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上去全是坏消息不是吗?”
左明冬用筷子敲打年寒英的脑门。
“早上新鲜出炉的尸体不翼而飞、本以为逃过一劫的许婷婷下午就被送进手术室,主刀医生是龚雅争不说,和她嘀咕两句后孩子他爸摆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怎么又是不见了的尸体?这次确定是死透了的吧?”
“完全出局了呢。”宦凤气若游丝地说着风凉话。
在她看来,令许杰崩溃也无法挽救的病痛不过是副本的一角剧情。等到明日,推动玩家调查“生死”剧情的任务又将移交至其他NPC肩上。
“是二换二吗?率先得出所有玩家入院原因的前两名打出HE结局,后面三个给我乖乖沦为医院的祭品这种?”
“看起来我是第一个成为祭品的人选,在此之前——”
宦凤抹掉嘴边沾染的血迹,调出自己的任务面板,目前正在进行的任务如下:
[主线任务:掌握病友的住院原因,同时捍卫自己的住院原因。]
[当前任务:第三天的康复训练已经完成,保障身体,请在二楼食堂享用丰盛的晚餐。]
[注意营养搭配,注意饮食清淡,注意适量进食。]
[请保持对颐养医院的信任。]
[请听从医嘱,坚持服药,尽早出院。]
看起来和前两日的行程无差。
“——但是啊?”
[当前进度:目前玩家尚未解读出任何病因,请再接再厉!]
“为什么我的进度被系统吞掉了啊?明明我已经知道那家伙的入院原因了?”
“小年,你可不要被他一副阅历丰富的面具骗到!其实他根本就……咳咳啊啊啊!你们在对病人做些什么!”
当着正主的面想要抖出左明冬不存在黑料的宦凤果断被两人正义制裁。
血水混着口水,她不情不愿咀嚼着医院经典白水菜,眯起视力0.1的眼来回刺探两人。
带着狐狸般狡猾笑容的左明冬还是一副老样子,笑眯眯地用筷子另一头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西红柿塞给宦凤。
身边的年寒英倒是令她意外,本以为是个老实孩子,可没想到短短几周就有了左明冬三分作风。
这不,嘴上是在老妈子式说教左明冬暗戳戳的挑食行为,桌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用脚尖碾压她的脚。
有点痛哦……好痛……卧槽卧槽肉要掉了要掉了!
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死劲儿这么大?!
嗑药debuff倒计时归零前她就要因为血条掉光而出局了!
见宦凤的情况与分离时相差过大,年寒英好奇地耳语:“她怎么气喘吁吁满面潮红神志不清大汗淋漓口吐鲜血的?你们下午被拉去五千米跑了?”
“不要紧不要紧,中毒活不了几天了而已。”
简要解释过程的左明冬稍不留神被年寒英硬塞过来盘中最后一块西红柿,龙颜不悦,反手拉宦凤下水:“不知道,可能不是自己思考的结果就不行吧~”
“不想某人,我一说漏嘴就想着到处宣扬,误吞你的结果也是应该的。”
“那好消息呢?”
年寒英卧底归来时,说给队友带来两好两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和婷婷的父亲搭上话了,从他的表现上来看婷婷这次的手术机会实为来之不易,整个家庭为此筹备很久,倾家荡产才换来的这一次手术。”
年寒英面无表情地扒过一口米饭:“但手术还是失败了,我甚至从那个男人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死相。”
“后来不知龚雅争和他说了什么,死相转变成希望,又重重摔落在地。”
“具体内容没听到,毕竟见到疑似龚雅争的人物出场的一刻,我就闪到一旁当NPC了。”
“另一个好消息?”
宦凤喋血追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年寒英捂着脑袋避开左明冬的毛栗子:“你想想,这种被逼上梁山的老实人不正是爆发起来最狠的角色吗?到时候把他拉到我们阵营还不是易如反掌?”
没避开。
“这是尼玛的好消息。”
左明冬的食指还是找准了降落地点:“哪能这样说别人?到时候连你一起干。”
“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和他谈谈医院那边到底是怎么威胁他,必要时还可以将张月来搬出来当靠山,那家伙看起来不怎么样,好歹是个记者。”
“这不是没来吗!”
布满裂痕的门无风作响,发出了踩在心弦上起舞的吱呀声。昏黄的灯光投射出淡淡的阴影,勉强照亮这个陈旧的空间。
门内的气氛沉重而静寂,除了微弱的嗡鸣声,仿佛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死寂。老旧的木质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下面有些不为人知的存在在不断蠕动。
冰冷的风从裂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带着墓地的气息,使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而窗户之外,昏白的天空遮去他人的视线,将这里笼罩成禁锢的囚笼。
在昏暗的角落里,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似乎是一张苍白而歪曲的脸,年轻保安坐在门口,咳嗽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呢喃,宛如从他的喉咙中传出的死亡之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怎么回事?谁在叫我?!”
负一楼正在喝茶的人影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快要将肺咳出来之前,张月来终于缓过神来。
他坐回门口的保安位,戴上耳机,操作起面前的电脑。
“……所以我告诉许杰,如果他想曝光医院里的腌臜龃龉,可以到食堂来和我们细谈。”
听到这里,张月来摇头叹息。
“年兄仍是青涩,毛头小子似的夸下海口,此般举措同穷小子逞强签下亿万支票有何区别?落到旁人眼中,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可笑行为。”
“所谓合作,并非要天花乱坠的口头承诺,只需一点诚意。”
他想到之前见到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没有多言。
许杰正忧愁不定地在食堂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要迈出这一步。
医院里确实有见不得光的交易,许杰对此也深恶痛绝。可即便付出掏空家底的代价,他也要坐上谈判桌的一席。
正当他将要踏入食堂。
“婷婷姑娘的父亲,许杰先生,我没有认错人吧?”
“我这里有些您感兴趣的东西。”
保安样的男子拦住了他的脚步,正如他所言,男子向许杰展示了自己的想法。
“……故而您若仍难以宽心,我可提前将钱款打到您妻子的账户下。有了这笔钱,婷婷的生活也会大有改善。”
为了自己时日不多的女儿。
哪怕被骗、被耍、被歧视、被威胁,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在这之前,许杰要将所有女儿康复道路上的障碍扫除。
纵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辞。
许杰调试着男子交给他的器械,凌然看向黑洞洞的镜头。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话了,婷婷。”
“无论发生了什么,爸爸永远是爱你的。你也不必为此难过。”
不善言辞的许杰低头沉默数秒,等他视线再次对准镜头,却早已充斥着模糊不清的水雾。
“病好了以后,再和妈妈一起去坐旋转木马吧?”
张月来啧的一声,冷漠地合上电脑。
“奇也怪哉,我可不记得我给他这样好物是为了让他录制如此煽人泪下遗言的?”
“拿别人给的摄像头做这种事来,也真是情真意切了。”
他转过一半的座椅不去看屏幕上自己的倒影,椅背的阴影遮住大半他削瘦的下颚,唯有单薄的嘴唇翕动。
“真情应由本人出场,应到想倾诉的对象面前亲口付诸啊。”
“啊,他们走了,听听乐子人们都聊些什么话题。”
眼看宦凤长腿一跨抖三抖,身形虚晃面露菜色,左明冬摇头,同年寒英一左一右两边夹击包抄起宦凤的手臂,三人摇摇晃晃走出食堂。
摇晃的同时,左明冬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一下,为什么今天你也吃了晚饭?”
“说好的留一人守夜呢?”
“那种事才不需要呢,有人会替我看守的。”
年寒英架着半个成年人,却好似没事人一样。
“吃点晚上睡得更香不是吗?其实医院也是出于好心,你看,这一套规律的作息下来,就连我的黑眼圈都消下去不少。”
“说起来好像确实……不对啊?怎么又起来了?”
左明冬大惊失色,他本以为因为年寒英身份的缘故,每次载入副本他的黑眼圈都会重制归零。
可现在那双眼怎么看都是熬夜引起的熊猫眼吧?!
“咳咳!”
左右护法的争执吵得主公宦凤眉头一结,血气逆流,出口成河。
口若血河的宦凤几乎成了个废人,凭她现在这幅身体,就算明日她能睁眼怕也逃不过出局的命运。
所以左明冬听到沈书瑶说的话时,并无多惊讶。
“寒英,听我说!”
发丝微乱,眼神飘忽不定,气息不稳的沈书瑶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五号体检室前,娇声哭喊着令人后怕的消息。
“宦凤小姐她,她似乎出事了!”
“早上我想叫她起床的时候,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还以为和前几日一样不愿同我说话,我便先行离开。”
“可我刚刚看到一行白袍医生抬着从楼上下来,你说,是不是宦凤她……?”
沈书瑶害怕也是必然的,一来相似的行头在座几位是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田禾室友的临时追悼会,在三楼走廊上。
二来……
田禾从昨日被一同抬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护士长给出的解释是“病人受到刺激过大,暂时失去意志。”
可想而知,当「情侣直播」的“情侣”要素被迫中断后,观众大幅流失的场面也是可以预料。
更何况沈书瑶在直播中一直扮演的是“田哥好棒田禾666!”抱大腿花瓶,在副本中暴露过多真实实力对她只是有害无利。
种种因素下,沈书瑶走向最轻松、最有看点的路线。
看她精心调整过的发型,楚楚可怜的咬唇妆和专门训练过的抬头角度!
余光斜眼睨过修饰到指尖、浑身散发着“求可怜,求组队”的沈书瑶,左明冬像是预料到结局般摇摇头。
没用的,这家伙对沈书瑶一挂根本不感兴趣。
“诶?啊?那还真不得了啊,还没多聊一会儿就下线了,真可惜啊。”
年寒英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像个刚和初恋搭上话的初中二年级男生一样,以咿唔啊吁回击沈书瑶处心积虑的开场白。
不,不对。
这种反应是左明冬也没料到的。
他为什么不多惋惜一秒啊?
难道对年寒英而言,这边才是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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