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闻很快被自己打脸。
他还是这太虚宫最有实力的剑术天骄，但是他放弃自己带剑修入门小天才的称号。
这实在是……他见过最没有剑术天赋的一届。
甚至这些人都有金丹修为，来学宫之前，他们在本家，也算小有天资才对。
怎么连这么基础的剑招都学不会？
懂得御物，却不懂得御剑？
有这些人对比，连小师妹粟清那惨不忍睹的剑术，都显得厉害不少。
陆渐闻挥手，再一次弹开头顶乱飞过来的木剑，旋即凌空跃下，停在一名学子面前。
顺手将对方拍上铜柱，却碎成一地的木剑碎片，一扫而空。
他顺手捡起一片木剑的碎片，约莫拇指大小，以用食指与中指捏住，淡淡道：“看好了，以气御剑，将灵气汇于剑刃两侧，以刃破壁，而非用剑身去硬闯，出手要快，对手不会因为你的剑刃太钝，而给你喘息的时间。”
被他指点的学子似懂非懂，而下一刻，便见陆渐闻忽然出手。
那小小的木片从他手中飞出，竟蕴含了十分强大的力量，以木片边缘参差不齐的断口为刃，划过铜柱，留下深深的剑痕。
陆渐闻装逼完毕，换个赛道继续装——啊不，纠正学子们剑术上的错漏。
而原地，那名学子鬼使神差的从地上捡起一片木片碎屑，照着陆渐闻的动作，向铜柱发动剑招。
啪叽，碎成粉末。
那学子左右看看，发觉没有人在看自己，才松了一口气，旋即珍而重之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新的木剑，照着陆渐闻所说的方法，将灵气凝练到剑刃上，而后出手试炼……
陆渐闻此时已经溜达到了粟清的跟前，当着大广场上几百名学子的面，亲自给自己的师妹开小灶。
“阿清，你的手部力量太弱了，这样软绵绵的，也不怕别人抢走你的剑？”
粟清舞剑舞得脸颊红红，在陆渐闻走到这里之前，她甚至还指点了身边几个，对剑术一窍不通的同学。
但当大师兄过来，她这点小小的本事，也衬得一无是处了。
粟清有些烦恼，“师兄，你不要站在这里。”
陆渐闻做出失望的神情，“其余人想让我指点，我还不一定乐意呢。”
“你去指点二师兄吧，他肯定需要。”粟清赶他走。
陆渐闻才不想去，他是从来不操心方召凌的剑术的，这小子天赋努力都不缺，就是差点洒脱……这是教也教不会的东西。
倒是粟清，拜入山门也有百年，刚入道就开始修炼剑术，有最好的师兄，最好的师父指点，怎么就是不行呢？
陆渐闻观察着粟清的招式，她也不是不努力，只是好像，在剑术上，确实缺少一点天赋。
罢了……学宫课程繁多，各类修行法术都有涉猎，她若真在剑术上没有天赋，或可以趁现在，另寻大道。
“陆师兄，我这御剑总是乱飞，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有人在举手示意了，陆渐闻只好暂时放下对粟清的观察，去往别处。
……
他走了，粟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陡然放松的样子被一旁的同学瞧见，对方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粟清看过去，“你笑什么？”
那人被她看得红了脸，吞吞吐吐道：“我、我只是羡慕你，有这样厉害的师兄，他还十分关心你。”
“我师兄自然是厉害的。”粟清理所当然道，对她当然也好，就是有时候比师父还像师父，总是操心她的修炼，这时候，她就只能去求助师父。
第一节剑术课下来，所有人都累得抬不起右手，拖着沉重的步子，三三两两的去食堂用饭。
粟清去找方召凌。
才转头，就看到方召凌在指点郑月灵剑招。
粟清停住脚步。
总是这样，确实挺烦的。
“粟姑娘，你不过去吗？”
刚才在课堂上交谈的同学，就站在她身边，疑惑她为何突然停下脚步。
粟清转过头看过来，“我不姓粟，不要叫我粟姑娘。”
她一双眸子清凌凌的，神色认真。
裴焕文本来有些尴尬，但他发觉粟清并非是故意要让他难堪，只是认真解释名字，“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我粟清。”她道，视线余光瞧见方召凌过来，才露出一点笑意。
“很好听的名字，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裴焕文道，吟诵诗词的语气，十分低沉好听。
粟清眼底那点笑意，随着眼皮一眨倏然消失了，她疑惑的看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裴焕文顿了顿，“东边篱笆下的菊花，经一夜严寒，却还是鲜活挺立，金色的花朵在清晨的阳光下，看上去更加清丽。”
“哦，咏赞菊花的。”粟清一言以蔽之，旋即又十分郑重的解释道，“不过我的名字不是这样来的，是我父母说我吃光了家里的粮食，所以要将我遗弃。”
裴焕文一怔，没想到是这样的缘由。
“他们在丢我的时候死掉了，我要永远记住这个理由，所以叫这个名字。”粟清说起父母的时候，眼底闪烁着冷光，说不清是爱还是恨。
“对不住，我没有想到——”裴焕文很是歉疚。
粟清打打断他，问道：“不必道歉，你叫什么名字？”
“裴焕文，云霁川裴家子弟。”他自报家门，随后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也不想勾起眼前人的伤心事，可话已经说出口了。
裴焕文有些忐忑，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莫名其妙吟诗了，免得再惹一位姑娘伤心。
而粟清记起来，裴氏是当世现存的儒道大家。
出身裴氏，会一些拈酸的诗词，也不足为奇。
但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听到自己名字的由来，少不得要说些什么，来掩盖一些东西。
反正她在师兄面前，也是这样说自己名字的。
师兄也因此更疼爱她。
“不同你说了，我要和二师兄一起去吃饭了。”粟清看到方召凌已经到了身边，理所当然的和刚认识的同学拜拜。
裴焕文迟钝的应了一声，看着粟清和方召凌走远。
方召凌和粟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他是谁？你们怎么说了那么久的话。”
“聊诗词呢，他是云霁川裴家的人……二师兄，大师兄方才一直站在我这里，挑我的毛病。”
“那等一下找大师兄说一声，不许他打扰你上课。”
“饭点才找不到大师兄呢，他去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只能吃难吃的膳堂。”
……
陆渐闻正在吃着大鱼大肉。
各宗执事有钱，在太虚宫内只要不是行事张狂，具体吃什么，是没有人管的，但学子吃饭免费，执事吃饭，是收费的，且收费还不低。
作为剑修，陆渐闻原本应该是很穷的。
但由于他千岁高龄，还没有自己的本命剑，所以开销并不大。
加上这些年来，他来为了积攒养灵剑的钱，更是攒了一笔颇丰的家资。
修道者口腹之欲不常有，但随着修为的进阶，能入口的东西自然价高，他很多时候都吃得随便，但也不会故意虐待自己。
在他左边的是体修，一碟又一碟的灵食从外面送入院中。
在他右边的是神秘的千鹤门执事，那人自从入了院子就没出来，但每日送入房中的灵食，无一不是极品美味。
陆渐闻见了，就忍不住琢磨千鹤门那些人的来头。
他对千鹤门的了解，来自于从前历练时认识的好友程绥，程绥的母亲据说便是出自风月灵虚的千鹤门。
千鹤门人好羽衣，服饰挂饰都会带上鹤羽，行走间飘摇兮若神女临世，极美极美。
陆渐闻曾经见过一次好友的母亲，第一面惊为天人，第二次却听闻了对方的死讯。
据传言所说，程绥的母亲多年转移程氏家资，为风月灵虚敛财，被家主发现，后自杀逃罪。
彼时修真门派得知，都暗暗自查门下，担心有灵虚的人伪装进来，骗走他们的财产。
不过，除了东封山程氏，倒是没有再发现第二名千鹤门弟子。
那时候千鹤门已经为师清樾驱策，在神州大地上显露自己的本事，自然也有人猜测程氏夫人是为学宫差遣。
只是程夫人崭露头角的时间，比师清樾这个圣子出现得还早，是故这个猜测也没几个人当真。
陆渐闻胡乱想了一通，少不得就想到师清樾。
也不知道重霄殿的饭食好不好，他顺利进来做了执事，按理说就算赌赢了。
想去重霄殿吃饭。
重霄殿的饭食总是摆的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但是师清樾吃的很少，他每样菜都会略微尝一尝，却不会多吃，所以每次都会剩下很多的菜，被伺候的仙童撤下。
也不知是会倒掉，还是被仙童偷偷吃掉。
陆渐闻总是很惋惜那些食物，尤其是他闻不见也吃不着的那些年。
不过，师清樾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能让人猜不到喜好，也能避免被人下毒。
关于下毒，师清樾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在食物上遭到毒手，好似只有他送上的那一碟，叫不出名字的鱼肉……
陆渐闻胡思乱想了一会，当夜又做起了梦，梦到师清樾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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