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觉得余笑大了管不住，让她回老家相亲。”
“可余笑偷偷把活换了，她妈到时间支工资没拿到钱。回到家嚷着不给钱就滚出去，别吃住花她的钱。”
“余笑多听话啊，挨完打爬起来就滚了。”
“余笑跑出家门的时候，还听见她妈在后面骂她没良心，要断绝母女关系。”
“余笑淋着雨去找芸姐，快跑到门口，余笑看见有个男的也淋着雨往那条街走。”
“余笑记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好像是在芸姐那附近。鬼迷心窍的跟着他到了一个工地。余笑看见他从一个麻袋里放出来一个小姑娘，才十几岁。”
“他俩好像还认识，小姑娘哭着求杨莽放过她，但是杨莽根本不听。喊了几个民工，把小姑娘架着按进水缸里。小姑娘差点淹死，呛得直咳嗽，说不出话。”
“杨莽看人不叫了，又把小姑娘衣服扒光绑了吊在钢架上。周围站了十多个民工看着，没一个人上去救人。那小姑娘到死都没人给她披件衣服，就那么被杨莽玩死了。”
“后来小姑娘他哥带人找来了，好像是欠了杨莽不少钱。看见自己妹妹死了，两伙人就打起来了。”
“余笑看钢架上吊着的小姑娘，身上打着跟芸姐那天一样的绳扣，心里突然就一阵后怕。怕完之后，余笑不知道哪儿的脾气上来了，抄着钢管给杨莽小腿来了一下。”
“民工见杨莽突然倒了撒腿就跑，对面有人过来给杨莽补了几棍子。余笑把自己混在人堆里被当成民工挨了几下，借着人多掩护着也跑了。”
“那天，杨莽死了。”
“余笑没地去，又跑回去找芸姐。本来芸姐把她照顾的好好的，突然又要赶余笑走。余笑不肯，她不是赌气，她只是觉得，如果她也走了，芸姐还能靠着谁呢！”
“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好不容易要开始过好日子，好不容易给自己和芸姐铺好了路，她不能走，不能走。”
“但是……余笑走了。因为那天，芸姐哭了。余笑知道，芸姐是心疼她。就想，慢慢来吧，不能着急，都冷静冷静。说不定过几天看不见余笑，芸姐就跟上次一样想她了。”
“余笑一边上班一边等芸姐想她，等了半个月都没动静。余笑有点担心，生怕死了一个杨莽再冒出个别的。想到这些余笑就怎么都坐不住了，不过还好，芸姐没事。”
“余笑开始有忙有闲，活不累但得挨点。有时候突然一个电话就得跑回去，余笑没那么多时间来看芸姐，有时候刚到门口，又被电话喊回去。但好在，余笑现在挣得多了。”
“冬至了，余笑请了假，想着跟芸姐一起吃汤圆。临出门让事情绊了脚，对方给的实在多，余笑就想晚会就晚会。”
“余笑没想到自己没抗住，鼻青脸肿的有点惨，余笑有点不敢去找芸姐，但是宿舍关门了，她没地去。”
“看见芸姐的时候，余笑觉得来的真值！余笑看见一个会委屈，会怄气，会先说不要又经不住说要的芸姐。”
“余笑突然不想再等了，她给芸姐讲了个故事，把一切都从头开始讲。”
“余笑从故事里告诉芸姐，她们早就见过，在七年前的一个下午，芸姐那天对她笑了一下。很好看，比夕阳还好看，比彩虹还好看！”
“然后芸姐会惊讶，会不可思议的看着余笑，不敢相信。余笑就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跟她说……”
“是真的，都是真的。”
“好看是真的，喜欢也是。”
唐芸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不轻不重。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的人犯困。都这个点了，我今天也歇一天。你别乱折腾，我再睡会。”
余笑知道她故意的，闭上眼睛抱着唐芸。
心道。
睡吧，故事还长，今天先讲到这。
静谧在逼仄的小房间里弥漫，没了刚才余笑讲故事的热闹。
唐芸也没再说什么，听着余笑砰砰的心跳，也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闭上眼。
心想。
就到这吧，就讲到这。至少今天，就只讲到这。
哪怕往后要遭天打雷劈，也让她这会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唐芸不是没话要说，是不敢说。
她怕。
怕一开口就管不住嘴，收不住心。
她心里清楚，余笑将来肯定是要嫁人的！
她不能误了余笑，不能，误了余笑。
唐芸在心里向神仙许愿。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收回这十年里许过的每个愿望。
只这一次！
求菩萨显灵！
全了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人间妄想！
保佑余笑，无灾无难，家庭美满，儿女双全。
求完了菩萨，唐芸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床上只剩下自己。
她瞬间坐起身，心里一片凌乱，衣服都忘了穿就想出门查看！
冷不丁的手边摸到一块硬的硌手的东西。
低头一看，又是一沓钱！
唐芸反应过来，穿上衣服出去给余笑打电话！
“小兔崽子！你今天必须跟我说实话！你是出去抢钱了还是印□□去了？”
余笑赶紧隔着电话哄她，“放心！我跟你保证，这钱绝对来路干净，这是我自己挣得工资，是辛苦钱！”
“你当姐姐我是刚十八的小姑娘呢！你就算现在嘎个腰子卖个肾都拿不出一万！余笑！你说实话！”
“别气别气，真是我的工资！你……”
余笑像是简短的纠结了一下，随后才说，“你要是还不放心，你来春华街上，我在路口等你。”
唐芸挂了电话，放了卷帘门就往春华街上走！
隔壁卖床上用品的老板娘见天刚擦黑，唐芸破天荒的关门闭店，拿话寒碜起唐芸！
“哎呦！这么好的天，您怎么舍得关门的呀！这要是跑了一单生意，要亏死了呀！”
唐芸哪有功夫跟她废话，瞪了老板娘一眼！
“有空说废话，不如看紧自己男人！别眼珠子一天天掉在别人胸沟里！”
唐芸提了包上了门口的载客三轮，交代了去处，出发走远了。
身后老板娘怎么折腾怎么撒泼，怎么数落自家男人，怎么哭嚎的像死了男人似的难听的咒骂，都跟唐芸再没关系。
她现在一心只想知道，余笑到底哪来的钱。
还有昨天，为什么被打成那样！
春华街不远不近，但好歹是这个区上的主街，比唐芸那边繁华一些。
看见等在路口的余笑，唐芸利落的给钱下车。
“怎么回事！”
余笑赶紧把她两手握住好生哄她，“你别急啊，来都来了，你跟我在街上逛逛就知道了。”
唐芸没再发脾气，由着余笑牵着她往里面走。
边走，余笑边跟唐芸交代。
“一开始我来这的时候，我就跟那个小孩一样，穿成布偶熊，给路过的人发传单。”
“后来……就被现在这个老板看中了，说我这个体型正好给他们当陪练。”
“呐，就那家。”
唐芸顺着余笑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挺气派的门头。
门头上除了镶着气派的xx武术健身馆，还有小一点的字，健身，搏击，散打，泰拳。
“老板说，陪练业务熟了，私下多跟教练学着点，就能转职当教练了。”
“我现在……还差点。再说陪练挣得多，教练得卖课。卖不出去工资都没有，还是陪练好。”
唐芸压着火问，“陪练就陪练，怎么让人打成那样？这也是工作？！”
唐芸觉得，就算自己书就念到高中毕业，就算自己十年都关在门面房里。
但什么工作能动不动让人打成这样？
挨打能挣钱，谁还正经上班，都去当小混混得了！
余笑有些不好意思，磕磕巴巴的坦白，“有时候……会有特殊客人。”
唐芸心里咯噔一声，她可太知道加上‘特殊’这俩字是什么概念了。
“你还说你没……”
唐芸心里这个气啊！
她自己都还没从狼窝里出来！
余笑倒好！
上赶着往狼窝里跳！
余笑看唐芸这个表情就知道，唐芸误会了。
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特殊客人，是一些比较有钱但是平时压力大的人。没什么消遣，会来我们这边找陪练。”
“陪练有护具的，按要求来就行。有些人让还手，有些不让。我遇见最奇怪的一个，让我往死里揍他。”
“我揍了他两个点！他还反手给了我一千块当小费！你说奇不奇怪！”
“……”
唐芸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也遇到过很多人，也有些生面孔，也有些奇怪的人。
但没遇到过余笑说的这种。
可能是余笑的语气太轻松，让唐芸觉得自己这十年像丢了信号的手机，一整个废了。
唐芸有些没底气的问，“那你今天放我那的一万是……”
“我有个稳定客源，算是我的贵人。”
“但是他手重，一般陪练带着护具也接不住，我想多挣点嘛，就试了试，还行。”
“我刚入行不太懂，他挺有耐心的，也不介意。之后他就常来，只找我。”
“有时候让戴护具，有时候不让，价格不一样。不戴护具的话，要是连着一个月，我能给你整套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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