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下午,从县城通往夏家庄的土路上,两边的行道树叶子都黄了,风一起,树叶子哗啦哗啦作响,好像在说话。
远处驶来一辆客车,车身上原本漆的白色,被一路上行驶荡起来的土弄的灰扑扑的。驶到近前,“哐当”一声门响,下来三个人,然后客车又“哐当”一声关上门,在颠簸的土路上一晃一晃的远去。
“闺女你咋样了,县里到咱村这路确实不咋样,你看看这路上压得一个大坑又一个大坑的,车走上去可不是颠得人难受。你要是不舒服,咱歇歇再走。”
夏宁宁摆摆手,“不用歇了,回来坐的是前头,没那么颠。咱先回家吧。”
县城不大,就那一家国营饭馆,她们出来了自然没有别的地方吃饭了。不过到车站得早,班车上人倒是来的不多,夏宁宁抢到了前面的座位,没有后面那么颠簸,返程倒是没有晕车了。
这会子下车饥肠辘辘,夏宁宁只想赶紧到家弄口饭吃。
仨人走着,很快进了村,村口的大槐树长了十几年了,虽然现在叶子都黄了,那也还是枝繁叶茂。
大槐树下是生产队放在这的一个石磨盘,磨盘上还有一个大石头碾子。平时村里人要是没事,就喜欢聚集在这个地方唠嗑扯闲篇。
三人刚打远处一出现,一个大婶就眼尖了的看见了,
“欸,你看远处是不是王香叶和她媳妇还有闺女?”
"我瞅瞅,嗯,就是她娘母子仨人。也不知道这是干啥去了?"
“能干啥,我看从公路上汽车下来,搭车肯定是去县城了吧?”
“去县城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刚过晌午头不说,仨人手里都是啥也没买。也不想是赶集啊。”
心里有疑惑,有这好事的就直接问了,“你们这一家三口是赶集回来了?咋都空手啊,去一趟县城啥也没买?”
钟春花正为小姑子居然不同意和家/暴男结婚而生气,设计不成心里有怨,直接开口就对村头的人说,“嗐,我们不是去赶集,是去相亲……”
正说着胳膊上一疼,王香叶气急败坏拧上了她的胳膊,“你是饿晕了说胡话吧!”一边手上使着劲,一边对村头的人说:“别听她胡说,我们就是去赶集了,去了没有看到合适的东西就回来了。我不和你们说了啊,先回家了。”
“相亲?刚才钟春花说的是相亲吧?是给夏宁宁相亲吧?也不知道相的什么头儿啊还得去县城相?”
“你就别打听了,没看王香叶不想说?肯定是没有相成。你又不是不知道,王香叶两口子最宝贝她这个小闺女,相亲不成正生气呢,问两句就行了,惹急了你可别忘了王香叶护犊子的很,你再问惹急了她脸给你挠花!”
且不说村口的闲话,王香叶左手拉着闺女,右手使劲拽着大儿媳的胳膊,“噔噔噔”很快就走回了家。
进了家,大门一关,王香叶就对着钟春花发飙了:"你啥意思?你在村口说啥相亲?今天相亲不成那瘪犊子就够气人了,回来还不藏着捂着,你在村口说啥相亲,安的啥心?坏你妹子名声不成?"
“妈,我能有啥坏心?我有坏心,我能费那么多劲打听找到个这么好的头?”
“是,你是费劲找了,我承你的情。但这明明相了没有成,你这嘴怎么没个把门的就乱说?传出去对你妹子名声不好嫁不出去,对你有啥好处?”
钟春花仔细一想确实是,要是小姑子名声不好嫁不出去,以后自己就得一直养着她。那以后大校夫人的荣华富贵还得分给小姑子点,就照她老公夏立南疼妹妹的尿性,搞不好自己都得排小姑子后头。
想到这,钟春花连连向王香叶保证,刚才是自己脑子不清楚,不是想坏小姑子名声,以后这相亲不成的事情就烂到自己肚子里,绝不再往外多说一句。
刚说完,在屋里歇晌的夏父夏青松从里间出来了,“这是咋地了?今天相亲不顺?”
“顺个腿儿了顺。你是不知道今天这事多气人!听媒人一说,我就觉得能有这么好的事?咱庄户人真有这么大的福气?我当时心里将信将疑,但是想着没准老天爷眷顾咱家一回。”
“结果一去相了相,天老爷啊,真是事有反常即为妖。长的好工作好家底好,就是这个男的脑子不好!相亲讲究两厢情愿,咱姑娘没有看上他,那就算了呗。他倒好,瞧不上他他居然还想打咱闺女!一个工人,还当自己是皇帝了,”
夏青松唬一跳,赶忙走到夏宁宁跟前,“打你哪了?给爹说,爹马上找你二哥和你堂哥他们,非得打回来不可!”说着就要往大门外走。
王香叶拉住他,“你别急,他想打没有打着。要真打着了,我还能饶过他不成?这男的看宁宁不愿意,还下跪要挟我,我能是那分不清楚里外的糊涂人?我可是宁宁亲妈,她不愿意,外面的人跪我把头磕烂我都不会愿意。”王香叶把相亲的具体事宜都给自己老伴说了说,倒是没有说再钟春花的不是。
媳妇也是好心给自己闺女介绍对象,虽然和王婆子撕撸的时候没有上前她心里有看法,但一码归一码,自己这点小埋怨不值当给老头子说。
夏青松听完全程,知道自己闺女没有吃亏,就放心了,进屋继续歇晌去了。王香叶说完,赶快去灶屋做饭,夏宁宁上辈子爷奶家也在农村,土灶她是会烧的。她也站起来去厨房。
钟春花看没人注意自己,偷摸回了自己屋。王香叶看见了大儿媳偷溜,但是自己儿子当兵长年累月不搁家,儿媳独守空房,她也觉得愧对大儿媳,平时对她基本没啥要求,这会也当没看见。
早上蒸的红薯热上几个,然后舀了一点面,去门口院墙那薅了两根葱,想到自己闺女去的时候晕车脸色不好,她又去里屋摸出来一个鸡蛋,等夏宁宁把水烧开,快速做了一个咸面疙瘩汤。
做好了饭,王香叶出厨房门口对着儿媳妇屋喊了声:“春花,吃饭了。”钟春花赶紧从自己屋出来吃饭。
夏家的红薯是红皮白心的,里面的瓤面得很,刚开始吃第一口,夏宁宁不防备,还噎的伸了下脖子。王香叶恨铁不成钢的把疙瘩汤递给她顺顺,“你瞅瞅你多大的人了还能噎住,你真是!”
夏宁宁就着疙瘩汤缓缓劲儿,她能给王香叶说她上辈子吃的都是那种红皮黄心的蜜薯,稀溜软不噎人,没有吃过这种白心的面红薯吗?说了就露馅了啊,只好闷不吭声的背上这个黑锅。
夏宁宁吃得慢,钟春花三两口吃完了,她一抹嘴站起来,“妈,小勤约我纳鞋底,我先走了。”王香叶答应一声就让她出去了。
儿子不在家,王香叶对钟春花怜惜大于防备。钟春花不用做饭,衣服也就洗她自己的贴身衣服,外面的衣服都是王香叶给她洗的。地里的活有夏青松和二儿子干,自己闺女没有下地干过活,她也就没有要求过媳妇下地。
大儿子每月寄回来的津贴,因为二儿子和小闺女还没有结婚,家里没有分家,王香叶就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了钟春花自己手里。所以钟春花的日子过的是相当滋润。
就算做为一个陌生人,也得说夏家对钟春花这个儿媳妇很好了。但是没有想到她上辈子居然和别的男人私奔了,私奔就私奔吧,把老两口辛辛苦苦给存的钱小儿子的结婚钱和小闺女的嫁妆钱都偷了。偷钱不说还偷人,偷人还偷的本村的。
虽然说偷人不好,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偷人偷到本村,那更是难堪加难堪,难堪级了。
因为这件事,对老夏家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之前夏家是村里数得着的人家,这事一出,简直是十里八乡炸锅了。多少人幸灾乐祸,又有多少人当面说王香叶的风凉话。一向刚强的王香叶,直接卧床不起,钟春花的丈夫夏立南更是太生气训练时恍惚,炸伤了自己,差点命都没有了,躺床上半年才恢复好。
钟春花对这些视而不见,她只看到了自己过得不好而前夫发达了,就想回头抓住前夫。她对夏立南根本没有一点感情,只是想不劳而获吸别人的血。
钟春花重生后丝毫不觉得自己上辈子有错,反而觉得错的都是别人。心里根本就不爱不关心自己丈夫,只是为了以后的显贵才不离婚。她已经在婚姻里不忠,却有重生的机会想掩盖掉这一切。她凭什么呢?
夏宁宁虽然现在还没有见过这个哥哥,但是为了国家流血流汗的军人,值得拥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妻子。
她想捅穿这件事,但是不知道她这素未谋面的哥哥心里是怎么想的,目前这个事情要怎么解决,她还要好好想想。
今天才是过来的第一天,事急则缓,先确定怎么和大哥联系上再说。
心里想着事,夏宁宁和王香叶也吃完了饭,帮着一起收拾了厨房。收拾妥当,今天大一早就起来去县城,又马不停蹄的回来,路上路况也不好,奔波劳累了一天,累得很。王香叶催女儿去歇晌,自己后脚也进屋午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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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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