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二十年……?
什么叫“偷来的人生”?
在桂花瓣回血下,年寒英将将运作的脑袋听了这话,也不由生锈片刻。
他与徐家主仆关系未亲近到畅聊出生的程度,导致他对徐礼身份的认知也仅停留在“顺衡台最后血脉”上。
如今看来,这其中似乎大有文章啊。
年寒英与左明冬站定,视线同时投向当事人中清醒的一位。感受到两人目光,徐礼张了张口,可在场长耳朵的不只他们两个,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对上项台。
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
不可能,他分明将所有有关证据都销毁,就是防止这一天……
“你是在质疑我的血脉?还是怀疑徐家人的眼光?”
徐礼按下听不懂人言、但察觉到杀气蠢蠢欲动的徐祈,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即使你是威灵台首台,也不该因个人偏见以权谋私!”
“何必惺惺作态,是不是偏见你我心里清楚。”
项台让手下官员将扰乱当局的江坊带走,自己站在徐礼三人外的位置,声音放低到仅有两人听见的大小:“原来徐首台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叙旧的习惯?”
见状,徐礼也把声音压低:“项台,分明你也是项氏收养的养子,为何拘泥于血脉之论!”
项台的身份放眼百丈国也只有三台……不,两台的高层和朝中少数人知晓,其中就有当今圣上燕灵壁。燕灵壁对这个小自己一岁的项氏养子十分宽容,想来看在威灵台同样人丁稀薄的份上,首肯了项台的改革用官制度。
项台亦不负圣望,以威灵台为起点,开创百丈国前所未有的三台盛世。因此燕灵壁更加默许项台以项氏家主的身份行动,即使对方并不非项氏血脉。
“我的问题和你相比,也只能屈居第二。谁能想到,堂堂顺衡台首台竟然是……”
最后的字眼由项台亲自送到徐礼耳边,也正是如此徐礼这才确定,当年之事果真泄露了。
他像是耳朵被火燎到似的倒退一大步,用遏制呼吸的本能说服自己不去看徐祈。徐礼直勾勾盯着项台,死咬着下唇,却又不敢开口。
他不敢赌。
若是项台当真说出他的秘密,他的人生就算是到头了。
是的,早该料到。项台大费周章把他和小祈弄到信商县,势必有着致命一击的底牌。
“你想怎么样。”徐礼对项台作出这样的口型。项台见他如此上道,简单回应:“束手就擒。”
言简意赅的回答激起徐礼的警戒,这种警戒并非天生,而是经过千百种生死任务、与形色阴鬼交手后,磨练出针对死亡的灵感。他敢肯定若是在此答应,之后便是任由项台宰割的局面。
徐礼给出的答案很简单。
徐祈仿佛接受到指令的木偶,猛地抬头吓到了旁边不少威灵台官员。好在流动的鲜血草草扫过众人,最终紧紧钉在对面三步之外的项台身上。
与视线同一时间落下的,还有徐祈操纵的发丝。墨黑发丝一转飘落的顺滑柔软,分批拧成一股股尖锐的凿锥,以划破空气的气势根根刺向项台穴位。
项台似乎早有防备,一颗璀璨的星星收敛他掌心,散发的光芒挡下徐祈的所有攻击。
招招致命的对决中,项台甚至有闲功夫抬头。
“今夜是你运气不好。”他望向天空,声音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天一在头顶高挂呢。”
天一一星,主战,知吉凶。明而有光,则阴阳和万物盛,人主吉。
是镇阴除鬼的星辰。
像是印证他的话,项台手中天一大亮,威慑着那些发丝不能再进一步。
徐祈凝固的思维分辨不出为何不能继续,但祂深谙一记不行别有他法。身下幻化的触手不甘寂寞纷纷涌向项台所在的位置,却无一不被击退。
“如果你们按照原本的速度,反倒轮不到天一的日子,只能说是自作聪明啊。”
项台口中的自作聪明,指的是徐祈为提前结束任务、缩短了皇城到信商县路程的做法。如此一来,本该错过的天一星在项台等人赶到的时候高挂天幕,正好给威灵台的战力添砖加瓦。
徐祈不知项台私下针对祂设计了多少招式,也不知天佑吉兆的星辰对祂这类阴邪之物会是怎样凶险,此刻祂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满足徐礼愿望。
即使发丝被星辰的光芒驱散、触手被星辰的灼热熔断,徐祈依然不停下对项台的攻击。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刻祂便会消解于项台手下。
可徐礼怎会让他这样。
几乎是看到徐祈受伤的瞬间,徐礼就向徐祈传达他的想法:放弃攻击,保护好自己。
至始至终无论是一开始的按下不动、后来的威胁项台、到如今的放弃,两人的交谈从未托于言语。
自两人相遇的时候,徐礼便与徐祈有着浑然天成的联系,这种联系随着日积月累的亲近生活越发紧密,已经算得上是心灵感应的程度。
然而徐礼不相信奇迹,徐礼信得只有徐祈一人。
从四年前起。
徐礼错估了项台的准备,没想到不用说出他的秘密,徐祈已经被项台伤得不轻。对此,徐礼深感不安。
其实威灵台并非所有人都和项台一样,能够掌握四象之一的星辰,若是徐祈随意挑选,总能选上不能招架的官员。
但因自己的陈年旧事拖上其他人垫背,徐礼受到的教养不允许做出这般勾当。
难道只能向项台屈服……?
有人和他一样,不愿看到这副场景。
“说什么悄悄话呢,能不能带我一个?”
年寒英并非有意阴阳,只是方才徐礼的表现分明是不想让他和左明冬听到,他就远离谈话,专心和一众官员玩起了猫捉耗子,顺带见识了威灵台不少新把戏。
这样识趣的做法放在一年前是他想都不会想的,也就是经左明冬教导才了解为人处世的一二。
但徐礼和项台没说几句,便一言不合地开打了。徐祈虽然攻势汹汹,明显项台手握繁星更占上风。
即使有着不可更改的种族差异,同为身纳游灵的个体,年寒英能感知到徐祈越来越糟的情况,还是插手了战局。
星盘再度吸满鲜血,只是年寒英这次浸润的是属于百丈国的部分。项台的注意不由被二次冒出的白光吸引,等他发现年寒英的星盘上亮起同样的光芒时,嘴角自信的微笑碎裂几分。
“唤星什么的,我也会啊?”
星河闪烁,白光渐芒。比起项台孤零零的一颗天一星,年寒英掌心捧着的便是一片银河。
孤星遇上群星,自然是回归。项台眼睁睁看着天一被年寒英的银河吸引、同化、吞没。
“首台大人,这还是你教的呢。”
面对项台投来的视线,年寒英笑得俏皮,宛如邻家少年。
引以为傲的底牌顷刻间化为乌有,项台也不动怒,意味深长地注视年寒英两人,最后像是无可奈何道:“阁下既然不是百丈的子民,便无需插手百丈国的纠葛。”
语气竟是染上些许退让。
“很遗憾,我跟那两位交情还不错,何况你的情况我更很好奇一些。”年寒英打趣回绝。
游灵自手臂尚未愈合的伤口奔涌而出,直奔项台面门,黑色杂质夹偶尔带出几滴金色液体,在昏暗环境下显得无比璀璨。
像是没想到年寒英会主动出击,项台连退数步,其余官员忌惮游灵不敢妄动。可项台虽暂时拉开距离,又不着急跑路,只是指尖规律地抖动。
年寒英还在疑惑他突然抽什么风,突然察觉一大团游灵挤过威灵台众人冲到来,挡在项台面前。
不用辨别他也知道,那是受项台操纵的耳报。
项台本意让耳报带他躲开年寒英的攻击,不过行至半路眼看赶不及,命令换作替他挡下所以攻击。
说来也是狼狈,他身为威灵台首台,百丈国定的除鬼官署第一人,却没有防御污浊的经验。
就连亲自接触污浊也是在前不久才……
以为唤来耳报便是万事大吉,谁知游灵像是根本没看不出这种简单的替身把戏,把耳报当作目标笔直缠上这具类人似的躯体。
项台躲在身后,身前阵阵木块断裂声不能让他感到分毫惋惜,直到其他的东西断裂。
项台慕然抬头,寻找他最怀疑的对象。顺应他的目光,年寒英笑嘻嘻接受项台的不可置信。
与此同时,游灵充当了用餐完毕的食客,将餐具和吃剩的耳报残渣吐出并收拾一番。
看来游灵的整体素质尚可,这当然离不开年寒英的言传身教。
望着地上一堆残缺的木偶肢体,项台指尖微动,再次尝试唤起他与耳报间的连接,不意外发现污浊连接的对面已是一片虚无。
游灵已经同化掉耳报体内的污浊,一如年寒英吞噬了他的天一。
预留的手段接二连三被眼前的荒谬之人打断,项台甚至不能指责对方投机取巧。无论是唤星术还是污浊的手段,他都比不上年含英。
“够了!为何要如此维护违背天命之人!”项台眼中怒火烧得正旺,更多竟是对协助徐家主仆的年含英。
张守节《史记正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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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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