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笑当然是故意的，皮完之后哈哈大笑，笑的差不多了才替自己解释。
“攒钱多慢啊！都告诉你了，小孩精着呢！小孩决定，跟家里商量着换工作！”
“小孩说自己也不小了，零工挣得少，不如去打小工，稳定，挣得还多。”
“小孩心眼可多了，转来转去就在那条街附近找。找到了活儿，还能每天看那个姑娘。”
“小孩心里美坏了！上午的时候路过，看看太阳看看姑娘，下午的时候路过，看看晚霞看看姑娘。小孩发现……”
“什么？”
“还是姑娘好看。”
“小骗子！”
余笑似乎很喜欢听唐芸这么说。
每次唐芸喊‘小骗子’，余笑都能听见她突然不规律的心跳。
亲了亲她头顶的发丝，才忍住心思继续往下说。
“小孩终于进到了画里，虽然近看的时候小孩发现，那姑娘其实不爱说话，不爱笑，但小孩也发现了别的。”
“那姑娘很喜欢向日葵，每条裙子上都有。还喜欢唱歌，一首分飞唱的可好听了。”
“可小孩觉得那歌听得心里堵挺，就跟姑娘说，要不听听小刚的冬天的秘密。”
“谁知道那姑娘切了一声，说一天天眼跟前飘过的都是男人，别说听歌了，她现在看见男人就烦。”
“小孩一边庆幸还好自己是个女的，一边心里一个劲的后怕！”
唐芸又笑骂她一句，“没出息！怕什么！又不吓人！”
“是啊，她一点都不吓人，可小孩是第一次主动跟姑娘搭话，心里又紧张又害怕，总怕说错。结果发现，还真说错话了。”
“后来两人慢慢熟了，小孩知道姑娘叫唐芸，平时喊她芸姐。芸姐知道小孩叫余笑，多余的余，玩笑的笑。”
“再后来……”
“余笑终于有了一次机会，更深入的观察了解。那天下午，她激动的嗓子都哑了。心里越乱，脑子里越清醒。”
“神仙好像十八年过去才想起来，角落里漏了一个余笑。为了弥补她，那天，神仙把余笑十八年的好运都还给了她。”
“但一次性给，神仙怕余笑吓到，所以先故意逗她一下，拿她开个玩笑。”
“那天，余笑可能觉得太阳刺眼，可能觉得发型不好，可能觉得额头上有疤难看。反正那天，余笑出去前戴了顶帽子，芸姐没认出来是她。”
“换好水结完账，她听到芸姐跟她说，‘别着急走，喝杯水缓缓。’余笑长大后再一次看到芸姐对她笑。”
“脑子告诉她，开门做生意赔笑脸难免的，要冷静。心里却像舞狮，铃铛和鼓点，每一下都敲在她心尖上。”
“余笑好像有点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年觉得芸姐像是在画里。因为她好看，不单单是好看。”
“她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好像会说话。只要她眼睛里映出那人的影子，那人无论是谁都得沦陷。”
“余笑记得芸姐不常订水，所以那杯水她喝的很慢。一点一点抿着喝，像办公室里的经理举着丁点大的茶杯在品茶。”
“余笑脑子里又开始打架。脑子催着她赶快走，心里又有点舍不得。正纠结着，芸姐拉住她胳膊又说，不急，让她坐下喝。嘴上明明抿着水，嗓子却干渴的要命。”
“余笑听话的坐下，第一次从画里的角度看见戏台落幕。余笑发现，夕阳其实也好看，但只在落到芸姐身上的时候。”
“余笑想起来七年前，画里的背景板也像眼前这么黑。余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听力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能听到自己比鼓点铃铛还热闹的心跳，能听到芸姐每一次踏在余笑心尖上的脚步声。”
“芸姐好坏，好像故意在逗她！笑的像十五岁的余笑梦里那样，贴过来的时候，烫的余笑心都化了。”
“余笑慌得不敢乱动，听芸姐在她耳朵边吹着气问，‘一天没开张，帮个忙好不好？’”
“十八岁的余笑当然知道不好帮，而且她现在更担心的是穿帮。她慌得手里的杯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越慌越乱，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就说了句好，说完肩膀一凉，外套就不见了。”
“余笑觉得自己身上好烫！比高烧40多度还烫！跟开水似的马上要烧开了！但是……”
“芸姐身上很凉。不止很凉，还很软，很香，很甜。吸了点凉气余笑觉得自己好点了，总算好点了，就想再多点，再多点。”
“余笑听见芸姐跟她说了什么，但她心跳声太吵，根本没听清。她想再问一遍，可抬头就看见芸姐的嘴就停在自己嘴边。”
“余笑想，不问了，先尝尝。看是刚才甜，还是这会甜。尝了半天余笑也没评出来，是刚才的香甜更甜，还是这会的清甜更甜。”
“余笑安慰自己，反正是芸姐甜，哪哪都甜。余笑心想，芸姐好厉害！然后……”
“然后这么厉害的芸姐突然拉着余笑的手，跟她说，‘你看，它湿了。那你应该，怎么办呢？’”
“余笑慌了！芸姐都不知道，她更不知道啊！但是余笑觉得自己答应了帮忙，那得帮着想办法！”
“再说芸姐跟她说话的语气，孙悟空来了也得扔了九千年的蟠桃。孙悟空当年丢下七仙女去吃桃，这么一想，芸姐比七仙女厉害！”
“好在，芸姐总有办法。芸姐这么厉害，余笑也不能差！余笑学东西快，而且这忙帮的虽然热倒不累，好玩得很！”
“余笑脑子里正在想，是吮吸更刺激还是震动更刺激。研究的正专心呢，突然眼前一亮，芸姐把她帽子摘了！余笑心想，完了！”
“余笑以为自己要挨骂，要被芸姐赶出去，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见她了！但是余笑等了半天，居然看见……芸姐笑了。”
“芸姐跟她说，继续。余笑满口答应！生怕芸姐反悔！”
“然后余笑继续研究刚才的问题，到底是哪个更刺激。鼓捣半天发现研究不出来，余笑觉得那东西有点吵，有点硬。余笑看见自己的手，觉得比那电动的灵活多了。”
“芸姐果然没骗她。好湿，真的好湿，还好烫！比自己刚刚还烫！余笑把手收回来，芸姐又把手拉回去。余笑猜，可能芸姐也觉得手更灵活，余笑就打算，再灵活点，各种灵活！”
“但是余笑想不到，自己没堵住水，芸姐还越来越湿了。水突然流出来，余笑整个手都湿了！”
“余笑以为是自己贪玩弄得，吓坏了！要带芸姐去医院看！脑子里放电影似的，连给芸姐养老都想好了！”
“好在芸姐说没事，甚至还说让她常来！余笑心里跟过年似的，心跳乱的像年三十的烟花！”
“烟花放到十二点，突然停了。因为芸姐知道，余笑没钱，余笑自己也知道。余笑不知道多少才算有，只能把身上所有钱拿出来给芸姐。但也没多少，也才一百。”
“余笑不好意思，又不好跟芸姐说等等她，过几天就发工钱了。从小到大不赊账的余笑，那天因为拿不出更多的钱，吓得逃单了！”
“余笑开始攒钱，把饭钱和工钱攥在自己身上，没再交给家里。余笑有活没活都在那条街上转，怕让芸姐看见，每次都把油门拧到底，跟飞过去似的。”
“余笑开心的昏了头，突然有天下午没在门口看到芸姐，余笑才醒神，心里咯噔一下。”
“那天，余笑第一次看见不笑的芸姐。她看起来好累，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上全是麻绳磨的血道子，余笑觉得自己心里不知道让谁揪了一把那么难受！”
“可是余笑怂啊，她不想让芸姐看见她吓得眼泪直掉，憋了几回都憋不回去。余笑就……跑了。”
“等缓上气了，余笑又偷偷回来。她得回来，要不芸姐一个人，还得给自己收拾上药，得多疼啊。”
“余笑给芸姐解开绳子，芸姐居然先问余笑，带没带钱。余笑想，芸姐可能很缺钱。赶紧把钱都拿出来给芸姐，又庆幸自己今天提前支了工钱。”
“余笑不敢看，但芸姐那天很主动。余笑忍不住正想着干点啥，可芸姐居然咬她一口，让她把钱拿回去两张。余笑那时候想，那些老男人说的就是不对！芸姐多好，都这时候了还怕她饿着。”
“不止怕她饿，还让她好好干活，让她务正业，让她学好。一样的话，家里人也跟余笑说过，明明是一样的话，家里说的跟不是人话似的。”
“余笑知道，话其实都一样，是心不一样。家里是不想余笑在外面干活的时候学坏，到时候名声不好，耽误相亲要彩礼，但芸姐不是。”
“芸姐是从心里替余笑想，可是，余笑看见床底下那些东西的时候，突然问自己，这个世上，有没有人替芸姐想。”
“想她疼不疼，累不累，想她每天按不按时吃饭，想她每天能不能睡个踏实觉。”
“要是没有，那她来。以后，余笑会替她想，替她打算，给她挣钱。余笑可能没秦重那么好的命能当老板，但余笑踏实肯干，总能挣着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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