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声惨叫中，韦生拉开序幕。
第五声直着嗓子吼了一声，她这一声可真够长的，中间破音几次，活像一只正在报晓的公鸡被一脚踩了脖子，台下传出来嗤嗤的笑声。
“你们惨叫也这个声，笑什么笑！”第五声没带好气，甩了一下牛仔外套长长的袖子以示愤恨，笑声才变得稀稀拉拉，慢慢止住。幕布又厚又长，韦生在背光处一拉，将幕布这头的第五声绊了个跟头，这次大家都没有笑，反而骚动起来。
间或一两个将要上场的角色在幕后看得清楚——第五声根本没有踩到那块幕布，她是先失去意识，再直挺挺摔倒下去的。他们将心里强烈的不安说出了声：
“平常我们走路会摔跤吗？”
“昏迷代表着我们……”
这句话像扔下了一个定时炸弹。一度，不大的场子里陷入了不小的恐慌。
说句不好听的推测。他们是纸人，是墨点，浮动在书页和电脑之间，从出生以来就不可能摔跤的，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他们要“半死”了。没有思维就不灵动了，不仅会摔跤，还会直挺挺地摔下去，不能够再次主观站起，像一片真正的纸片、一滴真正的墨水一样不会再次起身，而是等待情节开始，原地跳跃起来，机械化地开始剧情的演出。演出的间隙，才能有自己的空间、按照自己的意志生存。
昏迷代表着他们被选中，此后不再完全拥有自己的意识。另一个世界的一种叫做作者的生物将他们选中，他们将一生一世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传说这还有一个简略的名词，叫“人设”。
台下即将上场的主角和配角屏住呼吸，看向台上的第五声。
头发披散一地，她的头发很长，这一摔将她的抓夹摔断了，乌黑色的绸缎蜿蜒到台子下面，不动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这种不真实感让人群恐慌。
但恐慌不是终点，仿佛一只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将整个剧院提在空中，抽去所有的生机。剧院里本来人山人海，随着第五声的摔倒，就跟电脑系统有反应时间似的，人们慢慢发现自己无法出声，生命搁浅了。
在令人烦躁的心跳声中，一股强烈的灼烧感让第五声的手指动了动。
第五声慢吞吞爬起来，揉着酸痛的脖子走过去，对幕布后的这个男人：“你弄摔我了。”
男人梳着不长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有时女炮灰不够用了，是需要他做代替品的。他低头收拢幕帘子，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但由于长干粗活，并没有显得十分精致，将他们比做白玉雕成的有点夸赞得过分。它们粗得细腻，像用萝卜雕刻出的一样。
第五声本来在看他的手上的动作，看着看着，目光转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上开始有灼烧的痕迹，指尖是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漾出一圈白光，白光的外面有淡淡的灰色跳动着，像是变种的火苗。
第五声看着他的一双手，敏锐地回忆起自己刚刚爬起时手指的灼烧感。血冲大脑，身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
“对不起。”韦生这话没带调子，硬邦邦，敷衍似的，连头都没有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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