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白双鱼肚兜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啊。”老鸨说,“进了青楼的姑娘,好不容易熬到赎身钱,不回家能去哪?”

闲情听闻,脱口而出:“她家在哪儿?”

浑然不觉老鸨等人的眼神。

花闲也不担心,由她继续问。

老鸨蹙了蹙眉。

一开始以为她们是来抓男人的,后来又是赎姐姐,现在连自家姐姐的家在哪里都分不清。

不过青楼来往的人形色各异,每个人都有一万分不得已,千奇百怪的理由她见多了。

能赚钱就好。

老鸨手掌微张,不大在意地说:“这我哪里知道,每年赎身的姑娘多了去了,我们这种地方哪会全部记脑子里?”

闲情立刻明白过来,取出胸前的荷包,倒空了,也只倒出之前被她收回的银锞子。

她抿了抿唇,取出一粒:“辛苦妈妈帮我们回忆回忆。”

老鸨接过去,手就蜷了起来。

“人上了年纪,记性差些。”

闲情咬住下唇,瞪她一眼,狠狠心,将最后一粒塞她手上,不情不愿地说:“妈妈看着也就和我姐姐一般大,才不老呢。”

末了,她嘴甜地唤了声“姐姐”,直接把老鸨逗得合不拢嘴。

“你这孩子,我都够做你奶奶了。”收下最后一粒银锞子,看她钱袋空空,想是再也倒不出来了,老鸨心满意足,替她们指了方向,“她家就在城里,正大街往北,走到底有个污糟糟的巷子,使点银子,让人带你们去找酒鬼老张,那是她爹。”

“不过在不在就不好说了。”老鸨好心提醒一句,“说不定又被卖到了其它地方。”

说完她便去招呼那些酒客。

等她走远,闲情才小心靠到花闲身边。

“姑娘,我们今晚还去吗?”闲情看了眼屋外,“眼瞧着天色黑了。”

花闲摁住额角,为了不被发现身份,她出来取掉了白绫,眼睛暴露在外,即使闷着头,也抵不住光亮。

她的脑袋要被这些光挤破了。

“先回去。”她说,“明日出来。”

这里面的事,一时半刻忙不完。

*

从黑市出来,直奔醉红楼,先是有点冷,之后又被满鼻腔脂粉味搞得头晕,现下大脑昏昏沉沉的。

回去的路上,花闲便发起了烧。

一到花府附近,正门围着一群官差,闹哄哄的。

花闲两人从后院翻进去。

甫一回院,花闲遣闲情去前面打探消息,自己则不敢歇息,打开床底的暗格,手越过神机弩,握紧短刀,踏进工房。

门一关上,过了两个时辰才开门。

而头上多了个暗纹簪子。

此刻,闲情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见到她那刻,立即冲上来:“姑娘,老爷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杨安知的事闹得很大。

曾有人见花惟道想将杨安知纳进花府,做他的第五房姨娘,却被杨安知拒绝。

花惟道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格外凶狠。

百姓猜测,可能碍于人多,花惟道没追究,事后才出手将人暗害。

一传十,十传百。

就这样下去,杨屠夫都没出现,不明真相的百姓却纷纷要求给个说法。

刑部走访邻里,发现亲眼见过此事的人不少,遂又派人严搜了花惟道的主院。

在他的衣柜里,众人翻出一样东西。

天已大黑,灯油顺着蜡烛残躯流下。

“哔啵!”

火光爆开成花。

花闲将白绫握在手中,指尖微蹭,问道:“肚兜?”

“是的,姑娘。”闲情臊红脸说,“据说杨姑娘习惯在肚兜上绣一副黑白双鱼图,又精巧又灵动,和她玩得近的几位姑娘,一眼便认出来了。”

不敢置信,这男人居然如此好色?!

家里五个不够,还要出去采花蜜!

“花惟道怎么说?”

花闲叹口气。

“老爷自是不认。”闲情道,“他承认有过把杨姑娘纳进府里的想法,但花府有的是钱,缺什么都不缺女人,还不至于因为一个长相有几分清秀的杨姑娘,而生了杀心。”

听到花惟道如此遭人嫉恨的辩驳,花闲一时哑言。

她在灯下捻起一粒珍珠塞进模具,然后挑选一把合适的锥刀,安静地在珍珠表面钻孔。

闲情见此,等了会问:“姑娘也觉得是老爷?”

“不是他。”

花闲吹掉粉末,继续钻孔。她低着头,昏暗灯光下,眼瞳反射出琥珀色光泽。

花闲说:“对他而言,商户能踏入权贵之流极为不易,那是用尽手段才挤进去的地方,就算他杀了杨安知,也不会挑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藏人。”

赏菊宴一天,来来往往皆是权贵,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心血来潮,蹲下身子玩水。

说着花闲想到胖红花,突然“嗤”一声,笑出来。

“姑娘?”闲情莫名一愣,“您不准备管老爷的事?”

不想管又如何?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道理她还是懂的。

花闲问:“刑部的人是怎么处理的?”

闲情想了想,答道:“那位闫大人登门,只说要带老爷回去问话,其他一概没提。”

她斟酌了下,补充:“姨娘们在门口闹了好一会,闫大人脸色不好,倒也没发难,其他差爷也一直客客气气的。”

“那就不管了。”

花闲将锥刀扔进框子,拿了个帕子将珍珠盖起来。

她扶着闲情的手起来,回房时说:“刑部没有实证,光靠肚兜无法定罪,拿捏不到花府。”

花惟道早晚会出来。

让他在刑部大牢脱层皮,也是好事。

说完,花闲在闲情协助下,擦了擦身子,为了第二日的事情养精蓄锐。

保住小命,苟于黑市,才是正理。

往后余生,她还要靠黑市赚钱,离开花府、另立门户也全靠它,可不能搞砸了。

“睡吧。”她说。

闲情应声,人去了外间。

她没熄灭烛火,花闲怕黑,尤其是她床前那几盏,黑夜长明,从未断过。

*

第二日一早。

无论府里闹成什么样,她仍带着闲情,两人从后门翻出去了。

二人在早集上吃了碗馄饨。

热气氤氲下,人渐渐多起来。

花闲吞掉最后一个,套上黑市专用的面具,隔一层黑纱,眼前舒服许多。

老鸨说得粗略,原以为要耗很久,没想顺着老鸨说的方向,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她说的,乱糟糟的巷子。

满巷子的乞丐流民,蚊虫乱飞,臭气熏天……

根本不需再往前探,闲情便知道是这里。

“姑娘,我去使个人问路。”

“嗯。”

闲情向前多走几步,停在两人能互相看到,又不会叫花闲被人盯着的位置。

花闲模糊看到,闲情从怀里掏出点东西,攥进手心,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塞进一个怯生生,不敢抬头的孩子手上。

闲情问:“你认识酒鬼老张吗?”

孩子先是愣了愣,旋即拼命点头:“认识!我们没人不认识他!姐姐,你需要我做什么?”

“嘘……”

混在流民乞丐当中,闲情一举一动皆很小心,生怕徒惹是非。

她左右看了一眼。

孩子反应过来,连忙闭上嘴,脏兮兮的脸颊上映着一双瘦凹陷的眼。

只有在看着闲情的时候,有些许光彩。

闲情心软,又塞了一粒给他,低声说:“你带我们去找他。”

“呜呜呜!”

孩子捂住嘴,连连点头。

他轻手轻脚起身,越过闲情走到巷尾,停下之后转身望着她们。

闲情回去搀着花闲往巷尾走。

三人汇合,孩子走在前面,花闲和闲情并排,走得并不快。

巷子里昏暗,花闲走了几步,看着孩子的背影蹙了蹙眉,凑到闲情耳边,轻声嘱咐:“贴着另一边墙走,不要靠近巷子口。”

闲情微怔。

背脊突地发凉。

“有人在埋伏我们?”

下意识,她想朝后看。

花闲一把拽住:“别动!我不确定,只是……只是……”

花闲哽住,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

观人心颜色,说出去,没人会信吧?

这孩子周身萦绕一股明明灭灭的白光,中间却充满污秽的灰气。

刚开始,花闲以为是他在流民巷呆久了,常年无望的活着,人总会生出颓丧和绝望,有这样的情绪并不奇怪。

之后越往里走,孩子身上的灰气不断变化,到现在逐渐呈现出浅淡的墨黑色。

花闲看到了——

他有嫉妒、有恐惧、有恶意,也有内疚。

花闲喃喃自语:“他在内疚?”

闲情没听清:“什么?!”

话音刚落,带路的孩子突然停下,闲情一看,她们被带进了死胡同。

“对不起,姐姐。”孩子说。

他垂丧着脑袋,声音低到哑然,一米开外的闲情只听见尾音。

闲情嘴角哆嗦:“不是约定好带我们找酒鬼老张吗?为什么不走了?”

说完,孩子转过身,闭着眼睛,大声道:“对不起,姐姐。”

旋即将自己埋进前墙垃圾堆里。

来不及愤怒,花闲第一时间拉上闲情,准备原路返回。

她们不熟悉巷子地形,乱跑会给自己添麻烦。

没走两步,身后冒出一高一矮两个中年大汉。

第一道声音从矮个子的方向传来:“天神奶奶,好久没遇见这么标志的姑娘了。”

高个大汉倒是没兴致,粗声粗气道:“钱交出来。”

“我们给!我们给!只要两位英雄放我和姑娘离开!”

闲情哆嗦着取出钱袋。

花闲敏锐地听到银锞子相撞的声音,伸手压了下去。

高个大汉看到,冷哼一声:“要钱不要命,值钱的都交出来,不然命留下。”

闲情劝道:“姑娘,银子没了可以再赚,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花闲听罢翘了翘嘴。

她面朝大汉,挑衅地问:“钱给了,就能保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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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白双鱼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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