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嗓音也冷极了:“这是我的事。”
谢公子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眼神仍停留在她面孔上,仿佛在细细观察着:“可是,流筝姑娘深夜闯入了我的房间,那便与我有关了。”
他嗓音温和,半点听不出胁迫之意,然而流筝的注意已全然被眼下的情景吸引。
她连谎言也说得平静:“我走错了房间。”
“哦?这样。”谢公子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仿佛是信了她这番话,眼底却有星星点点的笑意划过:“那么,流筝姑娘,你一开始想进的,是谁的房间呢?”
这话里的调侃和戏弄太明显,流筝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她偏过头,眼神直直望进他深黑的眸色中。
“此事,应当跟谢公子没有关系吧?”
谢公子道:“流筝姑娘还记得我,我十分欣喜。”
“但流筝姑娘深夜不请自来,是否要给我一个合情理的理由?”
流筝看着他:“我方才已经说过,我走错了房间,不是故意的,谢公子还要什么理由?”
谢公子摇头失笑:“流筝姑娘这个理由,好生敷衍。”
他的目光从她的面孔上移开,看向她手里攥着的匕首,光洁的刀面映着银白色月光,泛出一道极亮的色泽。
他的嗓音有几分悠悠然:“流筝姑娘走错了房间,却还带着匕首?”
流筝平静抬眸:“你想说什么?”
谢公子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道:“我怕若是我再说下去,流筝姑娘便要将我手刃了。”
“你若是现在放开我,当做今晚没有见过我,我不是不可以放过你。”
谢公子摇头:“流筝姑娘,今夜若非我反应快,此刻我已经成为你的刀下亡魂了,直到此刻,我仍心有余悸,流筝姑娘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离开?”
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流筝皱眉,看着他:“那你想怎样?”
谢公子的视线从她的眉、眼、鼻、唇,缓缓向下,他的目光很缓很慢,他的眼神很温和,无形亦像有形,带着温度,最后停留在她的雪白纤细的脖颈上。
流筝轻轻扯了扯嘴角:“怎么,你想杀了我?”
她心中思忖着,若是两人真的交手,她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然而流筝最不擅长隐藏心意,她的眼神微微发散,谢公子瞬间便了然她此刻的想法,他忍不住笑:“你在想什么?我为何要杀你?”
流筝凝眸:“那你想做什么?”
月色下,谢公子看着她的目光深邃,眉眼却显得温和:“流筝姑娘此前救过我一次,我怎么会向姑娘索要报偿?”
“我只是想问,姑娘上次,是受伤了吗?”
流筝愣了下,眼底满是怀疑:“你就想问我这个?”
她原已经做好打算,若他追问那位“大人”的事,她便立刻对他动手。
然而,她没想到,他居然只想问这个?
流筝心里仍保持着戒备,若是他要动手,她随时有准备。
“若是我说,我受了很重的伤,你要如何?”
谢公子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垂下眼睫。
“流筝姑娘,我会很愧疚。”
他深敛眼眸,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闻言只是扯了扯唇。
他会愧疚?她可不敢相信。
“谢公子,你想问的问题问完了吗?问完了,便松手。”
谢公子却忽然掀眼看她:“流筝姑娘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流筝姑娘若是答应我,我现在便松手,并可保证绝对不会将今夜的事情透露出去。”
“你说。”
他素日在她面前都是一副温和的表情,此刻却多了几分认真:“流筝姑娘,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也不要让自己再受伤了。”
流筝笑了声,觉得他这话简直莫名其妙。
“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看向他的目光如最初一般清淡:“谢公子,不要以为我们有几次接触,你便可以命令我做事,我们可算不上什么关系。”
“流筝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至始至终欠着姑娘一条命,所以,希望姑娘能好好活着。”
他也笑,是极温和的笑,眼底恍若有星光骤然炸开。
流筝盯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淡声道:“可以放开了吧?”
手腕上的力道终于撤去,身上的人气息远去那一刻,仿佛有一大片带着凉意的空气涌进来,流筝心底的异样感终于消散。
她利落坐起身,不动声色活动了下手腕,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正要离开,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惊惶的嗓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快来人啊!今日抓来的那群女子都跑了!”
流筝脚步一滞,心底忽然沉了一下。
钟月她们若是再被抓住了,定然不会有好结果,那时,那群人也会发现自己的消失,那她的任务便失败了。
流筝脚尖一转,抓住身后那人雪白的衣襟,将他扯进,泛着凉意的匕首抵在他的脖颈边,眼神直直望着他:“今日你见过的那个人,他在哪一间房间?”
谢公子看着她,不语。
房间外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脚步声也混乱着交织在一起,流筝耐心逐渐消失,锋利的匕首在他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她逼近,盯着他漆黑的眼眸:“谢公子,人还是要识相些,我方才不杀你,不代表此刻也会放过你。”
谢公子只道:“流筝姑娘忘了自己方才答应过我什么吗?”
流筝一瞬间恍悟:“原来你早知我要做什么,那便对了,这本是那个人的房间,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炸我?”
他仍旧不言不语,眼神却细细地望着她。
流筝冷笑一声:“谢公子,你不要太天真,我方才可什么也没答应你,我做事,从来不看别人脸色。”
“你若是不说,我便自己去找。”
她目光冷淡瞥他一眼,收回匕首,转身便走,随着房门轻轻响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
流筝低垂着眉眼,外面似乎是出了大乱子,成批的侍卫来回地走,流筝逃出来后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看上去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然而她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嗓音叫住她:“那边那个,你走去那头做什么呢?”
流筝停住脚步,心缓缓沉下去,垂落在衣角边的手指也慢慢握紧。
身后那人的脚步逐渐逼近,一步一步都像踩到她心上,那人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情在那里悠闲走着?哪个队的?还不赶快去帮忙!”
流筝心底松了口气,她低着头,压着声音道:“地下室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去通知大人,倒是你,不去帮忙抓住那些逃跑的姑娘,还有心思跟我在这掰扯?”
那人心底的疑惑像是散了,闻言立刻挥了挥手,也没再打算上前看清她的面容:“行了,你赶快去吧,那些女子都逃了那么久,若是再不抓回来,大人就要问罪了。”
流筝压着声音道:“是。”
她踩着平稳的脚步向前走,身后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依稀还能听见那人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是谁的手下,身材那么瘦弱,怎么去抓人?”
流筝步子迈得平稳,寻着心中的记忆找到那间房间。
谢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尉迟恭的房间?
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猜到她的想法和动机,早已提前和尉迟恭换了房间。
但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提前知道她的想法?
不论是什么原因,这次的计划,她势在必得。
流筝的脚步停下,抬手轻轻推开了房门,房外明亮的灯光照射进漆黑的房间内,屋内安静得可怕。
她踩着木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神不知鬼不觉走到床边,帷幔没有放下,床上的人静静躺在床榻上,面色沉静。
那张脸和流筝接到的画像上的脸重合。
流筝挑了挑眼睫,手腕一转,匕首正要叉下,关键时刻,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外面推开,声音传来的那一刻,流筝偏过头,几步走到窗口,一跃而下。
进来的人本是要找尉迟恭,却没想到看到屋里站着个人,那人转头就从窗口跃下,侍女见此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尉迟恭很敏锐,在她推门的刹那就已经清醒,视线最后停留在窗口跳下的人的背影上,他迅速翻身而起,走到窗口边,望下去。
下面却早已没有了身影。
他面色阴沉,扭头问跪坐在地的侍女:“你刚才可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
侍女战战兢兢道:“回、回大人,那人动作太快,奴婢没有看见。”
尉迟恭烦躁地摁了摁眉心:“你来找我什么事?”
侍女这才想起来自己要禀报的事情,忙直起身子道:“大人,外面出了大事,今日红娘带来的那群女子,全都跑了!”
尉迟恭蓦地抬头,神情阴狠:“她们不是被侍卫看得好好的,怎么会跑?”
“还是你们监管不利,故意将他们放走?”
侍女闻言慌了神,连忙撇清关系道:“大人,奴婢不知,奴婢只听说,好像是有一个会武功的姑娘,将侍卫们打败,将她们都放走了?”
尉迟恭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怒不可遏:“你的意思是告诉我,你们绑架来的那群姑娘里有个武功高强的人,故意被你们绑来,然后放走所有人?而你们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拦得下她?”
侍女浑身抖如筛粒,不敢抬头。
尉迟恭眯了眯眼:“立刻召集所有侍卫,给我一寸一寸地翻!必须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侍女低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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