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灵台的人将整个后院围得水泄不通,大部分人手分去应对一言不发的徐祈和假魅幻,当然也有一小撮将年寒英和左明冬一同围起来。
眼看同袍要对年左两人动手,江坊下意识大声呼叫:“抓错人了!这两个小兄弟不是……”
不是什么呢,分明他刚才也亲眼年含英主动划伤自己、就是为了放出体内的东西。
那东西……江坊只是稍微分去一瞬眼神,便被其游动的污秽灼伤了眼,何况年小兄弟一直将其藏在体内……
江坊还在犹豫,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别担心,我们没抓错。”
是跟在项台身边的随从,江坊在宫中曾远远见过他服侍项台的样子,怎么说呢,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耳报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不如说祂根本没有方面的功能,祂原先是用来下蛊的木偶,之后被项台用污浊替换了部分零件改造成顺手的随从。
但终归还是木偶,只会重复设置好的台本。
“害人的阴鬼和作祟的污浊,没想到首台大人一出马就是好收成呢。”
左明冬虽然听力没有好到能听到后院那边的交谈,但年寒英和屋顶男子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几天的行程可以说一直是被这个“项台”牵着鼻子四处跑,左明冬还以为会是个不好招惹的对象,没想到长得如此平凡,他望向项台,露出不小的震惊。
“那个就是项台?我以为会更……”
年寒英读懂他的未尽之意,用只有左明冬听到的声音说:“一般不是说书中的幕后BOSS不都这样?越普通越难对付。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
确实如此,原本年寒英要应对的只有失去理智的徐祈和时不时扰乱的假魅幻,现在换成了好几个对他们蠢蠢欲动的威灵台官员。后者杀伤力虽不如前者,可数量繁多,还有众多花里胡哨的小把戏骚扰一下,稍不注意就会中招。
可即便如此,年寒英依然分心和左明冬讲着悄悄话。
“听他说的话和你有不少恩怨。”
年寒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当初他觉得我碍事,把我推到异水。”
之后的事左明冬大致知道了,年寒英在异水遇到被当做祭品的易小鲜和主张献祭的方长老方维冠。左明冬还记得在对方的视频中看到,年寒英被丢下瀑布时、洞穿第四面墙的视线……
那称得上年苍定人生最关键的一次穿越,没想到是项台一手促成的。
想起不愉快的回忆,年寒英也不憋着,高声道:“我的名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项台立在原地,居高临下俯视着年含英:“荒诞之语实在难以启齿,东日之论不能服众,又何来含东之花?”
他朝手下打了个手势,刹那间围攻年含英的人手全部转向徐祈,左明冬不由担忧地看过去。
项台瞥过一眼,将左明东的动向尽收眼底,慢悠悠道:“你倒是带了个有趣的人,这就是你能逃出异水的原因?”
显然他确定了左明东界外者的身份,而如今「四时」还未开放任务,年含英能将界外者带入「四时」,自然和他重新出现在百丈国有脱不开的关系。
左明冬还未看到徐祈的变化,就被年寒英拦到身后,听他语气不爽地呛声:“看什么看!别瞎动心思,明冬不是你能下手的!”
“说到有趣,首台大人费尽心思用污浊制造出在两岸来回搬运的三足鹿,不会是为了减轻百丈国日渐膨胀的阴鬼数量吧?”
年寒英铁了心要在威灵台搅混水,故意在“污浊”几字上咬了重音,果然吸引来不少目光。
他满意地看到几个威灵台官员放缓手中攻击,侧目过来,再次加码:“三足鹿于你,既是除绝阴鬼的媒介,也是你挑选融合的道具,难道为满足一己私欲放任志怪祸害一城,便是你威灵台首台的作风?”
面对年含英的贴脸,项台充耳不闻,迅速下令道:“拿下威胁百姓的阴鬼徐祈和豢养阴鬼的顺衡台徐礼!”
威灵台明显有备而来,专攻阴鬼的器具应有尽有。左明冬注意到威灵台官员们手中大多都是星辰点缀的武器,甚至有直接召唤一片星相当作投掷道具的。
在这层出不穷的手段下,哪怕有汹涌的百丈河作为后备,徐祈仍稍显疲态。
年寒英看不得这一出,想要过去帮忙;那些官员没有看到年含英操纵游灵的一幕,只把他和左明东当成徐礼的家仆,虽然没有下手,却也提防着不让他靠近交手现场,该说是保护普通人还是听从项台命令呢。
至于徐祈那边,由于徐礼昏迷不醒,祂也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任何人想要靠近都会被触手掀翻在地。
徐祈身为河神,能以百丈河的生灵恢复力量,但祂本人困在死境之中理智全无,仅凭最后一丝本能行动、保护着徐礼。而徐礼的情况也不算好,被魅幻捅腹,就算有徐祈给他止血,但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务之急是治疗重伤的徐礼,唤醒失去理智徐祈。
可二人身上都没有能治疗的东西,年寒英还在思考要不要顺手打晕一个威灵台的人洗劫一空,就听江坊朝他们招手,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那个香囊!
见年含英看懂他的意思,江坊展颜一笑,转向假魅幻的方向不停挥舞着香囊。
方才听到项台和年含英对话,江坊这才明白,哪怕徐礼不是这起案子的凶手,威灵台都要把他捉拿归案。
可这样是不对的!威灵台向来以秉持公道惩恶扬善为己任,怎么能做出如此徇情枉法之事!
心中似乎有什么倒塌,江坊不得而知,只是他清楚不能让徐礼就这么被冠以污名。
他寻找自己身上有哪些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正想着,怀中香囊掉落在地。
这是江坊入职威灵台时,项台唯一一次亲手赠予给他的礼物,算是威灵台人手一个的除鬼锦囊。但想到假魅幻对自己手中香囊的渴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灵机一动,江坊将香囊举起,摆动手臂。一旁的耳报看不懂他的动作,没有制止。只有经历过假魅幻暴动的年寒英和左明冬两人知道他的意思。年寒英借夜色为游灵披上一层掩护色,等威灵台的官员反应过来时,游灵已经替假魅幻解开身上的枷锁。
“怎么回事?”“……快!快抓住祂!”诸如此类的叫声此起彼伏,而重获自由的假魅幻马不停蹄冲向那个吸引祂的诱人味道,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江坊拿着香囊满场遛狗,但他保留着和威灵台众人的同事情谊,留心全场,不让假魅幻真的撞到人,只是往徐祈招架不住的地方引,分担些压力。
年寒英看清江坊是为给他们拖时间,接上刚刚的话题:“就看我们了!”
“啊?我俩也不是奶妈啊!”
“我可以是!”
不等左明冬理解这句“我可以是”,就听年寒英继续道:“星盘带在身上?”
左明冬怎么进入「四时」的,年寒英就算不在现场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所以管他要自己早就的练手之作。
左明冬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从后腰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丢给他:“你说这个?”
年寒英接到手一看,星盘原本五个区域已经有三块鲜明的色彩,下紫左绿右橙,北方是一无所有的黑,中央的圆则是初始的白。
而现在,白色似乎在往下方的紫色浸透,丝丝缕缕的白犹如血线,逐步侵蚀着百丈的土地。
没时间计较颜色的变化,年寒英撕开快要结痂的伤口,金色的血液不要命似的浸泡绿色的区域,刹那间熟悉的白光笼罩星盘,随着光芒褪去,一捧嫩黄的花瓣出现在星盘上绿色的区域。
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闻到这股味道,左明冬仿佛又回到了他在春莱镇的日子。
他都给这一出看呆了,合着年寒英原来是个召唤系?
看左明冬的眼神就知道他又误会了些什么,年寒英盘算着等下一起说开,现在还是先治疗为主。
刚才的光芒惹来不少视线,威灵台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年寒英连忙抓起一把桂花瓣塞到自己嘴里,囫囵吞下。其余的让游灵一股脑洒在徐礼身上,好些直接浸没到他腰腹的伤口里。
附着游灵的桂花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几个呼吸下去,徐礼已经能感知到自己身上的伤痛,眉头微动。徐祈感应到他的反应,立刻放下对威灵台的抵抗,整个人扑到徐礼身边。还是年寒英暗中模仿他的攻击,不让威灵台起疑。
徐礼总算好转,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睁眼时眼中有光。他躺在徐祈腿上,只需坐起环视一周,瞬间明白了先前发生的事。
只是徐祈的不对劲更让徐礼慌乱。
他与那样一双非人的眼瞳对视,口中不断呼喊对方的名字:“小祈?小祈!看看我!我是徐礼!”
徐祈眨巴着血红的眼,似乎以祂的神智不能理解徐礼的话。
“真是感人的主仆情啊,看得我都感动了。”
见徐礼醒了,项台终于放下身段,下屋顶,走到徐礼身边。
徐礼将将苏醒,体力什么的都不如受伤前,可即便如此他也将比自己强出不少的徐祈护在身后,朝走来的项台嗤笑道:“呵,我看是谁,这不是威灵台的首台大人吗?是连做戏都没耐心了吗?”
“什么除鬼,我看分明是来除我的吧!”
项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设局将徐礼围堵在此的人不是他一样。
“何必如此抵抗,你命中该有一劫,逃不过的不是吗?”
“你我都明白,今日围剿已是迟了二十年。”
“就当这二十年的人生是偷来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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