出来。”

青眠下了马,与山花同坐囚车夜行,身后一匹老马驮着被缰绳捆成粽子的泉舟。

“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山花指了指后面点吧点吧脑袋的泉舟,一顿手指比划,右手两指作人,翻掌面,指尖弯曲,插于左手二指缝。

泉舟半夜睡醒上茅房,想找歇礼作伴,但人不在。

憋红了脸去敲山花的房门,山花也不在,泉舟觉得不对劲,去找青眠,但门一推开,满屋子的刺客。

然后他就逃,慌不择路跑到后堂,不走大门偏要翻墙,结果一脚踩进隔壁家留着浇果树的粪桶。

两脚扎进去,泉舟不跑了。

“因为踩粪?”

山花摇摇头。

因为泉舟憋不住尿了,他要上茅房。

青眠眼角一抽,扶额无奈,泉舟被抓的方式,真的得很丢脸。

山花拍拍青眠肩头,往上一指。

那个人呢?

“他发现了风琴铃,直到我一直在骗他,生气了,所以走了。”

走了?

山花两只头跑得勤快。

走了?

就这么走了?

山花右手侧掌劈在左手掌心。

他没揍你?

“没有。”

青眠是真的累了,偏头一侧靠着木框,抱着胳膊挤在囚车一角,很快蜷缩着睡去。

杨芜花一出门就看见了立在院中的身影,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抛却那身泠冽之气,看着倒是格外俊朗。

看着去而复返的歇礼,杨芜花压下心动,截了丫鬟温给客人的酒,一步一探寻,她在试探他是否不会介意那道线。

一步之遥,再靠近,就是暧昧不清。

杨芜花第一次见如此丰神俊朗的偏偏公子,哪怕,哪怕只是露水红颜,也是极好的。

胭脂粉黛,姑娘的指尖捏住梦寐以求的衣袖,杨芜花递上一壶酒,摇晃酒壶,眉眼弯弯,露出少许少女娇俏。

“芜花姑娘,逾矩了。”

分明是如烈日一般灼目耀眼的眉眼,眼前人唇角挑起的弧度令人迷醉,然而目光却是清醒的近乎冷酷。:

院亭内,盛开的花儿挤着挨着,碧绿的柳条脉脉低垂。

杨芜花低头,笑自己作了槛花笼鹤,怎还敢期许半点清甜尝。

后退一步。

再退一步。

这才是翩翩佳公子与青楼老鸨该有的距离。

“原本,我也是佳子良人。”杨芜花眼角缀泪,苦笑着,“原本,我也是不用怕你们威胁的。”

歇礼沉默许久,淡淡道,“我知道。”

空气中,那股向来清冽的味道里仿佛糅杂了许许的温柔。

杨芜花“越知县赴京赶考前就曾许诺,他日走马上任时时,便是宗文府恢复往日荣光时。”

宗文府三面临水,河运商通不可荒废,但想要恢复港岸交易就要先稳定岸上,百姓因食不果腹,自会抢货运船上的物资。

所以,越闻祁才会托信任的船夫将故都派发给他的一袋乌桕种子送回到宗文府,秘密种植。

种撒沃土,却成活不多。

为了继续研究种植乌桕树,越闻祁砍了成材的乌桕树建成一座书楼,用来招揽八方文集,寻找种植的方法。

可还未待木成林,宗文府就发生了惨无人道的女婴溺毙恭桶案。

“越县令也是因此投河的?”

杨芜花摇头,咬牙切齿道:“他是被逼的。”

“为何人所迫?”

“非人,非鬼。”杨芜花喝光了一整壶酒,摇摇晃晃回到醉生梦死的纸醉金迷之地,莺歌燕舞,熏香袭人。

“公子,在这世上,害人的可不止人、鬼。”

囚车一路颠簸,泉舟在途中醒来,嚎叫两声被随行的小二一棍子打晕,醒一次,敲一次,最后泉舟也学乖了,装晕。

抵到目的地,泉舟被放了下来,山花晃醒青眠,她们已经到了越府。

“越员外,在下青眠,早闻越员外是宗文府的大善人,久仰。”

越南山嫌弃看了一眼青眠。

“祸世青氏,岂堪帝师?”

红颜祸水,天子昏庸。

越南山问,“还有一个人呢?”

掌柜回,“员外,那人在杨芜花的青楼里。”

呵,越南山不屑,一丘废材。

“继续派人盯着。”

“是。”

见越南山要走,青眠出声阻拦,“越员外绑我来此,难道不是想我重审女婴溺毙恭桶案吗?”

“你?”越南山是打心底里瞧不起,“青氏罪重,是天下的恶人,我怎么会相信你笔下是青天白日?”

“若我七日内不能找出女婴溺毙恭桶案的真凶,我当以自戕赎罪!”

山花上手去捂青眠的嘴,被青眠扒拉下去。

“青氏鬼笔闻名天下。”

青眠高举鬼笔,她浑身上下能起誓的只有她这条小命。

“我以此笔立下诛杀令,若我不破此案,鬼笔将判我极刑,定我死期!”

说罢,青眠刺破掌心,鬼笔蘸血,在越府大门前,立下非死不亡的诛杀令。

越南山被青眠的决绝说服,同意将女婴溺毙恭桶案的卷宗交给青眠。

“不过。”

越南山两指挡在期限那里。

“七日太长,三日正好,抓到真凶不算,真凶伏法为终,另外……”

越南山看向山花和泉舟,“若是你做不到,他们也要自戕,为你自负帝师虚名的无知和令百姓心寒而赎罪。”

“我要破案自当以我命为限,何故殃及无辜,越员外,你是不是欺人太甚。”青眠自是不服。

越南山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冷笑道:“何故,这世道可曾听闻你我的何故一词?”

“赌注越大,越能证明你能让真凶伏法,青姑娘,你既当帝师,这一路走下去早已不是事关你一人生死。”

泉舟说,“我信她,如果我们输了,我会赔命。”

山花举手,表示附议。

可青眠不许,“我立誓,赌我命!”

越南山长叹一口气,摆摆手,算了。

他本就是一念起,想看看这个小帝师的决心和心性,至少现在可以确认这孩子,是个心软的孩子。

诛杀令印天而生,雷光轰鸣,直冲青眠脊背。

强大的冲击和刺字入骨的疼痛让青眠几乎站立不稳,啐去口腔的余血,青眠将鬼笔交给越南山,换走掌柜手里的卷宗。

泉舟和山花第一次见鬼笔下诛杀令,没想到光是下令就是刺令刻骨。

如此一来,令在人在,魂散令消。

越南山不禁皱眉,他不知道青氏鬼笔下的诛杀令是这个方法,他以为上拿一支判笔蘸朱砂将悬令诉告写于纸上。

此刻,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一记诛杀令,就几乎要去青眠半条命,青眠摸摸后背,还好皮肉完好。

越南山给青眠他们留了一间书房供以阅览卷宗。

按卷宗记载,宗文府发生女婴溺毙恭桶案不过六月,目击者称他看到溺毙的女婴,也看到案发的全过程。

但就是没看到凶手的脸。

“泉舟,你去趟案发地点看看。”青眠细细阅读卷宗,突然想起什么,瞧了一眼山花,提议:“要不你也去,顺道看着他点吧?”

翻墙都能掉进恭桶里,青眠实在不敢高估泉舟什么。

山花点头跟了出去,青眠拿着卷宗找到**山,“赵员外。”

“青姑娘有何指教?”

青眠归还卷宗,卷宗是衙内收管,她不便留太久。

“我想去趟令郎卧房。”

**山没拦她,把钥匙留下,拿着卷宗离开。

即便越闻祁去世,他的卧室还保留完整,只是屋内不留蜡烛以备点灯,青眠翻看越闻祁生前的物品,观察其喜好摆件。

越闻祁身高九尺,爱惜书籍,喜批文,书架的书卷每页都有留下朱笔注释。

批注有两种笔记痕迹,青眠将书籍的注释誊抄下来,字迹很眼熟,像是谷老爷子的。

可那是随皇太祖游历四海的人物,也是她师傅帝修的老师,是青眠的师组

谷疗生?

此后,装着来往书信的匣子还有两封未拆的信和一纸泛黄的诉状纸,信纸封面画有芜花,没有落下何人收信,何人接手。

这会跟女婴溺毙恭桶案有关吗?

信纸拆出,是封情书。

青眠走出越闻祁卧房来到庭院,庭院种植两颗乌桕树苗,听昨天杨芜花所言,这宗文府应该还有一片野林用来试验种植乌桕树。

会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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